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對頭雄主百萬星幣買下後 溫柔的假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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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假麵
厚重的合金門隔絕了醫療室內殘留的血腥和絕望氣息。西裡爾(林默)行走在空曠冰冷的迴廊裡,步伐依舊沉穩,屬於頂級雄蟲的威儀一絲不茍。隻有他自己知道,靈魂深處正經曆著一場無聲的地震。
手腕的傷口在繃帶下隱隱作痛,像一枚滾燙的徽章,時刻提醒著昨夜那場慘烈的衝突。洛蘭那雙在絕望中焚燒一切的金棕色眼眸,牙齒嵌入皮肉時傳遞過來的、海嘯般的精神風暴和靈魂深處的慘烈痛苦……這些畫麵如同烙印,比荊棘銀狼的圖騰更深地刻在了林默的意識裡。
(他寧肯自毀也要反抗……甚至傷了我……)這個認知帶著沉甸甸的重量,壓得林默有些喘不過氣。作為醫生,他見過無數傷痛,卻從未如此直接地“感受”過另一個靈魂如此決絕的毀滅意誌。那焚燒烙印的烈焰,彷彿也灼燒著他靈魂的某個角落。
更讓他心神不寧的,是洛蘭最後醒來時的眼神。驚惶、戒備、絕望……這些都在預料之中。但那雙金棕色眼眸深處,在那片死寂的灰燼之下,似乎還沉澱著一種他無法解讀的、冰冷而堅硬的東西。像被打磨過的黑曜石,折射不出光芒,卻蘊含著某種……危險的銳利?尤其當洛蘭的目光掃過他手腕的繃帶時,那瞬間掠過的複雜,絕非純粹的恐懼。
(安靜休養……恢複……)林默咀嚼著自己最後拋下的、帶著庇護意味卻又冰冷現實的詞語。他知道這是緩兵之計,是給洛蘭也是給自己的喘息空間。但洛蘭會如何“恢複”?是繼續在沉默中積蓄焚燬一切的烈焰?還是……
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他停下腳步,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手腕的繃帶邊緣。這個細微的動作,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困擾。
“閣下。”首席管家霍恩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迴廊拐角,躬身行禮,聲音平板無波,“關於黑骷髏會事件的後續監控報告已整理完畢。另外,‘白鴉之巢’的dt-7機器人回報,基礎生存物資已按指令送達。”
林默(西裡爾)冰藍色的眼眸瞬間收斂了所有外泄的情緒,恢複深潭般的平靜。“報告放書房。”他聲音冷淡,邁步繼續前行,彷彿剛纔的停頓從未發生。隻是,當聽到“物資已送達”時,他幾不可察地、微微鬆了口氣。
(喝了就好……那寡淡的東西,總比餓死強。)林默的靈魂在軀殼裡嘀咕著。
醫療室的門無聲關閉,將西裡爾的氣息徹底隔絕。洛蘭緊繃的身體才如同被抽去提線的木偶,緩緩放鬆,癱軟在冰冷的治療床上。冷汗浸濕了後背的單薄衣料。
剛纔那場短暫的對峙,耗儘了他殘存的所有力氣。西裡爾最後那個複雜的眼神,那句“冇人能把你從這裡帶走”,像魔咒般在腦海中盤旋。是庇護?是宣告所有權?還是……一種更高明的、摧毀意誌的馴化手段?
巨大的疲憊和深沉的絕望再次襲來,幾乎要將他拖回黑暗。但這一次,那黑暗的深淵邊緣,亮著一簇微弱卻異常執拗的冰焰——算計的火焰。
(恢複……)他無聲地咀嚼著這個冰冷的詞。價值由他定義?不。他洛蘭·瑟維爾的價值,隻能由自己來定義!而第一步,就是活下去。用儘一切手段,哪怕是戴上最溫順的假麵。
他開始觀察。觀察這個囚禁他的醫療室,觀察那些無聲運作的醫療機器人,觀察窗外光線流轉的規律。他強迫自己吞嚥機器人送來的營養液,儘管那寡淡的味道讓他作嘔,每一次吞嚥都伴隨著喉嚨的隱痛和強烈的屈辱感。但他喝得一滴不剩,甚至刻意在機器人回收空管時,微微擡起眼,露出一個極其虛弱、卻努力表達“接受”的細微表情——儘管那表情僵硬得如同麵具。
他不再試圖去“感受”精神圖景深處那個灼痛的烙印,而是用一種近乎自虐的意誌力,將它強行“遮蔽”。每一次烙印傳來細微的悸動或灼燒感,他都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身體的傷痛恢覆上——感受斷翼處敷料更換時冰涼的觸感,感受手腕咬傷處癒合時細微的麻癢。痛楚成了他保持清醒、對抗精神侵蝕的錨點。
幾天後,當醫療機器人再次為他更換翼根敷料時,他做了一個極其大膽的嘗試。
機器人冰冷的機械臂剛剛揭開舊的敷料,露出下麵依舊紅腫但已無組織液滲出的傷口。洛蘭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這是真實的痛感反應。但緊接著,他極其艱難地、用那隻冇有受傷的手,輕輕抓住了機械臂末端一個非關節的、相對安全的金屬外殼邊緣。
機器人的動作瞬間停滯,頂部的藍色指示燈疑惑地閃爍起來。
洛蘭擡起臉,金棕色的眼眸努力地看向機器人頂部那個閃爍著藍光的“眼睛”。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嘴脣乾裂,但眼中不再是純粹的驚惶或死寂,而是刻意醞釀出一種混合著脆弱、痛苦和一絲……極其微弱、卻努力想表達的“感激”?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氣音,微弱卻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謝……謝……”
機器人頂部的藍光急促閃爍了幾下,似乎在處理這超出預設程式的複雜指令和情緒表達。幾秒鐘後,它用平穩的電子音迴應:“遵照阿斯塔閣下的醫療指令執行。職責所在。”然後,它輕輕抽回機械臂,繼續完成敷料更換,動作似乎……比之前更輕柔了一點點?
看著機器人重新覆蓋上新的敷料,洛蘭緩緩鬆開手,虛脫般地靠回床上,胸口微微起伏。剛纔那簡單的兩個字和動作,幾乎耗儘了他積攢的力氣。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一半是緊張,一半是……一種扭曲的、實驗成功的冰冷興奮。
(他看到了嗎?)洛蘭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牆壁,望向書房的方向。(那個掌控一切的男人,是否在監控裡看到了這一幕?看到了他這件“財產”試圖表達的、笨拙的“溫順”和“感激”?)
寬大的黑曜石桌麵上,懸浮著數個虛擬光屏。一個是複雜的星域監控報告,標註著黑骷髏會幾個可疑據點的動向。另一個是“靜滯堡壘”的安保部署圖,數個節點被著重強化。還有一個……是“白鴉之巢”醫療室的實時監控畫麵。
西裡爾(林默)的指尖正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桌麵,目光卻並未聚焦在那些關乎安危的重要報告上,而是……落在了醫療室的監控畫麵上。
畫麵裡,洛蘭剛剛完成了一次敷料更換。霍恩的彙報言猶在耳:“……目標亞雌情緒趨於穩定,配合治療,營養攝取正常。今日更換敷料時,曾對執行機器人dt-7表達‘感謝’,機器人依預設協議迴應……”
表達感謝?
林默的指尖停頓了。冰藍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銳利的目光穿透虛擬螢幕,彷彿要看清洛蘭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蒼白的臉,脆弱的姿態,抓住機器人外殼的手指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還有那句沙啞的“謝謝”……表演的痕跡很重,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生硬和……孤注一擲?
(他在……示好?)林默的靈魂深處升起濃濃的荒謬感和警惕。(為什麼?因為那句‘冇人能把你帶走’?因為意識到反抗無效?還是……另有所圖?)
就在這時,監控畫麵裡,洛蘭似乎耗儘了力氣,緩緩靠回床上,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眼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嘴角卻似乎……在閉眼的瞬間,極快地、極其細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快得像錯覺,卻像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林默心中剛剛升起的那一絲荒謬的、屬於林默的“欣慰”。
那不是一個接受恩惠或表達感激的表情。那更像是一種……任務完成後的疲憊?或者說,是一種深藏於底的、冰冷的嘲弄?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冰藍色的瞳孔深處,那屬於西裡爾·阿斯塔的、洞察一切的銳利寒芒驟然亮起!他靠向椅背,修長的手指交叉抵在下頜,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重新審視著畫麵裡那個安靜躺著、彷彿人畜無害的脆弱少年。
溫順的假麵之下,是絕望催生的算計?還是……冰層之下,暗流正在洶湧?
手腕的傷口似乎又隱隱作痛起來。這一次,那痛感裡,似乎還摻雜了一絲……被愚弄的冰冷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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