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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權貴輪番精養 第141章 崽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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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崽子2

普濟館收取的診金少之又少,
自開門之後,館前常常絡繹不絕。為此,戚老頭還將花朝閣的兩個婢女儘數帶來,
此乃無奈之舉。隻因蘭姝行事慢條斯理,
病人一多,
便屢屢抱怨不已。

與人來往,
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小娘子倒也和氣,
不曾與人理論。旁人見此,
自是替蘭姝說儘好話,抱怨的聲音便也消了下去。

開館以來,
林書嫣給她定下規矩,五日便休息一日,再不濟,
一旬也該歇一日。

正巧再過幾日便是中元節,
小娘子提前跟戚老頭打好招呼,
她便挎著個竹籃自行祭拜去了。

她曾問過林書嫣,徐家人的去向。

兩百年的世家大族,說敗便敗,誰人不唏噓?

徐家的兩位老爺還在大牢裡關著,女眷卻是被儘數流放,
她還托林書嫣問過馮知薇的近況,得知她於途中產下一個女兒,
之後被人救走,便不知所蹤。

麵前的小山包一高一低,高的那一個,周遭都插著五彩絢爛的鮮花,
低的那一處的雜草橫生,若不細看,怕是不知這是一個衣冠塚。

世人畏鬼,殊不知,那些魂魄,卻亦是有著思念他們的人。

蘭姝口不能言,隨金元寶一同燒掉的,還有小娘子手寫的幾封花箋。

“章哥哥,姝兒很想你。”

“章哥哥,花朝閣的荷花又開了。”

“章哥哥,姝兒昨夜夢見你了,你過得好嗎?”

“章哥哥,馮小姐替你生下了一個女兒。我想看看她,卻不知她們母子身在何處。”

“章哥哥,林姐姐昨日給我帶來了你的手繩,我很想你。”

風輕輕拂過,墳頭周邊的野花儘數搖晃,好似是在安撫小娘子悲傷的心。

荷花往生,她今日帶了林書嫣送她的荷花琉璃盞,重瓣蓮花栩栩如生,願他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做個閒散富貴公子便可。

小娘子坐在心上人的墳前潸然淚下,偏生隔壁那些雜草經風一吹,立時往她身上拂來,彷彿有了意識,在撓她癢癢一般。

小娘子抹抹眼淚,沒好氣地掏出一把鋒利的剪刀。待她忙活完,累得氣喘籲籲,她心生怒氣,踹了一腳那人的小山包。

這人真討厭,死了也如此煩人。

她沒問林書嫣,徐煜如何,倒是謝應寒無意中提起,說他受儘折磨之後自裁了。

蘭姝沒必要同一個死人置氣,她給徐青章折的都是金燦燦的,而籃子裡那一串銀元寶纔是他的。

她就是如此厚此薄彼,她又不喜歡徐煜。

正當她折路而返之時,路上又遇到了謝應寒。這人著實粘人,每當他下值之後,便要同她糾纏好幾個來回。

“姝兒妹妹,怎麼不打聲招呼就來了?”

蘭姝越過他,顯然不願搭理,煩人精。

“莫氣了,下回不在小嫣麵前弄你。”

這人說話時臉不紅,心不跳,氣得小娘子將竹籃狠狠砸向他。

“姝兒妹妹這是要謀殺親夫?”

小娘子怒目圓睜,恨恨地瞪向他,心裡升騰一股怒火,險些逼得她開口怒罵。

“好了,寒哥哥揹你。回來時路過知味齋,買了你愛吃的金絲桃酪。”

蘭姝一聽,偃旗息鼓,也不再忸怩作態,乖巧地上了他的背。

而不遠處的小山包,那些花花草草紮根於地底下,靜靜地立著,不再隨風飄揚,隻目送小娘子離去。

今日清晨她被謝應寒壓在榻上狠狠吮了幾口,恰好林書嫣將醒未醒,將小娘子嚇得花容失色,身子一緊,那人也不好受,進退兩難,兩人都疼。

用膳之時,大魔王也起了壞心眼。兩人隔得近,他手持調羹,攪和著碗裡的湯湯水水,水漬聲伴隨著喝粥的聲音一同響起,三人麵上無一異常,桌子底下的流蘇繡花鞋卻死死踩著男子的皂靴。

如今林書嫣不再常駐鋪子,但謝夫人卻時常拉著她逗弄謝知亦。於是待她一走,蘭姝這才舒了口氣,卻也是惱上了大魔王,狠狠踹了他一腳。

前兩年林書嫣與謝應寒沒有一兒半女,謝夫人甚至動了納妾的心思,明裡暗裡催促他倆趕緊要個孩子。謝家陰盛陽衰,也的確迫切地需要一個繼承香火的子嗣。

林書嫣頂著婆母施加的壓力過活,人也跟著憔悴不少。

不僅謝夫人敦促她,就連長公主那邊亦是咄咄逼人,好幾回想讓謝應寒納了李嫣兒。

也是巧了,長公主的貼身婢女亦是名喚一個嫣字。

然她心裡門清,謝應寒對她絲毫沒有興致,否則也不會夜夜宿在花朝閣。

當然,謝應寒也沒做得太過分,時不時在他母親跟前轉悠,做足了假象。

謝夫人送來的坐胎藥,她在老嬤嬤的眼皮子底下儘數喝儘。黑乎乎的湯藥,她被苦得心裡反酸,得吃好幾粒蜜餞才能壓下。

然就在去歲的的某天晚上,榻上突然沉了沉,多了個人的呼吸,正好那日她喝了婆母送來的鹿血酒。

一夜沉淪,如此反複幾日之後,她果然有了身孕。

夫妻倆並未多說一句,而林書嫣知道,他是想要個孩子了。

謝知亦這個名字,是長公主賜的名。

知亦知亦,其誰知之,蓋亦勿思。[1]

旁人皆以為長公主心係李薇兒,傳言她是長公主的私生女。她尚且不知此事真假,然她唯一能斷定的,就是長公主心係謝應寒。

懷安長公主已年過花甲,她創立南風館之時,剛過不惑之年。

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尋歡作樂也好,攬客招財也罷,她去公主府不過幾回,便確信了她對謝應寒的心思。

而她同她,實則是一樣的。

比起應付謝夫人,她更寧願與懷安長公主喝茶品茗。

李嫣兒更是不足為懼,她就沒有將那丫鬟的小把戲放在眼裡,如若不然,謝應寒早該將她擡了進來,而他也休想踏進花朝閣半步。

…………

乳母時常耳提麵命地告誡他,他母親生他之時,凶險萬分,疼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生下他,要他牢記於心,萬不可招惹母親生氣。

可她沒說,蓮瑞園那位,並非他的生母。

他今年兩歲有餘,據他所知,他的父親是大鐸的三王爺,底下還有一個胞妹,單字一個霞。旁人都道他倆是雙生子,可他自小聰慧,他能走能跑之時,明霞尚且還在榻上沿爬。

他曾問過乳母,為何霞妹妹不能同他一塊兒玩,乳母閃著眸光告知他,霞妹妹身子虛弱,為此,他更應該要好好保護妹妹,不可叫旁人欺負了去。

妹妹同府上唯一的夫人住在蓮瑞園,他父親的妻子名喚玉舒,旁人都稱她為舒夫人。

她生得貌美,是個溫和的女子,王府的人都極為尊敬她。

他又問,為何自己不能同妹妹一樣住在蓮瑞園?

乳母回他,男子漢應當獨立自強,不可做躲在女人身後的小郎君。

他深信不疑,是以每回上蓮瑞園請安,都是他最開心的事。

劊子手老劉頭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刺客,可他還知道,他燒的一手好菜。

他和明霞生辰之時,老劉頭給他做了一柄糖劍,不知為何,被明霞暗中拿了去。

她正欲放嘴裡咀嚼之時,舒夫人身邊的老嬤嬤一把將它奪走,擲在地上,威風凜凜的大寶劍立時碎成幾截。

明霞是個愛哭鬼,嬤嬤朝舒夫人告狀,說是他故意拿給明霞的,那是舒夫人第一回訓他。

父王事務繁忙,他時常不在王府。他無人傾訴,隔日去請安時,舒夫人卻主動向他道歉,他內心五味雜陳。明霞沒心沒肺,依舊笑著扒拉他,那一刻,他原諒了她們。

然,有一便有二,明霞總是於他請安之時,哭鬨不休。

她一哭,舒夫人便親自去哄,與對他的嚴厲不同,她看明霞的眼神異常溫柔。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他是兄長,總是要讓著妹妹的,他對此毫無怨言。

待明霞能搖搖晃晃走路時,她時常拉著自己躲起來,然後再嚇一遭嚴嬤嬤,如此反複,樂此不疲。

前幾日,明霞又拉著他藏到舒夫人的箱籠裡麵,他倆等了好久也沒人來找。明霞覺多,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他正欲將她抱出去之時,屋子裡卻傳出嚴嬤嬤的說話聲。

“夫人,您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

躲於暗處的小郎君放下了正高高舉起的雙手,他心跳急促,即便他深知偷聽不是君子之舉,但此刻不容他多想,他想聽聽,自己的母親會不會談論他,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果不其然,他的預判很準,外麵那對主仆談論之事的確與他有關。

“此事不必再提,我待明鶩有如親子。”舒夫人聲音溫和,即便拒絕嬤嬤的提議,也是好言好語,她鮮少動怒。

“夫人,這沒有血緣的孩子是養不熟的咧。小郎君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上回生辰之日,他就想拿糖劍傷害霞姐兒,此子日後必當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那位溫和的舒夫人若有所思,嚴嬤嬤見她神情略微動搖,繼而道:“您尚且年輕,雖說王府上下誰都尊您一聲舒夫人,可王爺時常不在府上,您當與王爺親近些,生個自己血脈的子嗣纔是。說句大不敬的話,就算王爺大業成後,您也該有自己的嫡子纔是。否則到時候,哪還有您說話的地兒。”

蓮瑞園上上下下都是舒夫人的人,嚴嬤嬤在她們的地盤,自是隨心所欲地表抒己見,半點沒有保留。

小郎君手心微涼,額間冒著冷汗,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從未想過,自己孺慕多時的母親,居然不是生母。

不爭氣的眼淚掙紮著從眼眶中溢位,他彷彿失了所有力氣,陷入無邊無儘的黑暗。

段之來尋他時,他怔怔然看著熟睡的明霞發愣,眼裡毫無生氣。

“帶我出府。”

皇家子弟開智早,小郎君眼下理清思路,他想,他應當是他父王的妾生子,亦或是,某個女人不要他了。

段之麵露難色,“鶩少爺,王爺他……”

“父王既是將你送給了我,如今你若顧念舊主,大可另尋他路。”

明鶩小身板挺得筆直,稚嫩的臉頰帶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他負手而立,越過段之直接往外麵走去。

段之心中腹誹,血脈相連,這母子二人還當真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有個五成相似。

段之表麵上悉聽主意,背地裡卻通知人稟報了在外辦事的明棣。

薑還是老的辣,明鶩隻當自己要脫離王府,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正欲在外闖出一片天地。不想他的一舉一動,儘數被報告給了明棣。

他自小便被教導要顧及胞妹,這一想法於他腦海中已然根深蒂固,即便他知道明霞並非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然,他於途中遇上了風風火火的岑寶珠。

“喂,你跟著我乾嘛?”

岑寶珠身上穿著打了補丁的爛衣服,渾身臟兮兮的,尤其是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布滿臟汙,看著像個小叫花子。

“因為哥哥你看起來很悲傷。”

小女郎自來熟,自行上前拉扯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說:“哥哥,珠兒肚子餓。”

明鶩臉上抽抽,這小不點跟了他一路,他還以為自己身上有不得體之處,他終是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

原是她看自己有銀子,想吃頓好的。

他往身上摸了摸,渾身上下隻一塊玉佩,那是舒夫人送他的生辰禮,他當初愛若至寶,極為珍視。

觸及玉佩的小手一頓,小郎君目光朝段之瞥去,隻見比他倆高出一大截的成年男子往懷裡摸出一錠銀子,他正欲遞給商販時,岑寶珠眼前一亮,“大哥哥,大哥哥,珠兒可以吃十個肉包子嗎?”

小女郎的語氣裡藏著歡呼雀躍,立時扔下明鶩,轉而可憐兮兮地踮著腳去拉扯段之的衣袖。

她眼裡的討好之意太甚,段之心下一軟,還真叫老闆來了十個大肉包。

岑寶珠興高采烈,眉眼彎彎,虎牙尖尖,笑得甚是明媚。

明鶩輕咳一聲,沒好氣道:“段之,誰許你給她買包子了?”

“哥哥,珠兒不可以吃包子嗎?”

岑寶珠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癟著一張小嘴,望嚮明鶩的眼神既可憐又幽怨,揉了揉乾癟的肚子,適時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哥哥,珠兒肚子餓餓。”

小女郎委屈的模樣,像是路邊沒人要的小貓咪,宛如被雨淋濕的小狗狗。

明鶩被她堵了話,他裝模作樣訓斥,“把手洗乾淨再吃。”

段之今日化身男嬤嬤,待他細細給岑寶珠小臉和手上的臟汙洗淨之後,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小團子。

寶珠玉雪可愛,朝人微笑時,臉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明鶩冷眼旁觀伺候人的男嬤嬤,酸溜溜地腹誹他怎麼不去當個老嬤嬤?留在他身邊真是埋沒了他的細致和耐心。

稚子對美醜好賴自有判斷,但不得不說,麵前這小團子的確生得好看,不輸他的胞妹一絲一毫。明霞膚色有些許暗沉,小團子的肌膚卻勝似白雪,比山上厚厚的積雪還要白上幾分。

岑寶珠極有眼力見,她知明鶩纔是段之的主人,謝過段之之後,又朝明鶩走了過去,“哥哥,珠兒現在可以吃了嗎?”

她吞嚥幾口,對桌上的大肉包垂涎欲滴,目露饞欲。

小郎君裝腔作勢冷哼一聲,“吃吧,彆……”

他話音未落,寶珠便塞了一個大包子入口,瑩白的臉頰瞬間鼓起,像極了王府裡那隻胖鬆鼠。

寶珠一口一個大包子,看得他目瞪口呆,終於在她狼吞虎嚥吃了六七個之後,明鶩提高音量,“你吃慢點!”

“哥,嗝,哥哥,嗝……”

她在外不吃不喝流浪好幾天,可把她餓壞了,突然暴飲暴食,小團子一口一個奶嗝。

明鶩冷眼瞥向段之,他撓撓腦袋悻悻然,顯然伺候人的功夫還不到位。

可他也不料,小團子人小,竟能塞下那麼多,他原以為她是要分給其他人的,便也沒多想,就給她買了十個。

夜裡小團子鬨著肚子疼,明鶩氣不打一處來,一看桌上,剩下的幾個包子果然不翼而飛,還能飛去哪?自然是在疼得打滾的岑寶珠肚子裡。

他父王極少注重口腹之慾,老劉頭跟他嘮嗑,說他父王最是克己克身,於是他也學著明棣的模樣,每頓隻吃五分飽,飽暖思淫慾,吃太飽會萌生享樂的慾念。

再就是,如岑寶珠這般,疼得打滾。

男嬤嬤又是給她請大夫,又是給她熬藥,待他忙活完,天亮了,該吃早膳了。

“哥哥,我要吃肉包子!”

“閉嘴。”

天地之大,明鶩卻不知自己要往哪裡去,身邊還帶著個拖油瓶,偏生拖油瓶說自己識路,於是沒多久,他們就在深山裡邊迷路了。

明鶩私以為,於岑寶珠麵前,不到三歲的他,這輩子的氣都被激出來了,他很難不被寶珠惹惱。

喚她珠兒之後,好似她也沒有那麼煩人。

小團子會吃飯,會笑臉吟吟地喚他哥哥,臉上的梨渦淺淺的,他時常想戳一下她,看看是不是很軟。

而且,她好像比蓮瑞園的胞妹,還要討喜幾分。

自書房裡出去之後,他反而鬆了一口氣,原來他早前感受到的那些不在乎,全部都是真切存在的。

從他父王嘴裡得知,原來舒夫人,當真不是她的生母。

隔日他再去蓮瑞園請安時,態度越發謙卑,隱隱有討好之意。

“鶩兒,快起來。”

婦人雖然穿著素淨,半點瞧不出貴為皇家命婦的奢華,然她的確生了副好麵容,清麗婉約,不妖不豔,叫人觀之,便心生歡喜,忍不住想靠近。

玉舒實打實地扶了一把屈膝下跪的明鶩,她莞爾一笑,溫柔道:“怎的同母親還生分了?”

“是孩兒不孝,孩兒擅自離家出走,叫母親擔憂多日,鶩兒自請降罪。”

婦人扶他的動作一僵,不過一瞬,她便恢複了平日的溫柔,纖纖素手替他拍了拍灰,“母親豈能怪罪於你,你這幾日不在,霞姐兒日日鬨著要找你玩呢。”

話音剛落,嚴嬤嬤便將剛睡醒的明霞抱了出來。

她睡眼惺忪,眯著一雙丹鳳眼,看到明鶩站在不遠處後,眸光一閃,鬨著要下來。而後不顧玉舒的叮囑,拉著明鶩就往屋外跑。

“哥哥,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見他不搭理人,明霞也失了問他的興趣,轉而興致勃勃拉著他去花園撲蝴蝶。

明鶩此刻心裡想的卻是自己榻上的小團子。

寶珠大早上的就鬨著要吃大肉包,還說寧願不回來,在外麵有肉包子吃,來了他家,卻連肉包都不給。

也是他忘記吩咐了,他的早膳儘是些白粥和清淡小菜,小團子一頓不吃肉就難受,掉了好幾粒淚珠子,逼得他連忙叫段之送來包子。

“哥哥,我要那隻,你給我捉那隻。”

明霞手一指,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果然是隻絢麗多彩的大蛾子,他眼疾手快,拿兜網一撲,大蛾子便被困住了。

“哥哥,哥哥給我。”

隻是他卻把兜網交給了段之,明霞鼓著腮幫子,跳著想從他手中奪過來。

“那隻有毒,霞妹妹,越漂亮的東西,毒性越大。”

明霞年紀尚小,對此一竅不通,她隻知道明鶩撲了它,卻不給她,小嘴一癟便要哭出聲。

好在他經驗頗豐,變戲法一樣拿出一顆鬆子糖,小孩子忘性大,立時將那隻漂亮的玉腰奴忘之腦後。

他倆沒在一起玩多久,嚴嬤嬤便過來尋人了,“少爺,外邊日頭大,霞姐兒曬久了,少不得要中暑,您也回去歇著吧。”

明鶩任由嚴嬤嬤將明霞抱走,她趴在奶嬤嬤的身上,不哭不鬨,甚是乖巧。

而岑寶珠就不同了,一時半會見不到他就鬨騰。

“哇,鶩哥哥,它好漂亮啊。”

小團子腿上傷口未好,隻得在榻上坐臥,明鶩倒也大方,讓她睡在自己的主臥。

明鶩的臥房簡潔典雅,而那隻玉腰奴正圍著桌上的花瓶翩翩起舞,裡麵插著幾支荷花,想必是男嬤嬤自作主張逗小團子開心的。

“嗯,方纔在路上隨意抓到的。”

“鶩哥哥好厲害,珠兒好喜歡它。”

“喜歡我嗎?”

明鶩說話的聲音輕飄飄的,小團子順口就答,“喜歡呀,珠兒喜歡鶩哥哥。”

小郎君不經意間紅了耳根,他輕咳一聲,“日後不許對彆人說喜歡。”

“為什麼?”寶珠吃著他親自剝的核桃,口齒不清反問他。

“珠兒不是說過要聽哥哥的話麼?珠兒想變漂亮對不對?”

“嗯嗯,珠兒不喜歡彆人。”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2]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倘若沒有寶珠的出現,他興許會同他的父王和舒夫人那般寵愛明霞。

彼時的他,尚且分不清對寶珠是兄妹之情,亦或是情感寄托。可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寶珠是他的,他不願將寶珠讓給任何人。

明鶩坦然窺伺她,小團子養了好幾日,麵頰白裡透紅,可與花瓶裡插的那幾隻粉荷爭豔。

驀然,他眸光一凜,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心中生出幾分不自在的感覺。他心中思索多時,終是恍然大悟,那股煩悶的情緒源於何處。

小郎君移動身子,於寶珠眼前停下,“寶珠,要不要玩鬥草?”

認識寶珠之前,他尚且隻知君子六藝,而小團子自小便在山林間長大,所用之物無一不產於自然。

這鬥草便是她教給明鶩玩樂的遊戲,小郎君自是對此不屑一顧。

然今時不比往日,他方纔觀察到,寶珠看向玉腰奴的目光也太久了些。

“好呀好呀,鶩哥哥,我要觀音柳。”

皰屋有儈子手,鶩朗居有男嬤嬤。

桑易查明寶珠隻是獵戶的養女之後,明棣倒也沒說什麼。王府的人氣,是冷清了點。是以他隻知道,自己的兒子身邊有個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聽說後來成了他的貼身婢女。

而蓮瑞園的嚴嬤嬤,時不時便在玉舒麵前驚醒幾句,“夫人,您瞧瞧,姐兒是認定這位兄弟了。哎,夫人怎麼就不為您自己考慮一下呢,偏偏將旁人的孩子視若己出。”

老嬤嬤日日說,回回說,縱使這位婦人耐性再好,內心深處也忍不住鬆動了須臾。

她朝北邊望了過去,驀地,內心的掙紮全部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

“嬤嬤,此事不必再提,容我再想想。”

嚴嬤嬤瞧她若有若思,心道這回總算是把話聽進去了,她寬慰地笑了笑。

[1]摘自《詩經·園有桃》

[2]摘自盧梅坡《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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