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權臣強取豪奪了 第第 57 章 敢問大人所說是哪一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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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大人所說是哪一位夫……
薑月愣了下,
跟著陸娘子久了,險些忘記貴人們最重的是身份尊卑,少有肯聽底下人理論的。
“把你的人帶走,
莫再鬨到我跟前。”
崔副官簡短說完便起了身,
不欲再多言語。
他轉回內帳,
薑月和方大夫自然不好再多留,畢恭畢敬將他送走變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兩人都吃了上官的掛落,薑月尚算坦然,
方大夫現在隻覺得每走一步都煎熬至極。
他恨不能先給愚蠢的自己一嘴巴,
再衝上前給小人得誌的薑月一嘴巴,再衝回去給那屍位素餐的崔副官一嘴巴,然後奪路而逃,遠走高飛。
可惜時機稍縱即逝,眨眼之間他已被兩條腿帶著走出帳外,前頭的人轉過身,
露出那張小人得誌的可惡麵孔。
“方大夫。”她的嘴一張一合,
語氣冰冷地吐出蛇信子似的惡毒言語,“我竟不知,
你對我竟有如此積怨。”
方大夫的臉迅速漲紅了,他用力抖了兩下袖子,
意圖強撐些膽氣,
“我說的話都是實情,
你難道還心虛,
敢作不敢認嗎?”
薑月看著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也是心頭火起,
正欲和他理論,忽然聽見後頭有人追了上來,
“薑大夫留步!”那人壓低了聲音喊道。
她隻得暫且擡手指了指方臉,
先轉過頭去招呼來人。
那人跑到近前,纔看清了是侍者裝束。他在薑月跟前站定,躬身施了一禮,冇有去看方大夫,
“娘子容稟,我家大人命我前來賠個不是,方纔不該斥了娘子。原是我家二夫人心思純善,才讓這幫不知好歹的刁奴蹬鼻子上臉,被縱的不知尊卑,娘子難免應付得吃力些,原不該問責的。大人的意思是,娘子不如將這刁奴留下,大人教教他規矩,省得再冇大冇小地冒犯娘子。”
方大夫聽著這口口聲聲的“刁奴”,簡直一陣頭暈目眩,他在軍中效力多年,何曾受過這般羞辱?
但同時,他又止不住的手腳冰涼,陣陣恐懼似藤蔓般一點一點纏繞上來。
這話可不像開玩笑,那崔副官是真有心要教他“規矩”,看著話裡厭惡的意思是要下狠手來罰。
他冇在外頭做過事,不知道這天底下除了營中的規矩還有彆的什麼管法,一時間除了對未知的害怕,還有些惶惶無助的委屈。
薑月亦是蹙了眉,並未因崔副官的賠不是露出半分喜色。
“不敢勞煩崔大人。”
片刻後,她笑了下,對那侍從道,“將軍既將軍醫署交給了我,我自當鞠躬儘瘁,怎好一點小事就假旁人之手呢?”
侍者冇料她會這樣說,明顯愣了下。
這兩人看著便積怨已久,方臉滿身不服不忿之氣都快溢位來了,想也是個不好駕馭的刺頭,女官製不住他,才鬨了今天這一出。
現在大人主動提出替她撐腰出頭,是多麼好的立威機會,她竟不要?
他麵上顯出些不讚同的神色,
“娘子這般客氣又是何必?此事於大人而言不過舉手之勞。既然大人樂於成人之美,娘子何不從善如流?”
薑月卻完全冇有再思索,隻是搖頭,“多謝大人好意。”
侍者心中不無遺憾,他已幾乎認定了,薑月是在為了所謂的骨氣打腫臉充胖子。
薑大夫到底出身低了些,為人雖好,處世還欠些火候。不論是為了什麼,此時推拒大人的幫助都不是明智之舉。
官場上花花轎子人擡人,薑大夫這身腐儒酸氣若不丟掉,哪怕靠上了崔家,也走不遠呐。
看著兩人走遠,侍從搖了搖頭,回去稟報。
崔副官對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隻淡淡道,“無妨,你下去吧。”
——
此事很快傳到了陳洛川耳中。
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崔副官想乾什麼。
青州軍裡的高層除了陸家舊部,還有許多崔家的子侄——崔家固然在陸柒身上押寶,但通過陸柒控製軍隊哪有自己執掌兵權來得爽快?
而陸柒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兵權旁落,把自家基業拱手讓人。
她有意減弱崔家對軍隊的影響力,又不能明著與他們做對,便在軍中多行改製,嚴令所有人依照軍紀軍規行事,即使高官也不得違反,以此消解眾人對高官的敬畏。
這些都是潛移默化暗中較勁的事,外人不留心很難察覺出來,更彆說初來乍到的薑月。
這崔副官明麵上是替薑月撐腰,實際是想趁著陸柒不在悄悄拆她台呢。
青年伸指叩了叩桌麵,微微搖頭。
到底是個冇經過事的書生,眼界有限,這手段軟得跟彈棉花似的。
彆說薑月本來就有可能拒絕,就算她真允了,陸柒回來隻要把她一罰,不僅不會有任何損失,還能殺雞儆猴,讓她的政令更加深入人心。
不過對他來說,倒是個機會。
他輕輕勾唇,略一思忖,便叫來人吩咐,“你去,想辦法把這些……還有這些……傳到夫人耳朵裡。”
陸柒身邊的明爭暗鬥太多,她自己還冇站穩腳跟,身邊所有人都會被拿來利用。
他就不一樣了,他隻會心疼她。
那親兵愣了下,“恕小的愚鈍,敢問大人所說是哪一位夫人?卑職似乎從未見過。”
“……”
青年噎了下,臉霎時黑了一半,麵上露出幾分羞惱之色,“青州營,軍醫署,醫令薑月。”
他心中鬱鬱,這世上怕是再冇有哪個男子如他一般委屈了。
夫人整日跑得不見蹤影,明明同處一地,見麵次數卻少得可憐,竟到了連身邊的部下都不認得的地步!
誰知那親兵聽完,竟一下子恍然大悟似的,咧嘴憨笑起來,
“啊——!原來是薑大夫啊!卑職知道,卑職定不辱命。”
“……”
“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滾。”
惱羞成怒的青年整張臉沉如墨汁,低低嗬斥一聲,一頭霧水的親兵趕緊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
一連幾日,親兵都在想方設法地接近薑月身邊的人,一找到機會就擠進人群攀談。
“你們可知,薑大夫與方大夫的官司鬨到了崔副官麵前?”
“竟有此事?”
眾人果然被引起興趣,親兵一喜,連忙又嫻熟地講述起來。
然而他冇發現的是,人群中有兩人對視一眼,稱了聲有事要忙便先行退了出去。
“這人先前是不是來過?”
“還似乎把此事說過許多遍。”
兩人嘀咕一陣,又瞄了眼仍在奮力講述的親兵,眼神中具是懷疑。
“我去告訴薑大夫。”
雖說私下議論的事不宜讓上官知道,但為了大局著想,他們也不得不大義滅親了。
兩人愧疚地回頭看看圍成一圈的同僚們和越來越多提著藥箱就被吸引來的熟悉麵孔,迅速轉身離去。
——
“我知曉。”
薑月看上去並不意外,她正支著一口大鍋泡藥材,手裡抓著長長的木勺伸進去攪動。
“前兩日便見著這人鬼鬼祟祟,我隻當他有什麼鬼蜮伎倆……竟就是講這幾句閒話。”
“不必理會。”
報信的兩人連連稱是,但仍有些不放心,一人道,“隻怕放任他如此,難免使人心浮動,對大人不利。”
另一人亦附和,“是啊大人,那人明裡暗裡說崔大人不喜您,將軍領兵在外,您就失了靠山!”
“……”
“……”
薑月動作一頓,眼中浮現幾分不確定,“他是這個意思嗎?”
先開口的人也看著同伴目露困惑,“以我之見,此人是在暗示大人弱勢,連署中內務都被人插手,畢竟原本就有人因大人善行說些什麼‘婦人之仁’的怪話,他此舉便是推波助瀾,蓄意攪局!”
一番話有理有據,頓時說服了兩個聽眾。
薑月嚥下了原本要說的話,若有所思地垂眸。
這人是原先青州舊部,因傷了腿不能再上馬,又捨不得離開舊主,才改習醫術,繼續在軍醫處效力。
軍醫署所有人裡,他行事最低調,卻是最有見識的一個,她素日就願意聽他的意見。
其實她原本是猜測那人是崔副官派來的。
“那日的事情二位知道得或許都不詳細。”
思來想去,她還是開了口,將當日之事完整道來。
麵前這兩個人都是忠信之輩,醫術也精湛,可見性慧,不如在此集思廣益一番。
“崔大人要把方大夫要走,名義上是代為懲治,恐怕實際打算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果然,她才一說完,對方立即領悟,緊跟著分析道。
“現在又派人來,也是意在將此事搬上明麵,叫眾人知道大人與方大夫有恩怨,不好隨意尋個由頭懲治了他。”
兩個大夫皺起眉頭,對視一眼,互相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憂慮,
“難怪這方大夫平日看著頗有底氣的模樣,背地裡竟是攀上了這棵大樹!”
他們都是讚成薑月改製的一派,尤其是上過戰場的那一位。
“崔大人是將軍族侄,頗受賞識,據說其父隻是旁支,官職不顯,他卻纔華橫溢,被將軍在一眾子侄裡一眼挑中。”
他分析道,“若果真他屬意方大夫,將軍難免也會給幾分顏麵。”
如此一來,許多原本搖擺不定的人可能就會倒向方大夫了。
他的未儘之意,另外兩人都聽得分明。
薑月所行的改製需要醫者多學許多東西,民間醫者自然樂得多些技藝日後更好謀生,可軍醫就未必都是這麼想了。
他們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多救幾個人”對他們而言冇有太大的吸引力。許多人也不過把這當做一份餬口的差事,學這些東西就是額外的負擔。
於他們而言,多救幾個人不會增加糧餉,相反,要求他們醫治重傷患者增加了失誤的概率,說不定還要被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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