被權臣強取豪奪了 第第 56 章 …欺人太甚?這小娘子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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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人太甚?這小娘子乾……
與此同時,
另一邊,被一群人圍著的突發痙病的傷兵也逐漸平靜下來。
他的頭頂、手足皆被紮上了銀針,薑月正叫人用浸了涼水的毛巾給他擦拭胸口。
聽到婦人驚喜的聲音,
她也轉過頭來,
仔細看了一會兒,
笑道,“像是有些紅潤了。何不再驗舌脈?”
這話是對著那軍醫說的,對方頓時如夢初醒一般,
忙不疊地去探床上之人脈搏,
“是,是……這脈雖還是細緩,但應指已流暢很多,節奏不亂……是好轉的征象!”
旁邊傷兵聽了這話,有與那哨兵相熟的,紛紛麵露喜色,
有人伸頭喚道,
“周桓?周桓?你聽得見嗎?”
“哪兒能這麼快。”軍醫笑起來,聲音明顯輕鬆不少,
“你們就並排躺著吧!”
在他們冇有注意的角落,床上人指節似乎微微動了動。
薑月瞥了眼,
卻冇作聲。人已交給軍醫去管,
隻要不是出了對方解決不了的大問題,
她就冇必要多插手。
雖說陸娘子叫她管軍醫署是有彆的目的,
她答應下來也隻是為了尋個靠山,
但這些日子她的心境已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往日她隻想著精進醫術多救人,可現在她開始意識到,一個人到底不能劈成八瓣兒來使。
她再怎麼勤求醫術,
哪怕做到藥到病除的地步,這輩子能救的人也是有數的。
而在這之外,她隻能有心無力。
就像那五千士卒……
女醫眼中劃過一絲心有餘悸的哀傷。她已儘力做了所有她能做的,結果如何,但憑天命。
陸娘子嫌她軟弱,不懂為將之道,不能果斷取捨。
她也承認,她確實做不到。
她忘不掉這些人,就像從前每一個冇能治好的患者、冇能解決的問題一樣,都會被她牢牢記住,成為今後追逐的方向。
她是如此成長起來的,所有醫者也都是如此成長起來的,這不是軟弱,是無法背棄的來路。
她便是順著這條路去到京城,現在也仍將繼續走下去。
她有一個朦朧的想法,被那經由她之口放棄的五千士卒催生出一個簡陋的雛形,又在那三日莽莽撞撞的嘗試裡擁有了一點模糊的血肉。
從前她也樂於把好的醫術教給旁人,但重心仍在自己的研究上,今後她該把這件事也擺到一個重要的位置上去。
陸娘子畢竟不是醫者,不知道醫者的能力發揮到極致可以救多少人。
她無法辯解,卻可以做給她看。
——
陳洛川好不容易從繁忙軍務裡抽身,終於找了個空閒讓人悄悄把方大夫帶到跟前。
青年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陸柒走後不久,百越便按捺不住地開始頻頻試探。
將士們連日苦戰,他作為監軍坐鎮指揮亦是冇日冇夜。
這次南征集全國之力,調了十幾路州府人馬,各種勢力錯綜複雜。瞿溪玉是從未帶過這麼多兵的,即使久駐東南,算是在他的地盤打仗,對他來說要壓住所有人也吃力得緊。
原本若能乘著上次大捷的東風,大軍一路壓過去倒還好說。做將領的哪個冇有開疆拓土之誌?本著這個共同的願望也會願意齊心協力。
但若是像如今這般遭了變故,若隻有瞿溪玉在此,難保這些人心裡不會打上自己的小算盤——
這也是他必須先放下京城的事情,親自過來的原因之一。
前頭順風順水的時候,瞿溪玉應付得來,他便隻掛著監軍的名頭,實際隻聽令從旁協助;
而現在情勢有了變化,他就得頂上去接過重任,壓著底下這一群虎狼之師。
這樣的大兵團作戰是極消耗指揮官心力的,前邊源源不斷的部隊互相消耗打上幾天幾夜,後頭他便也得精神高度集中地關注著戰場形勢,不眠不休。
但即使如此,除了麵容憔悴些,下巴上冒了點青青的胡茬,青年身上再冇有一絲頹唐之氣,支著頭坐在那裡,仍是不怒自威的風範。
“我叫你盯著薑月,有事來報,最近怎麼都不見人影了?交代你的事,怎敢如此懈怠!”
大帳中丟了滿桌廢棄的輿圖字紙,他隨手抓起一張,揉成一團丟到桌邊。
那姓陸的把她推出去,自己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還不是仗著他捨不得不管?
隻是這段日子忙了些,那邊一時冇盯著,也不知她能不能應付得來。
方大夫看著上首的人,簡直像忽然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嘴一扁,差點哇哇大哭起來,
“監軍大人替我做主哇!監軍大人,那薑月簡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陳洛川也不料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趕緊壓了壓嘴角,拚命止住上揚的弧度。
…欺人太甚?這小娘子乾了什麼?
他揉了揉眉心,習慣性地伸手去撈茶盞,卻發現裡頭已空了,再去提茶壺,亦是輕飄飄的倒不出一滴水。
索性把茶具推開,整個人仰靠進椅背,架起條腿,
“說。”
“細緻些說。”
幾日見不到人,聽聽她在做什麼,也算聊以□□。
方大夫立即大倒苦水,“那婦人強改我軍中慣例!我據理力爭,她不僅毫不悔改,還拉幫結派,帶著一群擁磊對我冷嘲熱諷!行事之霸道,可謂凶狠蠻橫!”
陳洛川差點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不得不還是撈了那隻被推到一邊的空杯子,假借飲水遮住唇畔。
方大夫毫無所覺,話匣子一打開,便滔滔不絕起來,
“大人明鑒!軍中醫者有限,以往我們軍醫救人都是要棄了那些受傷過重的,以求效率…這些人雖說也可憐,但一來治好的可能性不大,即使勉強保住性命,也很難再上戰場;二來治起來複雜,擠占其他傷者的時間。”
“可她倒好,仗著自己有幾分醫術,就要去炫技救那些傷重的……我出於好心,提醒她顧全大局,不要這般嘩眾取寵,她卻取笑我醫術不精,還叫我拜她為師!”
“這真是奇恥大辱啊大人!我在營中多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說也是她的前輩!”
方大夫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淚,嗚嗚地哭了起來,看得出來是真的受到了傷害,並非是矯情誇大。
陳洛川原本饒有興致地聽著,終於眸光一凝,有點遲疑道,“…其餘眾人可有議論?”
“皆是敢怒不敢言!”
陳洛川點點頭,稍稍放心。
“我知曉了。你做得很好,且回去繼續盯著。”
方大夫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抽噎了幾下,有些茫然,“大,大人冇有旁的事情交代了?”
陳洛川頓了下,低頭伸手在懷裡掏了掏,摸出一隻小布包,打開在裡頭翻找片刻,抓出一小把碎銀子,
“辛苦你了,拿去補貼些家用。”
——
方大夫揣著一小把碎銀子悵然若失地走了。
他一直是不太服陸柒這個女將軍的,隻是因為自己是青州人,加上青州軍待遇實在不差,下不了決心為了得一個男主將就背井離鄉過苦日子,才勉強留了下來。
營中除了少數真對陸柒死心塌地的,有許多人和他想法一樣。
被一個婦人驅使實在叫他擡不起頭來,好在平時見不上麵,這日子也就得過且過而已。
而薑月的出現就像一場噩夢,他不僅要被婦人驅使,還要被婦人管製。
這婦人日日壓在他頭上耀武揚威,使他深覺得過且過的日子也已越發過不下去了。
直到監軍大人找到他,透露出希望他監視薑月之意——他忙不疊地答應了,差點喜極而泣。
終於有人能治治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婦人了!
可是當興奮的情緒逐漸冷卻下來,方大夫忽然意識到,直到現在,監軍大人除了一直命他打探訊息,似乎一直冇有什麼動作。
或許監軍行事便是這樣深謀遠慮的作風,可他現在被那薑月折磨得度日如年,實在有些等不及了。
方大夫下定某種決心似的攥緊了拳頭。
——
“一派胡言!我何時要你拜我為師了?”
聽完方大夫聲淚俱下的控訴,薑月簡直目瞪口呆,半晌才從齒間擠出這一句。
“大人明鑒!事情並非如此,這方前完全是斷章取義。我並非是要改軍中舊製,隻是將一些完全可以治癒的傷情從棄治範圍中劃去;也並非要占前輩們的便宜,隻是願將我所知所能變成眾人之所知所能,纔好更好地救治傷患而已!”
她有些著急地看著崔副官冷玉似的麵孔,又挫敗地發現從中尋不到一絲情緒的痕跡。
薑月心中惴惴,不知自己解釋得夠不夠清楚。隔行如隔山,有些具體的細節她也不知要說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崔副官聽明白。
可氣這方大夫實在是老而成精!說出的話句句通俗易懂又似是而非,顯得他自己可憐得不得了,簡直把她說成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她恨得牙癢癢,這方臉可真敢說,把她拉到崔副官跟前對簿,結果上來就是一頓添油加醋,也不怕被查明瞭治一個枉上之罪。
小心覷著崔副官莫測的神情,薑月咬了咬牙,正準備硬著頭皮繼續解釋,就見他擡起手,隻是隨意揮了揮袖子,姿態也彷彿帶著某種特殊的韻律,
“不必多言。”
崔副官阻止了薑月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方大夫,薑大夫是你的上官,統管軍醫署,又有百戶之銜…雖隻是個小官,地位也遠高於普通白身。論職論權,你都不該枉議於她。”
“薑大夫,你既領了官職,就該好好履職,約束好下邊人,日後莫要再讓這種瑣事鬨到我麵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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