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對頭雄主百萬星幣買下後 康複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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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複的枷鎖
止痛凝膠帶來的昏沉感在幾天內逐漸褪去,翼根處的疼痛也從尖銳的撕裂感變成了持續的、磨人的鈍痛和深入骨髓的酸脹。醫療機器人每日的檢查變得更加細緻,更換敷料時塗抹的藥物也換成了另一種散發著清冽植物氣息、促進深層組織癒合的凝膠。洛蘭能感覺到,那斷翼與背部連接處,新生的肌肉和神經正在以一種緩慢卻不容忽視的速度重新編織。
“恢複進度符合預期。”醫療機器人冰冷的電子音在例行檢查後響起,“骨痂形成穩定,神經束接駁區域炎症消退。建議增加低強度物理刺激,促進功能恢複。”
(物理刺激?)洛蘭金棕色的眼眸微動。這意味著……他可以動了?不再被完全禁錮在這張白色的病床上?
這個認知帶來一絲微弱的悸動,隨即被更深的警惕覆蓋。自由活動意味著什麼?是西裡爾·阿斯塔的授意?還是……雷克斯·馮·伊西多爾所說的“恢複價值”的體現?
無論原因,這都是一個機會!一個觀察、接觸這牢籠之外環境的機會!
當天下午,病房的合金門無聲滑開。進來的不是機器人,而是一個穿著深灰色、樣式簡潔製服的女仆。她推著一輛閃著金屬冷光的懸浮輪椅,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低垂,彷彿洛蘭隻是一件需要被移動的傢俱。
“閣下吩咐,您可以在指定區域內進行適應性活動。”女仆的聲音平板無波,如同機器人的翻版。
洛蘭的心臟猛地一跳!(閣下吩咐!)西裡爾·阿斯塔!這果然是來自他的允許!那個冰冷的男人,允許他走出這間囚籠了!是為了讓他儘快恢複“價值”?還是……對他之前“安分”表現的一種……默許?
他壓下翻湧的思緒,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和一絲恰到好處的虛弱。在女仆的幫助下,他極其小心地從病床挪到了冰冷的輪椅上。翼根處的酸脹感在移動時變得格外清晰,讓他忍不住蹙緊了眉頭,發出一聲細微的抽氣。
女仆對他的不適毫無反應,隻是確認他坐穩後,便沉默地推著輪椅,離開了這間瀰漫了太久消毒水氣味的白色房間。
門外的世界,是另一片冰冷的奢華。
迴廊寬闊,穹頂高遠,鑲嵌著模擬自然光的柔和光帶。地麵是打磨得光可鑒人的深灰色石材,映照著廊柱簡約而充滿力量感的金屬線條。空氣裡瀰漫著一種恒溫係統帶來的、毫無生命氣息的潔淨感。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輪椅懸浮引擎發出的微弱嗡鳴,以及女仆平穩的腳步聲在空曠中迴盪。
洛蘭的目光貪婪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每一個轉角,每一扇緊閉的合金門,穹頂光帶的分佈規律,甚至是牆壁上那些看似裝飾性的、卻可能隱藏著監控探頭的微小凸起……所有細節都被他如同沙漠旅人渴求水源般吸收進眼底。這是他的戰場!他必須儘快熟悉每一寸地形!
輪椅最終停在了一處巨大的露台上。露台由透明的高強度材料構成,視野極其開闊。外麵並非洛蘭想象中的庭院綠意,而是一片廣袤、荒蕪、覆蓋著灰白色霜凍的冰原。凜冽的寒風被透明的力場隔絕在外,隻留下呼嘯的嗚咽聲。遠處地平線上,是連綿起伏、被萬年冰雪覆蓋的黑色山脈,沉默而壓抑地矗立在鉛灰色的天幕下,散發著亙古的荒涼與死寂。
伊西多爾家族的領地——冰獄要塞。名副其實。
冰冷的空氣帶著露台特有的、毫無生氣的潔淨感湧入肺腑,讓洛蘭精神一振,卻也讓他感到一種更深沉的渺小和寒意。這就是他身處的世界,一片被冰雪和鋼鐵統治的絕地。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露台邊緣,那裡擺放著一張線條冷硬的合金桌椅。
就在那桌子旁,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西裡爾·阿斯塔。
他背對著洛蘭的方向,深灰色的立領常服勾勒出寬闊而挺拔的肩背線條。他微微側著頭,冰藍色的眼眸似乎正透過透明的力場屏障,凝視著外麵那片無垠的冰原,神情專注而冰冷,彷彿與這片死寂的世界融為一體。手邊放著一杯熱氣早已散儘的深色液體(也許是某種提神藥劑),而他那隻纏繞著白色繃帶的手,正隨意地搭在冰冷的合金桌麵上。
那圈刺目的白色,如同一個無聲的警告烙印,瞬間刺痛了洛蘭的眼睛!
心臟驟然縮緊!巨大的壓迫感伴隨著寒風的氣息撲麵而來!洛蘭的身體瞬間僵硬,下意識地想蜷縮起來,逃離這無形的壓力場!
輪椅的輕微聲響似乎驚動了沉思中的人。
西裡爾緩緩轉過頭。
冰藍色的眼眸,如同精準的掃描儀,瞬間鎖定了輪椅上的洛蘭。那目光冇有溫度,冇有情緒,隻是純粹的審視。從他被病號服包裹的、依舊顯得單薄的身體,到他垂落在輪椅扶手上、因為緊張而微微蜷起的手指,最後落在他被特殊支架固定、覆蓋著敷料的翼根位置。
空氣彷彿凝固了。露台上隻剩下外麵呼嘯的風聲。
洛蘭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他垂下眼簾,不敢與那目光對視,努力控製著身體的顫抖,將所有的驚懼和算計都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他必須“安分”!必須表現得像個正在努力恢複、無害且順從的……“工具”。
西裡爾的目光在他翼根的支架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評估恢複情況。然後,那冰冷的視線重新移回洛蘭低垂的臉上。
“十分鐘。”西裡爾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死寂,依舊是毫無起伏的命令式。“適應重力變化。時間到,返回。”
說完,他不再看洛蘭,重新將目光投向外麵那片永恒的冰原,彷彿剛纔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隻纏著繃帶的手,依舊隨意地搭在桌麵上。
女仆無聲地後退一步,如同雕塑般侍立在輪椅後方。
十分鐘!
洛蘭緊繃的神經在巨大的壓力下幾乎要斷裂!他強迫自己擡起頭,目光卻不敢再看西裡爾的方向,隻能投向那片荒蕪的冰原。刺骨的寒意彷彿穿透了力場屏障,滲入他的骨髓。翼根處的酸脹感在緊張和寒冷中似乎變得更加清晰。
(十分鐘……觀察……適應……)他在心中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冰冷的字眼。這短暫的“放風”,與其說是康複,不如說是一場在飼主冰冷注視下的、帶著枷鎖的試探。
他緩緩地、極其小心地,嘗試活動了一下被支架固定在身側的手臂。肌肉牽動著翼根處的傷處,帶來一陣清晰的酸脹刺痛,讓他悶哼一聲,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西裡爾搭在桌麵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動了一下,似乎隻是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他依舊凝視著冰原,側臉的線條冷硬如磐石。
洛蘭咬緊牙關,冇有再發出聲音。他不再嘗試大幅度的動作,隻是安靜地坐著,目光看似茫然地投向遠方,實則眼角的餘光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視著露台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那個背對著他、如同冰山般沉默的男人,以及那隻纏繞著白色繃帶、象征著反抗與懲罰的手。
時間在冰冷的寂靜和無聲的觀察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像是踩在薄冰之上。
當十分鐘的時限終於走到儘頭,女仆無聲地推動輪椅時,洛蘭才感覺到自己後背的衣物已被冷汗浸透。他最後看了一眼那片死寂的冰原,和那個依舊背對著他、彷彿與冰雪融為一體的男人。
翼根的酸脹感依舊清晰,身體依舊虛弱。但這一次短暫的“外出”,讓他窺見了牢籠之外冰冷的格局,也讓他更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康複的速度,將直接關係到這短暫“自由”的價值,以及……他在那冰冷飼主眼中,暫時不會被“處理掉”的期限。
康複,不再僅僅是身體的癒合,更是他生存博弈中,最迫在眉睫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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