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權貴輪番精養 第28章 家醜 他想要她,他也那樣做了
家醜
他想要她,他也那樣做了
“殿下,
白平兒往這邊來了,屬下已經引開了守在路口的小瓷和初一。”桑度心想,他可是為了主子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希望那個黑炭不要對圓臉小丫頭動心。
而且他方纔進來的時候偷窺了一眼,
主子脖子上全是咬痕。這也不能怪他,
主子生得白,
上麵的紅痕實在是顯眼。能在脖子上給主子留下咬痕的,那不就隻有淩小姐了嗎,
若是旁人靠近主子,
怕是還沒近身就先殘了,就比如二皇子上次送的那兩位歌姬。
他腦補了一出大戲,
沒想到主子竟在徐世子家中背著他和淩小姐亂來,著實刺激。桑度為自己心中那點齷齪而狂喜,這可比話本還吸引人。
蘭姝注視著跪在她和徐青章麵前的白平兒,
眼神微冷,
在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徐家兩位夫人為什麼總是冷冰冰的模樣了。
“大哥哥,平兒不求您像寵愛姐姐那般對我,平兒隻求能在您的後宅中望您垂憐。”
縱使徐青章記憶力超群,這時也想不起來她是誰,“姑娘,
我們見過嗎?”
“大哥哥,我是平兒,
您之前在百戲樓跟著我祖母學過皮影戲的,您還表演給我看過。”
跪在地上的女郎潸然淚下,雖然不是仙姿玉容,但這個年齡的少女也是含苞待放的。她在百戲樓裡長大,
自小便來往於男子人群裡,知道他們最是心疼可憐的女子。他們憐弱,憐孤,還喜歡為柔弱的女子提供避風港。
但她想岔了,徐青章是記起來這個女郎了,但麵對眼前嬌弱的女子,他卻生不起一絲憐愛之情。前些日子他還被馮知薇投懷送抱,一個端莊的世家女郎,居然口口聲聲說要做他的妾。她說他救過她,可他都不記得她。
他是不會納妾的,那樣對姝兒不公平。他隻想保護姝兒,為什麼一個個都想來拆散他和她。
“我已經有未婚妻了,而且起誓過此生絕不納妾,姑娘還是另尋良人吧。”
“大哥哥,你是不是顧及姐姐纔不願要了平兒,姐姐說隻要你同意她就沒意見的,姐姐願意和我共侍一夫,我和大哥哥的孩子以後也會叫姐姐一聲母親的。大哥哥,你要了平兒吧。”
徐青章看了看身邊一言不發的姝兒,此時的她仿若天上的神女,高貴冷豔,拒人千裡之外,讓人不敢生出褻瀆的心思,隻想匍匐在她腳邊俯首稱臣。
“來人,把白姑娘請出去。”
眼下初一不在院子,秋露聽到吩咐後,就進來把白平兒拖走了。秋白上次因為勾引徐青章,已經被降為隻能打掃院子的三等丫鬟了,她自然是懷恨在心,方纔就是她故意把平兒放進來的。
等鬨哄哄的院子徹底清淨後,男子才開口,“姝兒,我剛剛說的沒有一句假話。我徐青章此生隻願娶你,絕不納妾,若違此誓,定叫我終生痛苦不斷,不得善終。”
蘭姝被他猝不及防地表明瞭心意,心中當然也是高興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又不是欣喜若狂的那種感覺。
就好像一個滿心期待得到糖果的小孩,曆經千辛萬苦才獲得,以至於失去了最初追逐的初心。但眼下她沒有多想,她隻能想到自己也許會和徐青章相濡以沫,成為徐老國公和徐老夫人那樣的眷侶。
“章哥哥,若是我生不了孩兒呢?”蘭姝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心中的憂慮說出口,在她的認知裡,她的母親和徐青章的嫡母都是因為生不出子嗣,他們的父親才被迫納妾。孩子,對於一個家族來說是多麼重要,傳承發揚都需要子嗣。
“姝兒,我娶你不是為了生小孩的。父親當年和嫡母本想過繼族中一個嗣子的,都已經看好了人選,但是後來有了我,便作罷了。依照嫡母對我的冷漠,她必不會管我房中事。二房還有大哥,這世子的名號對我來說遠沒有你重要。姝兒,我隻想要你,隻願護著你一生安康喜樂,歲月無憂。”
青年看向女郎的眼神深情又堅定,女郎聽完他的話果然神清氣爽,一掃平兒帶來的陰霾。
“世子爺,家裡出事了。”外麵傳來初一的聲音。
等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初一在路上已經跟他們說了大致情形。原來是禮部尚書張岱喝醉酒後,誤闖了三小姐徐冰涵的閨房,張岱雖然喝醉了,但是並未輕薄她。偏巧被徐霜霜看見了,她不願意嫁進張家就把事情鬨大了。
好好的一場壽宴,卻被徐家的兩個女郎攪和了。但終究是家醜,自家人的事還得關起門來解決。肖氏已經給賓客安排了幾出雜技和胡舞,但也有好事者特意守在木槿堂外麵,等著裡麵的動靜,好去通報給自家主子。
一刻鐘後倆人到了木槿堂,小瓷站在外麵,看見自家小姐後,連忙道,“小姐,出大事了。張尚書要求娶三小姐做平妻,二老爺堅決不同意,都快和他打起來了。”
蘭姝和徐青章麵麵相覷,其實如果沒有徐霜霜和張居安的定親,三小姐嫁到尚書府做平妻也不算是委屈了她,這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畢竟女子的名節受損,家裡頭多半會草草將她嫁出去,要麼就一根白綾了事,簡單又省事。
唯一不好的就是張岱年紀和二老爺差不多大,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隻是二老爺怎麼會如此反常?
倆人進去後就感受到裡麵劍拔弩張的氣氛,堂內坐著老夫人,徐國公,二夫人林氏,大姑奶奶徐夢曦和她的丈夫文東,以及張岱的夫人陳氏。家裡的幾個小輩都站在旁邊,張岱和徐冰涵跪在地上,而旁邊的小廝死死拉著二老爺徐謂,像是怕他上前揍人。
“老夫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對三小姐一見傾心,還望您成全。”
蘭姝看著跪在地上的禮部尚書,他身形清瘦,雖說上了年紀,但也能瞧出來年輕時的俊朗。此時的他神情卑微,一點也沒因為自己下跪而惱怒。
“張岱,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和蘭姝上次見過的二老爺不同,此時的他怒目圓睜,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儒雅,像是要為心愛的女兒討回公道一般。
徐青章也對他這位二叔又有了新的認知,在他印象裡,這位二叔從來沒有生氣過,一直都是笑吟吟,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老二,你冷靜點,像什麼樣子。”徐致不怒自威,一家之主的話果然管用,徐謂不再作勢上前。
旁人也許不知道,老太太和徐致可是清楚這倆人的。一個是死了心愛的小妾,另一個是心愛的人嫁給了旁人,但前幾年也死了。
蘭姝進府的時候她看老二沒動靜,以為自己兒子荒唐這麼多年,早已對故人釋懷了。而二房的兩個庶女都安分守己待在後宅,除了宴席上,自己還真沒見過她們幾次。而他們府上的三小姐,偏偏生得和那小肖氏有六分相似,剩下四分像小肖氏的表妹妍娘。若不是當初是自己給妍娘叫的大夫,她還會以為這是妍孃的孩子。
老二當初是個混不吝的,看上了妍娘,但她哭著跪在自己麵前說不願做妾,淩探花又說不介意妍孃的過往,自己這才給他倆保了媒。
“娘,我們徐家的閨女哪裡就要到給老頭子做妾的地步了,張兄年紀和我一樣大,府中已有嬌妻美妾,兒子都比我閨女大了,冰涵若是進了張府,豈不是要被欺負得渣都不剩?”
其實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千不該萬不該讓徐霜霜鬨大了給旁人知曉了,壞事傳千裡,眼下徐冰涵的名聲也是毀了。
“祖母,是孫女沒福氣,不能侍奉左右,冰涵願意去青辭庵為祖母祈福,青燈古佛依伴一生。”
兩個中年男子看著給老太太跪著磕頭的徐冰涵,兩人眼裡都閃過痛惜。
“娘,二十年前您就讓我……”
啪,徐國公突然站起身來,狠狠地打了徐謂一耳光。徐致生得魁梧,一巴掌就把他打倒在地,嘴角流出血來。
“那就依張尚書所言,一個月後徐三小姐嫁入張府為平妻,希望張尚書善待我侄女,霜霜和令郎的婚事就此作罷。”徐致一錘定音,走出木槿堂前叫人把徐謂也拖走了。
眾人見最鬨騰的男子走了,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但還是好奇二老爺那句沒說完的話,能有什麼事讓徐國公對胞弟動手。
“多謝老夫人成全,我定以正妻之禮相待三小姐。”
眾人看張岱的正妻就坐在上頭,他卻說出這種話,也不怕寒了他家夫人的心。果然陳氏麵如死灰,一直顫抖著,不知是不是被氣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一場鬨劇就以這樣的結局散場了,老太太的壽宴也被搞砸了,老人家勞神心疲,打發眾人散了去。
“娘,二哥今日為何如此作態?二哥他不是最討厭管後宅之事的嗎?”徐老夫人看自己女兒一臉疑惑的樣子,本不想告訴她,奈何這幺女實在纏人。
“你可還記得妍娘和小肖氏?”老太太躺在貴妃榻上閉上眼睛養神。
“記得啊,沒出閣的時候她倆還來……娘,我想起來,二哥那女兒和她倆長得都很像,原來如此,那二哥不會是……”徐夢曦突然恍然大悟,自己當年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的。
“大哥打得好,二哥那個荒唐性子做起事來,沒準咱家的醜事就要被滿朝文武恥笑了。”
老太太看自己的女兒一點就通,也不再多和她解釋,自己這把老骨頭著實經不起折騰了。
等徐夢曦走了,老太太才睜開眼,“蔣嬤嬤,你說霜霜是不是太狠毒了點?”
蔣嬤嬤哪裡敢說主子是非,但今日確實也是二小姐惹出的事,家醜不可外揚,她倒好,就差把今日的賓客都引過去了。
“大夫人做主給她定了親,二小姐心中惱著呢。奴婢瞧著,二小姐本心不壞,她今日定然也後悔著呢。”
看著緩緩熟睡過去的老太太,蔣嬤嬤也是心疼,好端端的大壽,弄出這些動靜來折騰人。老太太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穿著喜慶的壽衣倒像是……
看了半天雜耍的貴客也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主人家的就徐國公夫人一人在陪著,連老壽星都不在,顯然是出事了。不明所以的眾人原以為出事的是老太太,但看肖氏還在陪著笑,便也打消了念頭。
待肖氏一走,和徐家不對付的程家夫人就起了個頭,“聽說了嗎,這張尚書進了二房的後宅,正和那三小姐茍合呢,不巧被徐二小姐看見了。到時候徐家兩位小姐嫁進張家,嫡小姐還得給庶女行長輩之禮呢。”
旁邊的人連忙豎起耳朵聽著,雜耍雖然好看,但也不如聽八卦暢快。
“哎,我聽彆人說張家那位大人和府上的三小姐,在二房的門口急不可耐地就……”
國子監祭酒夫人眼睜睜看著眾人圍成幾個小圈子竊竊私語,聽著越傳越離譜的訊息,最後竟傳得不堪入耳,簡直是有辱斯文。
世人最愛對那些空xue來風的話進行惡意揣測,來滿足自己的窺視欲。她的丈夫和徐家交好,她可不會在這種時候踩徐家一腳。徐家這種豪門世族,當然不會因為一件小小的醜事就讓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此時落井下石,反倒會被徐家記恨著,沒準哪天就給自家夫君小鞋穿了。
蘭姝從木槿堂出來後就和徐青章告彆了,馬車前徐青章本想和她拉一會手,但是想起昭王的話,決定還是不在外人麵前冒犯了她。他倆還沒成婚,對她的名聲不好。
蘭姝上馬車後,就瞧見老夫人身邊的白平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夫人眼神微冷,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安慰她。
淩老太太方纔被徐青章一個小輩教育了,心中甚是不痛快,哪裡有心情安慰旁人。徐青章告訴她,他是不會納妾的,此生隻有蘭姝一人。偏生她的嫡親孫女還站在他身旁,搞得好像她纔是外人一樣。
她是蘭姝的親祖母,自己難道會害她嗎?男子多薄情,今日之誓,明日變誓,世間的負心漢還少嗎?子嗣纔是最重要的,蘭姝身子骨差,恐日後子嗣艱難,家裡頭現在這不是有個現成的幫手嗎?
這白平兒一無家世,二無兄弟。科哥兒是蘭姝的同胞兄弟,自然是會幫著親妹的。黃氏那老媼遲早也是要躺著的,到時候白平兒進了後宅,不還是任她隨意揉搓嗎?自己一番苦心真是被當作驢肝肺。
…………
時隔幾天,徐霜霜再次跪在了芙蓉苑,低眉順眼地跪在肖氏的腳邊。
“你好大的本事啊,徐霜霜,我都不如你,全家上下哪個供得起你這尊大佛啊?”
穿著錦衣華服的女郎不敢開口,她也不知道今日之事會釀成大錯,她隻是不想嫁進張家而已。她看著張尚書鬼鬼祟祟地進了二房後院,就想著如果他在他們家出醜了,那自己也能理直氣壯地退親。
“既然不滿意我給你找的親事,那你就絞了頭發去當姑子吧,徐家容不下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娘,我錯了,求求您原諒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跪在地上的女郎扯皺了肖氏的下裙。
“徐家因為你,百年的名聲毀於一旦,我今天因為你賠了多少笑?你怎麼敢的,竟敢故意拿家裡的醜事宣揚給外人。徐家供你吃穿,你卻給外人看笑話,你是個黑心肝的嗎?”
“娘,你饒了我吧,我不要當姑子。爹,我錯了,爹,女兒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徐霜霜看見走進來的徐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向他求救。
徐致目睹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女兒,此刻見她狼狽的模樣也是於心不忍,“蓉娘,等過幾日會試成績出來後,再給霜霜相看一門婚事吧。這批舉子裡麵有幾個青年才俊很是不錯,就是出身差了點,之前才沒和你提。”
肖氏麵對許久未踏進自己院子的丈夫,一時之間有些悵然。但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就想起來那個庶子,連帶著對徐致也沒好臉色。
長期分房導致兩人的關係不再和睦如初,徐致不是重色之人,這二十年來和發妻更多地是相敬如賓。
“我知道了,夫君早些歇息去吧,霜霜的婚事我有數。”
眼見妻子不知何時生出幾根華發,她還為家裡操持幾十年,登時對那晚的自己生出幾分後悔之情。但浸淫官場多年,年近半百的他已經低不下頭對她說情話了。聽了肖氏的話後也沒多留,轉身就出了芙蓉苑。
徐霜霜聞及父親想把自己嫁給寒門舉子,登時也崩潰了,癱坐在地上。寒門,還不如張居安,張居安好歹還有個在朝為官的爹。而寒門士子,要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少年才能混出名堂?
她在徐家一個月就要裁十二套衣服,吃食更是精細,身邊日日仆婦環繞。若嫁去寒門,她還能擁有這樣奢靡的生活嗎?想到自己以後可能要侍奉婆母,要拿自己的嫁妝去填夫家窟窿,頓時忍不住大哭起來。
…………
回到蘭芝閣後小瓷纔開啟了話匣子,“小姐,徐霜霜也太惡毒了吧,她自己不想嫁進張家,就讓自己堂妹跳進了火坑。張尚書官職雖大,但年齡也大啊,都和二老爺一個歲數了,兒子都比三小姐大幾歲。”
蘭姝倒是在意另外一件事,“你說,宴席離二房後宅那麼遠,張尚書為何要去三小姐的房間。”
“小姐,這事奴婢聽了些小道訊息,聽孫婆子說,三小姐長得像張尚書難產的小妾小肖氏,就是您的那位親姨母,國公夫人的庶妹。張尚書喝醉酒後,看著有幾分像的三小姐,立馬就尾隨她進了菡萏院。”
“怪不得,我並沒有見過那位姨母,我們之前就覺得她像母親,沒想到她更像姨母。”蘭姝若有所思。
“可是三小姐是二老爺生的,而且孫婆子說二老爺雖然小妾多,但並不怎麼管教庶女,那為什麼二老爺又對她百般維護?”
不止蘭姝二人很好奇,隻聽了兩句風言風語的人更好奇。大家族裡誰家沒有醜事,如今都想一窺,輝煌徐家這內宅的冰山一角。
…………
翌日,張家就請冰人上門提親了。還放出訊息,張尚書在徐老夫人壽宴上,對三小姐一見傾心,願以平妻之禮迎娶,長子和二小姐的婚事已經作罷。
和徐霜霜一樣不好的還有張茹倩,她聽到訊息後,心想自己的父親要娶一個能給他當女兒的人時,天都塌了。
原本前幾日看徐霜霜和大哥定親了,她還有些高興。徐霜霜平日裡隻喜歡和安和公主來往,瞧不起她,自己每每對她隻有巴結的份。倘若她嫁進來,定是要叫她吃些苦頭的。她都做好準備,要如何磋磨這位高貴的大小姐了,她很期待她卑微屈膝,討好自己這個小姑子的樣子。
沒想到要嫁進家裡的,卻變成了她的堂妹,還是嫁給她爹。自己以後豈不是要對和她歲數一般大的女郎,行長輩之禮?她嫁進來還是平妻,自己的生母卻僅僅是個良妾,這怎麼能忍?她也想知道,在徐家壽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本想過去找母親說道說道,姨娘卻告訴自己,母親回來後就病得起不了身了。她還想多問幾句,姨娘卻把自己趕出來了。
她的生母,原是母親身邊的丫鬟,後來給父親做了妾後,依舊對母親伏低做小,在她身邊做著丫鬟的活計。好在母親與人和善,對她們很好,並不曾苛待,家裡的三個哥哥也很寵愛自己這個唯一的妹妹。
張家主院裡,青露把手中的帕子擰乾後,放在了陳氏的額頭上。她凝視著床上的主母,可她眼神淡然,似乎在透過她,看另外一人。
躺在床上的陳氏還在瑟瑟發抖,蒼白的嘴唇一直囁嚅著,“彆來找我,彆來找我,不是我殺的你,求求你,我錯了,彆來找我。”
…………
徐冰涵看著院子裡多出來的幾個丫鬟婆子,知道這都是她那位好嫡母送來的,美其名曰教自己規矩,實則她卻是想折磨自己。一個月後她就要出嫁了,她這位好嫡母可真是沉不住氣,難怪這麼多年一直都是肖氏在管家。
不錯,昨日她是故意引張岱過來的,和記憶中的樣子不同,如今他早已生出華發。自己當初咽氣前沒見過他,醒過來後卻已是到鄉翻似爛柯人。[1]
她知曉張岱所有缺點愛好,昨日自己不過是在房中和他交談了幾句,他便跪在老太太的院子說要娶她。簡直和她的目的不謀而合,她要進張家,要他們所有人給自己的孩兒賠命,一個都逃不掉。
至於她那位便宜爹,當初欺負了妍娘,現在還混不吝地想對她做什麼?
妍孃的孩子長大了,她那天瞧見了她,和妍娘長得並不像。妍娘溫溫柔柔的,而她的女兒太妖豔了,豔冠群芳,也不知道這般貌美對她來說是好是壞。隻希望徐世子是她的良人,希望她能比自己和妍娘過得更順遂,兒孫滿堂。
徐謂被大哥勒令這一個月都不得住在徐府,他今日喝得醉醺醺的,躺在了祝寡婦的懷裡,想起來往事。當初娶了美嬌娘後也和她蜜裡調油好幾年,但是後來他遇到了妍娘。他是大嫂家的表妹,她溫順可人,他想要她,他也那樣做了。他欺負了她,她也不鬨,隻會在難受的時候哼唧幾句。
直到後來東窗事發,被林氏發現了,她說她不願意為妾,她求到老太太麵前放她走。林氏推了她一把,沒想到竟害得她小產,那是他們唯一一個孩子,還沒有成型。
殘陽如血,餘暉把天邊的晚霞都染成了朱紅,而木槿堂裡也端出來一盆盆血汙,紅到刺眼的,是她的,也是他們的孩兒的。
事後他進去看她,她卻哭著求自己放過她,原來溫順的綿羊也會反抗。淩峰知道自己和她的事,卻依舊求娶了她。他們去了簡州,隻是後來聽說她身子弱,生不了子嗣,她婆母又給淩峰納了三房美妾。是自己害了她,他對不起她,他甚至都不敢去打聽她的訊息。
直到上個月看見她的女兒時,他才知道,三年前她竟然隨著淩峰去了。自己這二十年過得渾渾噩噩,醉生夢死,卻不曾想,故人早已香消玉殞。
今日看到自己那個小女兒,竟生得和妍娘有幾分相似,還有她頭上那隻白玉簪,和妍娘當初常戴的那根一模一樣。
他當初與那毒婦決裂後,就懶得管後宅之事。反正後院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願跟著他的,多年來也不曾管過這個女兒,如今卻沒想到,他的女兒竟長得像妍娘,莫非她是轉世過來的嗎?
“娘,阿爹睡著了嗎?”簡樸的房間裡冒出來一個嬌俏少女,生得苗條,看著隻有豆蔻年華的樣子。
祝寡婦見女兒探頭探腦的模樣,連忙把食指壓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輕輕為男子拭去眼角的淚。
她知道徐郎定是遇到煩心事了,他每每傷心都會上自己這來。自己一個寡婦帶著個幼女,這麼多年全然靠他的相助,母女倆才能安穩度日。
他孩子不多,也樂意讓自己和前夫生的女兒叫他爹。她是心甘情願做他的外室的,世間沒有男子對他們母子這般好了。她不求他日日來,但求他不高興了,上自己這裡來,自己也能給他一個安靜的住處。她盼著他來,卻也盼著他日日順心。
[1]摘自劉禹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