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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權貴輪番精養 第176章 小狗 生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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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狗
生狗崽子

寶珠一聽有戲,
她拉著蘭姝柔軟的纖纖素手,語氣變得歡快,“嗯!娘親,
珠兒剛剛聽那些叔叔伯伯說,
徐將軍在敵軍大營,
娘親娘親,
那個徐將軍是不是珠兒的爹爹呀?”

凡事講究成雙成對,她已有了美人娘親,
自是還缺一位疼她的爹爹。寶珠坐直身子,
眸光中盛滿了期待。

徐家兩位郎君,大郎君不習武,
能被叫為徐將軍的,隻有當年叱吒風雲的徐神將,徐青章。

蘭姝聽了她的話後,
愣怔了許久,
就當寶珠的表情淡了下去,
以為得不到她孃的答案之時,耳邊傳來蘭姝發澀的嗓音,“珠兒,娘親這就帶你去找爹爹。”

言靈言靈,一語成讖,
沒想到她的隨口一言,竟成了真。

當年看荷的女郎,
得了絲絲縷縷線索之後,憑著這蛛絲馬跡,毅然決然踏上尋郎之路。

軍營裡的麻沸散用於止痛,舊事重現,
蘭姝再度藥倒了飛花等人。她隨身帶了個包袱,牽著寶珠悄然離了朝廷軍隊駐紮的營地。

她顧不上旁人如何,她此刻憂心忡忡,惟願與起死回生的郎君再度相逢。

“娘親娘親,往這邊走。”

臨近岔路口,寶珠小手一指,指了一條崎嶇的小道,顯然比另外一條要狹窄得多。

蘭姝不疑有他,一路上由著寶珠亂指方向,就在她倆走了大約五六日之後,蘭姝初見端倪,她拉著寶珠頓在路旁凝神,“珠兒,這裡,我們前日是不是來過?”

“有嗎?娘親,那,珠兒想走這邊。”

蘭姝順著她的小手望過去,顯然,她們方纔就是從那條道過來的。

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記起當年初遇寶珠之時,便是因為這小團子迷了路。

她歎了口氣,好歹是自己認下的愛女,打不得,罵不得,“珠兒,我們不走那邊。”

蘭姝算是發現了,每當寶珠突發奇想指路之時,隻要逆著她所選的方向,大抵是不會出錯的。

與此同時,此番前去偷襲的人馬卻不是那麼順利。

慶軍沒了儲備糧草,原是不足為懼,然就當他們以為勝利在望之時,半道上卻殺出來個程咬金,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那人死了整整六年,不說蘭姝好奇,就是大鐸的士兵,個個都震驚不已。

這六年裡他發生了什麼,他們一概不知。可這也坐實了徐家叛國的訊息,若非叛國,何故站在敵營同他們作對?還一連斬了他們數位大將。

同昔年的好友對陣,明棣固然有話問他。那人麵上帶著半張麵具,他緘口不言,於戰場上拚了命一樣衝鋒陷陣。成居寒身為他當年的部下,對他拋了幾個問題,吼了幾句之後,他一時不慎,險些被削掉半條胳膊。

戰事有變,明棣帶領的小先鋒被他們團團包圍,所帶之人死了大半,他們在山裡避了數日,依著河流才將將回了營地。

天不儘人意,若他晚一日歸來,便可與小娘子碰上。可若是他晚一日回來,便會再次與慶國的大軍對上。

蘭姝拎著寶珠在山林裡鬼打牆,不巧,兩個孤立無援的小娘子被搜山的慶軍逮了回去充當女奴。

幸而蘭姝為掩人耳目,用了藥汁掩去自己和寶珠姣好的芙蓉麵。否則,這等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定會當場被粗魯的慶兵吃乾抹淨。

人心不可測,不紮眼纔是為人處事之道。

蘭姝的雙手被綁在身後,她前前後後都有垂頭前行的婦人,同她一樣,亦是毫無尊嚴地被人當作牲畜驅趕。

寶珠倒是不曾被捆綁,興許他們覺得綁了母親,崽子自是跟著走。

小團子揪著蘭姝的衣角,她有些怕生,眼前這些長了絡腮胡的叔叔伯伯太可怕了。同軍營裡的男人不同,他們笑得陰險,此時此刻,她感受到了無儘的惡意。

“珠兒,彆怕,娘親在。”

蘭姝本想拍拍她,無奈麻繩捆得很牢,尤其是身後的慶人見蘭姝掙紮,手中的韁繩不由分說朝她們母女襲來。

“他奶奶的熊,少給老子逼逼叨,趕緊走。”

大鬍子不留情麵,寶珠任由眼淚滑過臉頰,她低頭不語,她娘方纔替她擋了一下,鮮豔的紅色液體立時染了她娘親的衣裳。

她疼,她好疼。若不是她鬨著要來找爹爹,她娘也不會受此屈辱。

她就是當個沒爹的孩子又如何?那個大哥哥不喜歡她,可他待娘親卻是極好的。

身上衣裳都被抽破了,蘭姝自然是疼的。可她心裡想著事,此處荒無人煙,也沒個問路人,與其同寶珠在山裡像隻無頭蒼蠅一樣打轉,還不如就此趁著這番被捉的機會,深入敵軍大營。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1]

慶人生得牛高馬大,慶國的女人也是如此,換言之,自己沒有的東西,總是有著無限的吸引力。故而他們借著搜山的由頭,捉了好幾戶婦人,目的如何,不言而喻。

前麵的將士騎著駿馬走得快,後頭跟著的女人卻不分晝夜地被趕鴨子般前行,這一番下來,她們累得氣喘籲籲,腳底起了好幾個水泡,就連寶珠也不例外。

前行數日,可算到了慶人的領地。這裡荒蕪,入目便是大片大片的草地,空氣中還夾雜著少許灰燼的焦臭味。

不遠處的求饒聲,聲聲入耳,寶珠被嚇得躲在蘭姝身後。原是慶兵正在處罰抓到的俘虜,他們的嘴角咧到耳根,眼中儘是癡狂,肆意地將燒得剔透的紅鐵往俘虜身上摁去,滾燙的鐵塊滋啦滋啦,將他們身上的皮肉都燙熟了。

與此同時,蘭姝她們聞到了肉焦味。許久不食葷腥,而今一嗅,卻是同胞的血肉,腹內翻江倒海,她們頓時乾嘔不已。

眼見這些婦道人家嘔吐不止,他們一個個笑得極為痛快。蘭姝替寶珠擋去駭人的場景,她眉眼淡淡,對周遭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

眸中所見,淨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他們身穿獸皮夾襖,麵上留著濃密的絡腮胡,與那人的俊美形象絲毫不符。

未幾,待那些狂野粗人欣賞完這些小娘們的孱弱勁兒,她們一行人被趕去了一間狹小的帳篷。除卻她們數人之外,裡頭還蹲坐著十來位麵黃肌瘦的婦人。

周遭不再是凶神惡煞的漢子,寶珠提著的心也暫且緩了緩,“娘親……”

豆大的淚珠淌了一臉,她顫著小手去輕觸蘭姝腕上的血痂,小團子哭得鼻尖通紅,眼裡滿是心疼與自責。

“娘親無礙,珠兒,替娘親解開繩子。”

這幾日下來,她被捆了多時,腕上早已被勒了好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她粗粗掃過幾眼,原先被抓過來的婦人早已沒了生氣,想來是被折磨了多日。

無聲的沉默最為可怕,經此一遭,天真爛漫的小團子被揠苗助長,苦厄孕育智慧,她的眼裡不再隻有山川河流,還有底層百姓的苦難。

邊境極寒,她們沒有禦寒的衣物,在狹小的帳篷裡人擠人,倒也勉強度日。

外頭的載歌載舞不容人忽視,每當夜幕降臨,帳篷裡的人都會被拉出去十來個,待天亮之時,放回來的人都個個縮在角落沉默不語。

而且蘭姝發現,回來的人,少了。

蘭姝抱著寶珠躲在人群裡,饒是如此,她也在法地亂親,搗得小娘子的眼眸水汪汪的。

他渴,他是狗,本就愛喝水,大舌一掃,再一裹,蘭姝的玉津便被他吞嚥下肚。

他無師自通,喝了她的口水,他又渡了些過去,壓著小娘子也喝些他的,同她互換口水吃。

而後這人依著方纔玩她舌頭的那股痞勁,順勢尋了過去。

也不知他從何處弄得濕漉漉,想是屋裡的茶水打翻了,手指上氤氳著水汽,這股濕意讓他的心跳亂了幾拍。

她很柔,軟嫩得不像話,像雲,天上奶白奶白的雲朵。

底下的小娘子被他堵了嘴唇,隻得嗚嗚咽咽乾瞪著他。

他的內心焦躁,美人在懷,柔若無骨的小娘子毫無抵抗之力,他越發難耐。

野狗急得團團轉,此刻的他宛如尋不到瓜的猹,他吃不著甜津津、汁水多多的紅西瓜!

毒性大發,內心深處的躁意燒得他徹底失了理智。

男子的眼神變了變,對於底下這小東西,他勢在必得。

他敲了敲,寒瓜裂了,繼而順勢而為,狠了心使了力過去,他渴,他要把這甜甜的西瓜給開了。

夜裡寒霜重,經秋露打過的瓜更為脆甜。

不巧,另一邊的婦人在這時打翻了桌案上的茶盞,而蘭姝痛苦地抽氣了幾聲。

他心裡沒數,以為是旁人惹了他的小狗不快,野狗再度怒吼,“滾出去。”

那兩人雖被罵了,卻如釋重負,急匆匆跟著大鬍子出了屋子,心道今日可算是逃過了一劫。大鬍子見他今日如此上道,興致衝衝地去跟主子回話了。

“你,你放過我。”

屋裡唯剩他二人,小娘子雪膚嬌柔,如何經得住這莽漢?

野狗不理人,隻曉得一個勁兒吃瓜,瓜好吃,他餓了。

他一條狗,一隻畜生,哪裡知曉憐香惜玉,他又聽不懂人話。

手起刀落,匕首切瓜,雖說這瓜瞧著不大,可它果肉甜著呢。

手裡的寒瓜被切成兩塊,可不就是給他吃的嘛。

野狗絲毫不顧形象,趴在一旁吮得津津有味,他隻知曉這瓜熟,不能浪費了,瓜汁甜津津的,好吃。

這狗的心眼壞得很,他吃了大半之後,肆意用匕首亂削,似是在宣揚主權。

野狗護食,瓜是他一個人的,彆人可不興吃。

即便他將這瓜搗碎,搗到不成瓜形,他也不許旁人沾染半點。

他玩得歡快,心裡的燥意也一點點被這口清甜的果肉給撫平了去。

“渴嗎?過來吃瓜。”

他沒有勺子,此刻以手為器皿,挖了一大勺甜絲絲的果汁,繼而不由分說餵了她,狠狠攪和了一陣。眼見小娘子哭得梨花帶雨,他心裡揚起一抹愜意,“喝快點,這裡還有呢。”

他將裹在手指上果汁儘數在蘭姝的唇畔揩去,繼而又去颳了許多過來,“來,給你潤潤。”

取之於姝,用之於姝,蘭姝被強硬地灌了兩大口。饒是她脾氣再好,這會兒也忍不住生氣。

小娘子用一口糯米銀牙死死咬住置在口中的手指,她眼神倔強,心中越發不快,此刻隻想同他鬥個你死我活。

青梅竹馬尚未尋到,還被賊人玩了身子,清白已無,她沒了求生的**,打算與他同歸於儘。

“嘶,你是屬狗的嗎?彆咬我。”

男子抽氣一聲,將擱放在她軟舌上的中指抽出,指節裹了她的口水,亮晶晶的。

手指在漆黑的屋裡閃著晶瑩的光,他目光一凜,將那根手指放在自己嘴裡吮了乾淨。

“真甜,嘬嘬,小狗,來,給你咬。”既是她喜歡咬人,那便去咬匕首吧,咬他,他可是會疼的。

他將底下的匕首拾了過來,用刀柄撬開了她的嘴唇,與貝齒相撞之際,兩物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嘶,小狗,張口,不許用牙。”

他是凶狠的野狗,底下是他的小狗,兩人倒也相配。

他心道,要和小狗生好多好多條狗崽子出來,讓她的肚子鼓鼓的,都是他的種,圍著他嗷嗷叫。

這人動作粗魯,蘭姝的下頜被他用力掐著,瑩白的麵板被他攥得生疼,是以她並不能合起牙關狠咬他一口。

“小狗,你是我的。”

這人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誰,隻一個勁兒喚她小狗,氣得蘭姝的淚花在眼裡打轉,她的身子也跟著發顫,好不可憐。

被陌生男子極儘羞辱,蘭姝生不如死,她下意識便想將它擠出去。

孰料這番無心之舉,令他身上的熱毒釋放了個乾淨。他本就是隻毒蟲,被灌了許多毒藥,沒死已是萬幸了。

水牛天生愛犁地,天降甘霖,農夫總是盼著下雨,可她又不是老農,嬌柔的小娘子被迫昂首像老農一樣一道賞雨,隻是這淅淅瀝瀝的甘霖,非但不解渴,反而糊嗓子哩。

蘭姝難受,男女力量懸殊,她就是使了吃奶的勁也沒能推開他。

“哈,小狗,你……”

聽聞他有氣無力地說話,蘭姝趁他不備,當即立下,將刀柄吐了出去。

“咳咳,咳。”

愛吃瓜的是他,她纔不愛吃瓜!

被他強灌了滿滿一壺瓜汁,蘭姝趴在一旁乾嘔,可她隻能吐出清淡的口水,那些臭臭的瓜水跟他一樣痞,入了她的口,便與她合二為一。

可瓜是壞的,這人也忒壞了,他自己吃甜津津的瓜,偏生給她拿個壞瓜過來。口中淡淡的腥臭味怎麼都壓不下,這野狗粘人,又堵了上來。

這一回不再是瓜,而是他的唇舌,濕濕熱熱的大舌肆無忌憚地追逐小娘子的軟舌,任何一處他都沒有放過,蘭姝又被他弄哭了。

鹹濕的淚花被他吮入嘴裡,他咂舌幾口,不甜,不好吃。

“哭什麼哭!小狗,趴好。”

他不許她哭,他不喜歡她哭。

見她磨磨唧唧地不動彈,這隻粗魯的野狗一把將她轉了個身,他揚手就是一巴掌,本著是教訓她的由頭,沒想到手感絕佳。他又打了幾巴掌,舒坦,實實在在地過了把手癮。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2]

寒瓜嘛,自然是越清脆,越好吃。隻可惜這一回的瓜脆嫩,裡頭卻沒有汁水,是個旱瓜,麵瓜。

被匕首紮入的旱瓜不再如先前那般輕輕鬆鬆可以破開兩瓣,而是隻留了刀柄的間隙。

匕首不再如先前那般手起刀落,底下的小狗尖叫一聲,歪著脖子不再省事。

男子將手指置在人中底下,好在是個有氣的,當是暈了過去。

真沒用!是沒用的小狗!

麵瓜無水,且果肉硬,他心道,還是寒瓜好吃,汁水充沛,甜津津的。

他曾見過公狗和母狗生娃娃,兩條狗嗅一嗅尾巴根處,若是滿意,那便是彼此看對眼了。

他不知自己姓甚名甚,隻知道自己喜歡這條小狗,小狗生得嬌柔,性子更是嬌滴滴的。

如此,她便是自己的小狗!是自己的!如此,便是隨意擺弄,亦是沒差的,他可不嫌棄自己的小狗狗。

蘭姝並未暈多久,隻因底下窸窸窣窣,擾她不得安寧。

她緩緩睜眼,麵上還帶著將醒未醒的呆懵,緊接著耳邊傳來異響,她微微蹙眉,立時清醒過來。

“啊,你走開。”

瓜果可人,解渴得很,是以他並未察覺蘭姝的狀態。

在她踹過來之時,他總算是依依不捨離了瓜,偏偏他嘶啞的嗓音透著一股可憐勁,“小狗,我還沒吃飽。”

他一邊說著,一邊撒嬌,“小狗,我還要吃瓜。”

蘭姝微微張著小口喘氣,這瘋狗!

同他一樣,她也不曾吃過麵瓜。

麵瓜糯糯的、麵麵的、生生的,是個新鮮的瓜。

往日情到深處之時,她也不曾和明棣嘗試過這般。如今一來慶營,就被迫同這瘋狗吃了麵瓜,她小聲抽噎,心中萬般委屈。

野狗吭哧吭哧吃得爽快,嘴裡不依不饒,“小狗,哭什麼,你不喜歡狗崽子嗎,不想給我生崽子嗎?”

他的力道很大,迫使蘭姝思緒遊離,腦子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她嗚嗚咽咽地喘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空虛。

這人隻顧著吃瓜,可那嬌豔欲滴的山裡紅同樣好吃,他卻不撚一撚,摘一摘,也不同她親一親。蘭姝使不出勁,若是前頭,她還能……

“嗯,你,你摸摸我。”

蘭姝的聲細如蚊,男子身上滾熱,這股燙意燒得她渾身發躁,心口處酥酥麻麻的,她很煩,於這場情事裡備受煎熬。

察覺男子並沒有搭理她的念頭,蘭姝來了氣,她往後尋了他粗糲的大掌,拉著他往前,“我難受,你捏一捏。”

她聲音細細的,如剛出生的小狗狗,身上哪哪都軟,不止軟肉,身後的野狗圈著她吻了過去,幾乎同時撬開了她的唇瓣,追逐起她香甜的小舌。

這一回,她不再抗拒,乖巧地吞嚥男子渡來的口津。

有了小娘子的回應,他露出燦爛的笑,他心知肚明,小狗怕也是同樣歡喜,否則,又怎會主動尋他的手?

小娘子身嬌體軟,他喜歡親她,尤其是摟緊她時,她像一塊好吃的方糖,他含在嘴裡都怕化了。

分明是秋夜,屋裡的溫度卻很高,他倆周遭的空氣似是被吸食殆儘,兩人的鼻息很重,不知過了多久,男子艱難開口,“嘶,小狗。”

蘭姝聞言,緊緊扒著他,隻是當她媚著一雙狐貍眼嬌嗔他時,下一瞬男子卻棄了她離去。

空空蕩蕩,蘭姝不明所以,她轉頭狐疑地看向他,緊接著被他轉了身子再次擁入懷中。

她與這人的身子緊緊挨著,蘭姝怕掉下去,主動用兩隻瑩白的蓮足箍著他交叉,許是這人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下一瞬便被他托著,與他又近了些。

他的臂膀很大,孔武有力,她不用再擔心墜在地上。

說不清是不是身上未著衣裳太涼,刺得小娘子的足弓彎曲,身子也往後仰了去。

“哈,小狗,你身子好燙。”

月亮高掛,外頭已沒了載歌載舞的歡呼,男子抱她起身,立在原地動了動,兩人親密無間,他倆很合拍,似乎他倆合該如此。

他走得很快,這屋子其實不小,迎著夜風吹散了兩人身上的熱汗,男子提了提嬌柔的小娘子,沙啞地與她調笑,“小狗,爽嗎?”

蘭姝輕咬下唇不作答,她將巴掌大的小臉置在男子胸膛,尤能感受到他的熱情。

野狗使了壞,他見蘭姝羞著身子,立在原地不動了。

蘭姝最能明白這人的壞心眼,她沒好氣擰了他一把,“走一走。”

“那你親我一下。”

早前推他的小娘子這會卻主動含住他的唇,他身子舒心,走得也更歡了。

“娘親!”

“娘親娘親!”

能喚她孃的,隻有玉雪可愛的小團子,從門口徑直而入的那小不點,不是寶珠又是誰?

蘭姝身上隻剩半件被扯破的小衣,而抱著她的這人也沒好到哪裡去,這人見了寶珠的身影,不僅沒想著避開,甚至腰腹挺動的動作也未停下。

“爹爹,爹?”寶珠走到他倆跟前,試探性喚了兩聲,她狐疑道:“娘親,他是爹爹嗎?”

寶珠聽見了噗哧聲,一聲又一聲,聲聲入耳,她乾癟的小肚子也跟著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小團子不藏事,她的小臉通紅,抱住男子的大腿低低喚了一聲,“爹爹,珠兒肚子餓了。”

有了爹忘了娘,蘭姝氣不打一處來,倒不是生寶珠的氣,還能氣什麼,自是這野狗性子莽撞,半點羞恥心都沒有!

“珠,啊,珠兒,你,你先……”蘭姝抿了唇,再度陷入沉默,隻因裡頭一片狼藉……

耳邊傳來男子的輕笑,當著寶珠的麵,他揉了一把,“她是你女兒?”

小娘子不搭話,在愛女麵前,她萬般羞怯。

“娘親,徐爹爹,珠兒肚肚餓了。”

童言無忌,蘭姝聽了寶珠一言,身子開始緊繃發顫,她牙關打著顫,緩緩將目光上移,屋外的光線顯然比屋裡更為透亮,視線中的男子高大威猛,身上的刀疤數不儘數。

“嘶,小狗,不許鬨!”

屁肉被他狠狠打了幾巴掌,他動作凶狠,對待小團子倒是柔聲細語,但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的嗓音嘶啞,即便放緩了語速,也還是能叫人聽出幾分可怖之情。

“狗崽子,你到裡麵去,屋裡的桌上有餅子。”

寶珠餓得頭昏眼花,她每日隻得大半個饃饃,肚子早就餓癟了,臉上的嬰兒肥都消減了些。如今一聽有餅子,她乾勁滿滿,拋下美人娘親,順著她爹手指的方向邁了進去。

他是野狗,懷裡抱著的是他的小狗,屋裡那個是他們的狗崽子,他如獲至寶,“小狗,蜜瓜水真多。”

他手裡舉著的蜜瓜軟爛多汁,順著瓜皮糊了他的手,掌心掌背都沾了甜津津的蜜瓜汁。他胡亂揩在蘭姝身上,迫使蘭姝情緒更為緊繃。

“你,姓徐嗎?”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出聲的,就好似魂和身子被分裂為兩物,她喘著粗氣,信念驟然崩塌,眼中噙的淚水同蜜瓜汁一樣淌得歡。

“小狗,怎麼又哭了?”野狗的內心深處洋溢著一股難以言明的心痛,他眉頭緊鎖,身子也頓了下來,“小狗,彆哭。”

他的言語很澀,動作很柔,一點一點替她吻去鹹濕的淚。

蘭姝不顧他的好意,一把揮開他的腦袋。淚水模糊了視線,可她瞧得真切,這人的麵容儘毀,臉上遍佈著刀傷和潰爛的創口,若非長年累月備受折磨,如何會隱隱可見白骨?

被自己的小狗專注凝著,他的眉心皺得厲害,他知曉自己醜,小狗應當是被嚇著了。

“彆看,我明日去換一張麵具。”

豈料滿臉淚水的小娘子擡手觸上他冰冷的麵具,她摩挲幾息之後,使了力將其摘走扔了。在哐當的聲響中,她親眼目睹,麵具底下觸目驚心,是更為可怖的半張臉。

這半張麵具與他的臉頰十分吻合,想是特意為他打造的。

“章哥哥。”小娘子輕聲喚了他。

男子並未在意她口中昵稱,蘭姝的手指又細又柔,置在他坑坑窪窪的臉上,他眼睫下垂,語氣酸澀,“彆摸了,很醜是不是?”

他底氣不足,小狗賞心悅目,狗崽子也是玉雪可愛的,偏偏他這條野狗醜陋不堪,他羞得無地自容。

蘭姝緩緩劃過他臉上的刀疤,讓每一息都變得格外漫長。

她疼。

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悶悶的疼痛源源不斷地朝她襲來。

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受了什麼折磨,才會有呈現於眼前的嶙峋白骨?

“章哥哥,章哥哥。”

蘭姝無力地喚了他,小手主動攬上他的脖頸,靠在他身上無聲地抽噎,難言的悲傷將她完全淹沒。

“小狗,你認識我嗎?我吃了太多毒藥,記憶混亂了,小狗,彆哭了,我還好好的。”

短短幾句話,令蘭姝無法想象,這些年來他過得有多苦。

小娘子緊緊挨著他,他不好受,卻也不敢蠻乾,隨著內心的那股脹痛越發明顯,他隻好委屈巴巴求饒,“小狗,我難受。”

他身子滾燙,已許久沒動過了。

呈現於她麵前的是一個全新的男子,他比以往還要更為壯碩,昔年白皙的麵板早已曬成了古銅色。

蘭姝就著蒼白的月光凝視他滾動的喉結,未幾,她動了動身子,閉眸覆去。

過了幾日苦日子,此行卻不虛,到底是讓她尋到了心愛之人。她不再抗拒,反而溫情小意磨他。

她的舌頭太柔了,裹著他的喉結打轉,迫使他軟了腿腳,差點站不住身子。脖頸是一個人的薄弱之處,他習武多年,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可眼下的他心甘情願,甘願做她的俘虜。

“小,小狗。”

蘭姝驀然頓了動作,她擡眸同他對視,眼波流轉之際,男子憑著她一張一合的嫣紅唇瓣識彆了她的命令。

“姝兒。”

他得了自己的名字,又得了小狗的昵稱,他飄飄然,索性壓著她的腦袋撒嬌。

“小,姝兒,再給哥哥舔舔,哥哥喜歡被你舔喉結。”

小娘子動作輕柔,舌頭刮過他的喉結時,酥酥麻麻的,他好喜歡小狗!

他得了小娘子帶來的暢意,便也想著討她的歡喜。

小狗的美眸淚花盈盈,看得他心都化了。他心軟,身子卻實在,渾身上下的勁兒都附在了那一柄匕首上,他要把瓜給破了。小狗親了他,她定是口渴的,他要搗出蜜瓜汁,盛上滿滿一大杯,給她喝一喝,潤一潤。

他怕小娘子口渴,眼神專注,十分賣力地削瓜。

蘭姝已沒了勁兒,她雙手圈著他的脖頸,此刻的她宛若被秋風打落的一片枯葉,任風喜歡,隨意地將她拋來拋去,“章哥哥,章哥哥。”

大約兩盞茶之後,小娘子的聲音由高轉低,野狗目光如炬,他知曉這小東西受不住了,急急忙忙行至一旁的木桌,將她平平地置在上麵,而後啵的一聲,一鼓作氣離了她。下一瞬,換來的是更為柔軟的舌頭,稚水一滴不剩地被他吞入腹中。

蘭姝扭著身子小聲抽噎,“章哥哥,你壞。”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稚水雖然綿長,卻也有淌儘之時,他迅速將小娘子一攬,又叫她坐在自己身上,“姝兒,哥哥方纔喝完了,下一回給你喝,好不好?”

他雖是野狗,卻也懂得要照顧自己的小妻子的,小狗跟了他,若不是自己的妻子,還能是彆人的不成?既是妻子,那當然不能厚此薄彼,不能他喝了蜜瓜汁,卻讓自己的小狗口渴。

這等孟浪之話被他說得格外正經,蘭姝閉了眸不敢與他對視,顫顫巍巍應了他。

豔骨銷魂,整整一個晚上,他熱衷於喝蜜瓜汁,也樂於同小妻子分享,劈瓜吮瓜,他玩得不亦樂乎。

屋裡有脆脆的餅子,屋外有疼愛她的娘親和爹爹,寶珠吃完餅子之後又去門口覷了一眼,她捂著小臉,透過小巧玲瓏的手指偷窺到娘親正在親吻她爹爹,她立時羞著小臉從門口跑開了。

小團子邁著肉嘟嘟的小腿尋了她爹的木榻,雖然上麵隻有單薄的一條毯子,木板也是硬硬的,她卻露出了舒心的笑。

她爹纔不會計較她睡了這張屬於他的榻呢,她爹還給她吃了脆脆的餅子,是個好爹,寶珠對他相當滿意。

翌日清晨,日光透過小木屋曬了過來,寶珠揉揉惺忪的睡眼,朦朧間她感受到兩側都有人,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她麵色潮紅的美人娘親。

蘭姝被疼愛多時,眼底泛著淡淡的烏青,給她豔麗的芙蓉麵增添了幾分柔弱的風情,她的櫻唇嬌豔欲滴,看得寶珠心顫顫。

緊接著她快速偏向右側,登時瞪大了雙目,她自然而然喚了聲,“爹爹!”

男子做了個噤聲動作,而後溫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他剛吃完瓜,蘭姝受不住,臨到緊要關頭時,她昏死了過去,他隻好吃掉最後一塊瓜,不再破新的。

硬漢柔情,他安撫完小的,又替蘭姝撩了滑落於麵上的秀發,夜裡累著自己的小妻子了,如今妻女在側,他好喜歡自己的小狗和狗崽子。

寶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加速,她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的小手捏了蘭姝的柔荑,而後試探性朝她爹伸了過去。

身側的男子察覺她的意圖,主動將她的小手輕柔地包住了。她爹的手很寬大,手指粗糙,皸裂的指腹颳得人疼,比她孃的纖纖素手差多了,可她卻同樣很喜歡。

她岑寶珠,如今有爹啦!

寶珠心滿意足,枕著她爹的手睡了個回籠覺,隻是當她再度睡醒,睜眼一看,她爹不翼而飛了!

榻上的小娘子是在寶珠的嚷嚷聲中清醒過來的,她美眸尚未睜開之時,順手將寶珠摟在懷裡,美人的嗓音有氣無力的,“珠兒,發生了何事?”

“嗚嗚,娘親,娘親,爹爹,爹爹不見了。”

小團子的天塌了,怎麼一覺睡醒,她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娘親,珠兒要爹爹,嗚嗚嗚爹爹,爹爹不要珠兒了,不要珠兒了。”

世人總是迷戀自己所沒有的東西,寶珠哭得傷心,她剛得的爹爹,如何一下子就沒有了,這讓她如何接受?

蘭姝好言寬慰她,她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小團子脾性上來了,嗷著鬨著要爹爹,這可難為她了,她又不會大變活人,如何叫那人立時行至她們母女跟前?

許是聽到了寶珠的呼喚,不多時,小木屋的門吱呀一聲被開啟了。

來人生得偉岸,他迎光而來,寶珠順著聲響望過去,未幾,她胡亂抹了抹小眼淚,待她聚焦看清來人之後,立時棄了蘭姝下榻,興高采烈邁著小短腿朝他奔了過去,“爹爹!”

“小狗。”

偉岸的男子摸著寶珠的腦袋喚蘭姝,從他進來後,視線從未離開過榻上的女郎。他將寶珠提起,而後蘭姝親眼目睹那人抱著小團子朝她邁了過來。

“小狗,醒了嗎?”

屋裡不多的日光儘數被他遮擋,美人紅唇含露,芙蓉麵上被他氣得泛了粉意,朱唇輕啟,“章哥哥!”

他怎麼能當著孩子的麵喚她小狗!她纔不是小狗!

小娘子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孰料這倆人隻當是她在撒嬌呢,父女倆皆為她的美貌所震驚。

雲鬢微亂,美眸含春,就是誇她一聲九天玄女也不為過。男子碩大的喉結上上下下滾動,他又有些微動。

“章哥哥!”

蘭姝目光所及之處,正正好平視到他的變化,且她憶往昔,這人當年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捨不得碰,昨夜卻……

愛恨交織,思及此,她眉頭緊鎖,顯然是動了怒。小娘子嘟著櫻唇,伸手狠狠擰了他的大腿,也不知這人怎麼回事,大腿硬邦邦的,她擰不動!

男子清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姝兒,哥哥錯了。”

他放下寶珠後順勢坐在榻上,又將動怒的小狗抱在懷裡順毛,他心道,自己的小狗嬌滴滴的,可得好好寵著。

他塊頭雖大,卻照樣心細如發。他如今也算是發現了,隻要自己喚她姝兒,小狗總是有幾分動容的。

也的確如此,聽了他口中的昵稱,蘭姝的怒火如潮水一般褪去,她將小臉置在他寬闊的胸膛,兩條白得晃眼的素手環住他硬朗的腰腹,她默了許久,久到不知何時寶珠下了榻,出了屋,她都沒發現,蘭姝語氣發酸,“章哥哥。”

屋裡的男子並非玉質金相的貴胄子弟,蘭姝擡手取下他的麵具,依著光亮,將他臉上每一道斑駁的刀痕都瞧得一清二楚。

濃眉壓眼,他有一雙漆黑而銳利的眼,視物時目光炯炯,倒叫人忽略了他潰爛不堪的麵板。

蘭姝的眸中泛著淚光,她輕顫著嘴唇,張口欲言,卻怎麼都沒法問出那句疼或不疼。

怎會不疼?他怎會不疼,他定是被折磨了多時。

“姝兒,哥哥不疼。”

眼見自己的小狗哭得梨花帶雨,可把男子急壞了,他曉得,自己的小狗定是心疼漢子了。

小狗嬌滴滴的,輕輕一碰便要起紅痕,他不敢用自己粗糙的指腹替她拭淚,“姝,姝兒。”

豈料他這一喚,懷裡的小娘子哭得更來勁了,他無奈,伸出濕濕熱熱的舌麵替她吮去晶瑩的淚,他親了好一會,直到自己起了孽念,方纔鬆開她緩了緩,“小狗,莫哭了,再哭就要你好看!”

他故作凶狠,實則是沒招了,這小狗打不得,罵不得,金貴著呢,他還指望她給自己多生幾窩狗崽子呢。

“怎麼就要姝兒好看了?章哥哥張口閉口喚我小狗,將我昨夜告知你的全然當了耳旁風,章哥哥若是這般待我,倒不如離了我纔好。”

她纔不是小狗,她有名有姓,誰要做小狗!

小娘子說得又快又急,這悶葫蘆尚未反應過來,又得了她一頓擠兌,“我就知道,六年不見,你定是拿姝兒忘了,更不消說如今還得了我的身子……”

“不許你胡說!”

男子嘴笨,被她氣得臉紅脖子粗,索性堵了她這張伶牙俐齒的嘴。

她嘴皮子利索,小舌頭卻是軟軟的,男子噙著她細細吮,直至將她親得脫了力,歪著脖子倒在他身上,他這才心滿意足,“小,姝兒,下次再胡說,哥哥還親你。”

蘭姝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寬肩喘著粗氣,“章哥哥……”

她說話之時,偏還使著壞,經她的小舌頭一裹,刺得他的脖頸猛然一顫。

“姝兒,不鬨了不鬨了。”

小狗身子嬌,若是惹出火來,難受的還是他哩。

蘭姝主動握上他的手掌,很寬大,也很溫暖,還能完全包裹住她。

當年初上京城的她,原以為自己的未婚夫是個粗獷的漢子,可他豐神俊朗,膚白愛害羞,與軍營中的壯漢有著天差地彆。

如今的他,卻與她當年的猜想沒甚差彆,他粗獷、狂野,有著野獸的凶狠勁,故而她昨夜並未將他認出。他身上陳年舊傷無數,尤其是虎口處,明晃晃亮著一道幾近深可見骨的傷口,而這一刀,儼然是新添的,還結著黑色的血痂。

蘭姝怕他疼,不敢去碰,她小心翼翼懸在上頭丈量了片刻,那一道疤,比她的手掌還要長。

心房若有碎玉聲,“章哥哥,同我說說你的事吧。”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經曆了什麼,發生了何事。

聽了她的話,男子反而輕笑一聲,“小狗,我麵容儘毀,你如何得知我就是你的情哥哥?”

要知道,昨夜美人還對他拳腳伺候呢,若不是被他入軟了,指不定還得尋死覓活的。

蘭姝垂眸,話糙理不糙,他說的在理,不止相貌,就是這秉性也同以往大為不同。若不是寶珠問他是否姓徐,她……

野狗起了玩心,他附在蘭姝耳邊嚇唬人,“小美人,我既已得了你的身子,你合該是我的小狗。以後,可就莫要管那章哥哥徐哥哥了,給我生幾窩狗崽子纔是正道。”

眼見蘭姝麵色越來越沉,小手冰冰涼涼,情緒壓抑得都快溢位來時,他搓了搓美人白嫩的柔荑,“好了好了莫難過了,我的確姓徐。”

“我沒有名字,是他們的藥人,常年吃些毒藥,除此之外,我對自己一無所知。”

實則他也是前不久才得知自己姓徐的,依著戰場上那位玉質金相的敵國皇子口中之言,他應當是他們大鐸人,隻是不知自己為何會來了大慶。

蘭姝望向他的目光凝重,就當眼前之人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之時,蘭姝擡手撫上他前額,她移得緩慢,一直往上,那處是天庭骨。

如她所料,她指腹觸及的地方坑坑窪窪,蘭姝揚著身子鄭重其事站在榻上,她身上未著寸縷,可她卻絲毫不顧羞怯,入目粉潤,倒叫屋裡的大塊頭紅了臉。

女郎顫著指尖撥開他濃黑的發絲,果不其然,底下有好幾條彎如蜈蚣的疤痕,他的頭骨破碎,是被人縫起來的!

頭骨裡麵孕育著控製思維的髓海,他的髓海早已受損,又怎麼會記得自己是誰?

鼻子發酸發澀,珍珠似的眼淚悄然滑過臉頰,她喘著粗氣,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她無法想象,這些年來他到底遭了什麼罪。

“小狗,怎麼又哭了?姝兒,好姝兒,哥哥不叫你小狗了,彆哭,姝兒,姝兒。”

趴在他胸膛的女郎嬌小、脆弱,她的脖頸瑩白而纖長,比自己的臂膀還細,這樣的小東西,他提手便能折斷她的脖子,叫她一命嗚呼,蘭摧玉折。

可也是這麼個小東西,哭得他心顫顫的,她的眼淚滾燙,燙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他也不知為何,往日裡全然對女子毫無興致的他,昨夜要了好幾回,他喜歡她。就是不入,他也是極為愛慕她的。

她長得好看,此刻的他,倒真希望自己就是她口中的章哥哥。他說不清那種感覺,且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他的情哥哥,他的心裡都酸溜溜的。被小娘子愛慕著,怕是比在天上做神仙還要來得痛快哩。

“姝兒,章哥哥在呢。”

他想著,甭管事實如何,自己眼下就吃點虧,哄著小娘子,將那勞什子章哥哥認下,也不枉小娘子對他一片深情。

“章哥哥,是誰給你吃毒藥的?”小娘子愛憎分明,向來有仇報仇,她眸中乍現銀光,眼神似淬了毒一樣。

“南蠻聖女,和她的男寵。”

這是蘭姝頭一回聽說聖女的名諱,她往日隻知曉娥娜公主死在了大慶。

眼見小娘子露出迷茫的神情,男子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扯過榻上的薄毯給她蓋上,“姝兒,彆著涼了,我一會去給你拿套衣服過來。”

比起自己的事,他更關心小娘子好不好。北邊嚴寒,他似一團滾燙的火,被他摟在懷中,倒也不至於太冷。

蘭姝乖巧地依偎在他懷中,她晃著純白如蓮的玉足磨蹭他的小腿,“章哥哥,你還喜歡姝兒嗎?”

她摸不清男子的愛意,早年的徐青章對她百依百順,生怕她有一星半點不舒心,而今卻變了個人,喜歡喚她小狗,還要壓著她生狗崽子,她的小臉一紅,她委實沒法不將這人前後對比。

可他如何會不喜?自己的小狗當然是要寵著愛著,男子拉過她的小手觸上他的胸膛,“小狗,你真笨。”

得了,又開始喚她小狗了。

掌心觸及一片柔軟,蘭姝捏了捏,他的胸肌很大,未發力時是柔軟的。裡麵住著他的心房,她屏氣凝神,能感受到男子的心跳鏗鏘有力,還比常人快了好幾拍。

“娘親!吃小孩啦,吃小孩啦。”

外頭傳來小團子的歡聲笑語,她跑得滿頭大汗,回來時瞧見她爹孃窸窸窣窣正在穿衣,“娘親?”

蘭姝清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和,“珠兒,怎麼啦?”

寶珠上前抱住她爹的大腿蹭了蹭,“娘親你好香!爹爹也變香了!”

男子得意洋洋將她抱起,“狗崽子,讓你娘再給你生幾個弟弟妹妹可好?”

小團子還未回話,從外頭走進來一個小郎君,他眼神冰冷,倚在門口死死凝著屋裡的一家三口,“珠兒,過來。”

來人不善,夫妻倆頓時露出護犢子的眼神。

尤其是摟抱寶珠那人,他目眥儘裂,隨手拾了茶杯砸過去,哐當幾聲,小郎君的腦袋破開了花,鮮豔的血珠自他額前滾落,偏生這人站如青鬆,即便頭破血流,他也不肯求饒,反而繼續激怒對方,“珠兒,不是要做我的童養媳嗎?過來。”

男子放下愛女,他目光如炬,提了劍踏步流星地過去。這混小子說什麼呢?雖說他是希望蘭姝再給他生幾窩,可她帶來的小團子也是他的崽!

喚他為爹,不是他的種又是誰的?

女兒還沒抱熱乎,就要給彆的臭小子搶走,他的臉黑沉得可怕,恨得牙癢癢,恨不能立刻將這混小子大卸八塊,以解他心頭之恨。

“將軍手下留情,將軍息怒。小公子,快跟奴回去吧。”

來人是個陌生小廝,蘭姝拉著寶珠站在後麵旁觀他們之間的官司,人生地不熟,她除了徐青章,一個人都不認識。

那人以己之身護主,拚命攔著徐青章,可他動了怒,又怎會如此輕易熄火?

“將軍息怒,將軍,屋裡還有女公子在,將軍不念著我們小公子,也彆叫女公子受了驚。”

這人會說話,他眼神一瞟,瞧見蘭姝兩人如同找到救星,他好說歹說才叫徐青章扔了手中的利刃。

徐青章低吼一聲,“滾,彆再讓我看見你。”

那位小郎君眼神倔強,饒是如此也不願離去,他自進來之後,落在寶珠身上的目光就沒移過。即便蘭姝將小團子護在身後,他也一直死死盯著寶珠的衣角,叫人不寒而栗。

待蘭姝親眼目睹他被拉下去之後,方纔緩了心神,“章哥哥,那人是誰呀?”

那位小郎君約摸十來歲,同長惜差不多大小,又配了小廝,被人尊稱小公子,想必是個有來頭的。

“是聖女的兒子。”徐青章默了默,又補充了一句,“和她男寵的。”

又是聖女,這是蘭姝今日對那人的怒氣還未消,他順著寶珠方纔進來時的叫喊繼續說,“他會吃小孩的。”

“嗯嗯,珠兒不跟他玩。”

聞及父女倆的對話,蘭姝心下隱隱覺得不對,可又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

小團子生得討喜,不過才六歲,便已能將旁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她也不知這些目光對她而言,究竟是不是她的福。

養兒憂千裡,她歎了口氣,“章哥哥,你同我說說聖女的事吧。”

知己知彼,她知曉的越多,方能更好行事,可這也是一柄雙刃劍,徐青章認為她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險。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讓蘭姝深陷險境的。

可他也架不住小娘子對他提的任何要求。

“珠兒,你先過去玩吧,小木屋後麵有一片竹林。”

避開了寶珠,蘭姝知曉他接下來要說的,興許不是什麼好話。

寶珠坐不住,離了父母,自個兒往徐青章指的地兒去玩了。

“南蠻歸屬於慶,慶國的二王子是聖女和老國王的兒子,如今在外人眼裡,慶國上下為二王子操控,但實則不然,聖女給他下了蠱,他活不長了。”

他簡單幾句話,道破如今的時局。這番機密,怕是大多人都不知曉。

“就我看來,聖女應當是想讓她和男寵的那個兒子上位,由她在幕後把持朝政。”

“對了,她那個男寵也是大鐸人,長得溫文爾雅,聽說為了她拋妻棄子。”徐青章嗤之以鼻,“姝兒,那等宵小,真是個沒骨氣的。”

與他人成婚後有了子嗣,卻為了與彆的女人雙宿雙飛而遠走他鄉,不說他,就是慶人也瞧不起他。

而被他嗤之以鼻的男子正在屋裡提筆寫信,下首還有一位屈膝下跪的小郎君。

“父親,孩兒沒錯。”

他性子擰,即便跪下,也絲毫不承認自己的錯處。被他喚作父親的男子眉清目秀,儀表堂堂,他倆長得並不像。小郎君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更重要的是他有一身古銅色的麵板。

司骸並不知自己錯在哪,他見寶珠可愛,想讓她做自己的童養媳,他何錯之有?

中年男子的眉眼淡淡,看向他的目光死寂沉沉,未幾,他緩緩開口,“去武場跑一百圈。”

司骸不敢置信,父親竟要罰他。

“孩兒不服。父親,您從未管教過我,如今孩兒不過是喜歡她,您就要如此待我,若是母親知道了……”

啪。

美髯公疾步而來,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身子歪倒在地,嘴角滲出血珠,他大吼大叫,“父親,您是不是覺得屈辱?身為母親的男寵,您是不是早就恨透我的存在了?”

如若不然,這十來年,為何對他不管不顧,不聞不問?旁的小子有父親的悉心教導,他的父親待他卻如透明人一般。

他的眼神同他的母親一模一樣,男子心中一痛,上前狠狠踹他一腳,“你給我滾。”

屋外的小廝眼見父子倆兵戎相見,他急急忙忙破門而入,同不久前那樣,再度拖著主子狼狽離去。

[1]摘自範曄《後漢書·班超傳》

[2]摘自劉禹錫《陋室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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