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帝國興亡史 第146章 火速平亂
明鎬到了貝州城下麵對眼前的情形不禁是搖頭苦笑,這貝州的城牆實在是太高了,宋軍的將士圍著城牆打了這麼久卻一點成效也沒有。看來這些武夫還是沒腦子,可他這個開封的知府大人有腦子。
明鎬下令暫停攻城,然後他征發兩萬民夫耗時將近一個月修了一座靠近城牆的距堙(yin),也就是一座與城牆差不多高的土山。如此一來,宋軍根本不用再爬什麼城牆,直接衝過去就行了。且慢!理論上確實可以這樣說,但叛軍可不會讓你把土山堆到眼皮子底下,這中間還是有一段距離得另想辦法。
明鎬想到的辦法就是修建戰棚。有了這玩意宋軍就可以躲在這個大型的木質攻城器具裡向對方發射箭雨,等到火候差不多了就可以搭幾塊木板子直接殺過去,條件允許的話還可以直接把戰棚給推到城牆垛子上去,這樣連木板子都省了。看樣子宋軍這下是穩操勝券,可是彆忘了,貝州的叛軍之前也是北宋的正規軍,這些玩意兒他們也會做,而且破解的招數他們也都懂。於是,叛軍也在城牆上建造了敵棚,雙方就此懸在空中打起了空戰。
僵局再次出現,而這僵局也很快就被打破。一天晚上,叛軍將自己的敵棚裡塞滿了大量的易燃物,然後就跟宋軍的敵棚再次零距離接觸。就在宋軍這邊慌忙準備迎戰時,他們的對麵射來了無數支火箭,一場大火隨之燒了起來,宋軍辛苦大半個月建造起來的超級攻城利器全都被點著了。這場大火對宋軍造成的損失以及對軍心士氣的影響有多大從一個事實上可見分曉,那就是這場大火總共燒了三天三夜才停下來了。
明鎬對此氣得跳腳,他一怒之下把守護敵棚的將領給斬了。陸軍和空軍都失敗了,那麼還能指望誰?當然是“海軍”。一個叫劉遵的軍校嚮明鎬建議可以挖地道打進去,而且為了麻痹叛軍,宋軍應該在北麵做出一副全力攻城的樣子,而地道則應該從城南挖進去。
明鎬大喜遂依計行事,可還沒等地道挖通,天上一塊餡餅掉下來砸到了明鎬的頭上。貝州城裡有人射下了一支信箭,寫信人說他暗中約了幾個同夥準備在晚上從城上放下幾條繩子,然後希望宋軍能夠派人順城而上奪占城樓,繼而開啟城門放大軍入城。
這種機會明鎬怎麼可能放過?這天晚上,數百名宋軍士兵順著繩索真的就爬上了城牆,但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專業的特種部隊,他們乾的第一件事不是悄悄地繞道城門後麵把門給開啟,也不是控製住灘頭陣地以便讓後續的友軍能夠源源不斷地登上城牆,他們最先乾的事讓人在匪夷所思的同時又震怒不已——他們竟然砍斷了繩索!為啥?因為他們想獨霸破城的功勞!
緊接著,他們又犯了第二個極其愚蠢的錯誤,這些人直接放了一把火把城樓給燒了!這不是主動引火燒身嗎?於是乎,不出意料的事發生了,無數的叛軍蜂擁而至,這些人由於沒有後續的支援隻能是且戰且退,這數百人最後幾乎被叛軍給殺了個一乾二淨,隻有少數人借著臨時找來的繩索順牆而下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被思想武裝起來的隊伍其戰力都不可小覷,這種說法同樣適用於這些被王則成功洗腦的邪教徒,準確說他們已經不是人,而是一群魔。這其實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明鎬帶著將近十萬人也沒能撼動一個小小的貝州城,他的對手在精神意誌上就勝了他一頭。
這次偷襲的失敗讓明鎬再一次地白興奮了一場。看來這投機取巧終究是要不得的,那就還是專心挖地道吧!
此時遠在開封的趙禎卻沒有了耐心:一個小小的貝州城,數萬大軍竟然耗時一個多月也拿不下來,這個明鎬擺明瞭就是個戰場廢物嘛!看來我還得換人!
趙禎召集兩府大臣開會,中心議題隻有一個,那就是這仗該怎麼打?另外,他也當場表明瞭自己想要換帥的態度,而且他想從兩府的大臣裡找一個人前去接替明鎬擔任前方的統帥。然而,這些平日裡自詡滿腹經綸的飽學之士竟然都集體成了啞巴,一個個的全都不吱聲,更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主動申請去為國平亂。
在這死寂一般的沉默中,趙禎隻覺得眼前的這個世界有些天旋地轉。這就是他所倚重的朝廷重臣,關鍵時刻沒有一個是靠得住的,除了嘴炮厲害,其他的一無是處,可現在這些人竟然連嘴炮也不發射了。
麵對此情此景,趙禎帶著憤怒的情緒無不感歎地說道:“你們都說自己每天為了軍國大事在日夜操勞,可最後你們想出一個法子了嗎?朕要你們到底有何用?”
言外之意,你們這些人都是一群隻知道每月按時領工資的飯桶加廢物。趙禎這話可以說是相當嚴厲了,擱在其他任何朝代,但凡遇到這事,大臣們至少也是得跪地磕頭請罪,就算是趙光義時期,大臣們麵對皇帝的責備也得誠惶誠恐地請罪。可是,這時候宋朝的皇帝是宋仁宗,這些大臣裡麵有誰會怕他呢?麵對這個被他們讚譽為“古今第一仁君”的皇帝突然間的責備和埋怨,他們的反應是無動於衷,或是手拿笏板兩眼看著天花板:一個王則有什麼好緊張的?年輕人終究是沉不住氣,一個月就想平亂,這也太急功近利了。反正我們現在就是沒轍,更不想去打什麼鬼仗,你愛怎麼鬨就怎麼鬨。
什麼叫欺負老實人?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和孔門弟子乾起這事來絲毫不會輸給那些地痞流氓。可是,這上麵坐著的人如果換成了趙匡胤或者趙光義,這些人敢這樣嗎?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眼見趙禎如此憂心,又眼見身邊的同僚個個都畏畏縮縮不敢出頭,一個剛被趙禎所提拔並重用的人一咬牙站了出來。
“陛下,臣願往!”
此人誰啊?參知政事文彥博是也!
文彥博為什麼要出這個頭呢?他又為什麼是在猶豫了很久才主動接下了這個重任呢?之所以要站出來扛雷,文彥博其實是受了高人的提點,而這個高人正是他的那個貴人——張美人。作為趙禎此時的紅顏知己,張美人對趙禎的所思所想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而趙禎如今最掛唸的正是貝州的戰事,他曾對張美人感慨道:“如果朝中有大臣能夠儘快平定此次叛亂,朕就讓他做宰相!”
這種好事怎麼可以讓給外人呢?於是,張美人就想到了自己“叔叔”文彥博,這也纔有了文彥博此刻在大殿之上的主動請纓。但是,打仗可非兒戲,文彥博從未帶兵打過仗,倘若他這次不能平定貝州的叛亂,那麼他不但當不了宰相,甚至有可能連這個副宰相也當不成,最後還得再次回到地方上去重新做人。然而,富貴險中求,文彥博最後還是決定要賭上一把。
趙禎隨即任命文彥博為河北宣撫使負責主理貝州的戰事,而明鎬則降了一級成了文彥博的副手。臨走之前,文彥博向趙禎索要前方一切事務的專斷之權,趙禎欣然應允。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呢?原來,文彥博早就知道戰事之所以拖這麼久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跟樞密使夏竦有關。夏竦這個人有纔有能力,但個人的個人修為實在是不敢讓人恭維,在他之上的人他不服氣,在他之下的人也不能比他能乾,否則他指定從中給你使絆子。
這次明鎬出去平亂就讓夏竦很是擔憂,明鎬一旦功成指定會被加官進爵,這樣的話,他夏竦的樞密使之位就難保了。為此,明鎬在前方每次向朝廷提出各種要求時都會被夏竦駁回,或者是打點折扣,其目的就是要讓明鎬在前方有勁兒使不上,最好是直接被罷了纔好。可是,這事夏竦不想讓彆人乾成,但他自己又沒膽子去做,一個人的心理得扭曲變態到何等程度才能做出這等滑稽可笑的事?可身為朝廷頂級大臣且飽讀聖賢之書的夏竦就是這麼做了!
為了避免重蹈明鎬的覆轍,文彥博這才向趙禎索要了前方戰事的便宜行事之權,也就是說他無論做什麼事都可以臨時機斷而無需事事都要向上請示,這就從根本上斷了類似夏竦這種人妄圖背後使絆子的可能性。
文彥博於公元1048年正月十六抵達貝州城下(也就是李元昊暴死的次日),而他最終隻用了十餘天就平息了此次叛亂,難道說他真的是戰神嗎?事實上,文彥博這次平亂頗有些摘果子的意思,而明鎬則成了那個為他做嫁衣的老實人。
到了貝州城下,文彥博並沒有提出什麼新的攻城辦法,而是繼續之前的那套北城日夜猛攻而南城則加緊挖掘地道的策略。叛軍的防守重心完全被宋軍在北城的攻勢所迷惑,他們對於正在迫近的危險乃至是覆滅卻渾然不覺。
等到南邊的地下通道完全貫通後,文彥博在軍中精選了兩百名勇士於深夜時分順著地道銜枚而入。這一次宋軍的這支小分隊可就比之前那次專業多了,在禁軍右班殿直曹竭的帶領下,這些人成功地經由地道進入了貝州的南城,然後他們又成功地摸到了城樓上,在悄無聲息地殺掉了叛軍的警戒哨兵後,他們將繩索放下了城牆。片刻間,在漆黑的夜色中,貝州南城的城牆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正在攀牆而上的宋軍將士。
激戰就此爆發!
正在北城與宋軍激烈廝殺的王則突然得知南城已經被宋軍攻破,他緊急命人增援南城,但這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宋軍開啟了南城的城門,大隊士兵隨即殺入城中。危急時刻,叛軍祭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手鐧以圖挽回敗局,他們的這個殺手鐧正是戰國時期齊國名將田單的火牛陣。不得不說這一招果然很奏效,在牛群的衝擊下,爭相入城的宋軍頓時亂成一團。
眼看戰事又要功虧一簣,關鍵時刻,軍校楊遂來了個擒賊先擒王,他舉起手中的長槍對著衝在最前方的這頭牛全力將其擲了過去,這一槍正中這頭牛的鼻子。被這麼一番虐待後,疼痛難忍的牛老大轉過頭就去找自己的老媽哭鼻子,其他的牛也跟著它往回跑。這下遭殃的人可就成了叛軍,他們的隊伍裡可沒有楊遂這樣的標槍選手,他們就此被自己放出來的牛群給衝得四散奔逃,南城由此被宋軍完全佔領。
眼見大勢已去,王則率領殘部開啟了東麵的城門準備棄城而逃,可他剛一出去,北城外的大隊宋軍就圍了上來。鏖戰之中,已經被逼入絕境的王則戰力陡然增高,他竟然陣斬了前來堵截他的這支宋軍的主將張茵。但是,北城外的宋軍實在是太多了,王則的叛軍儘管有一些人成功地突圍而出,但大多數人不是被殺就是被俘,俘虜裡麵也包括了王則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