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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溫柔攻養大後 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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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就快過年。

這?是林簡回?國之後的第一個新年。在國外待得久了,
他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異國他鄉逢年過節期間的疏離和冷清,對於傳統節日的期待感並不強烈。

而真的等到年關將至,他才發現並非如此。

那些真?實圓滿的繁鬨與?陪伴,
那些曾經在他生活中出現過的熙攘和喧騰,原來他依舊渴望。

而今年,
有沈恪和他一起過年。

年前幾天裡,沈恪果然?推掉了大部分工作?,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非常閒適的狀態,
就連這?些年跟著沈恪幾乎365天無休的徐特助都暗暗咂舌,
不明白曾經的工作?卷王沈董怎麼?突然?就開始主打?一個修身養性?消極怠工。

前兩天早晨,
徐特助將一份年後需要舉辦的商業活動預案送到家裡來給沈恪簽字時,曾偷偷問過林簡一次:“沈董……最?近一直都在家裡?就像這?樣?……修修花,
逗逗狗?”

林簡視線掠過院子陽光房門口,
正在和皮蛋搶花盆的人,
眉梢輕挑,
反問道:“這?樣?不好麼??”

“……好是好。”徐特助百思不得其解,心有慼慼焉,
“就是這?麼?不習慣呢,
昨天我打?電話?提醒沈董今天下?午的線上視訊會議時,他居然?像是壓根就把這?事忘了似的,
等想起來之後,
還低聲說了句什麼?‘大過年的開什麼?會’?媽耶——這?還是我那個曾經在商海大殺四?方卷生卷死的老闆嗎?”

“……”林簡的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沈恪的背影上,
沉默片刻,
說:“這?些年……他過得太累了。”

但他賺錢。

——徐特助在心底默默補充一句。

從林簡老家那邊回?來的第二天,沈恪就給家裡的阿姨和工人放了年假,
所以這?幾天偌大的彆墅裡就隻剩下?林簡他們?兩個人。

日子過得清靜又愜意。

遛狗練字,煮茶讀書,
看老電影或是散步。偶爾沈恪會被臨時性?工作?絆住,林簡也不會刻意等他,要麼?就繼續去忙自己手上的事,要麼?就一個人去完成兩個人原本的計劃打?算。

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心性?堅定又獨立自主,在沈恪麵前從不掩飾依賴,但在沒有沈恪的時間裡,他更能強大平和,卓立自持——依賴不依附,永遠清醒地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

而這?些不需要言說道理,這?些早已在細節處養成的習慣,都是小時候沈恪教給他的。

臘月二十八那天,他們?兩個人一起去了趟商場,七七八八買了整整一後備箱的存貨,買的時候不覺得多,等到搬到車上時,林簡忍不住嘀咕:“這?麼?多啊……家裡就兩個人,該不會要吃到明年春節?”

而且……怎麼?還買了這?麼?多零零碎碎的、平時根本不會買的東西?

林簡看著那一大包棒棒糖的包裝袋,陷入了自我懷疑。

——給沈恪買糖吃,他是傻了嗎?

“不至於。”沈恪將最?後一個購物袋放好,順著他難以言喻的目光鎖住目標,頓了下?後就笑?著將那包棒棒糖拿出來一根,撕開包裝後,趁林簡沒回?過神來,直接塞了一顆到他的嘴裡。

“唔!”林簡愕然?地看向?他,“……沈恪!”

但嘴裡含著糖,這?句詰問明顯氣勢不足,更像是帶了一點甜味的嗔怒。

“就算隻有兩個人,過年也不能潦草。”沈恪眼底噙笑?,回?答了他第一個關於物資采買超標的問題,而後看他兩秒,確實沒忍住,忽然?抬手用指尖戳了一下?林簡側臉被棒棒糖球頂出來的那一個圓鼓鼓的小包,問,“……什麼?味道的,甜不甜?”

“……”林簡驚詫於這?人的幼稚程度,含著糖愕然?盯著他,半晌沒說出話?來,僵持片刻,終於還是在他溫沉的笑?意中敗下?陣來,默默歎了口氣,點點頭,口齒含糊地回?答:“草莓牛奶……甜。”

然?後沈恪就非常不矜持地偏頭笑?出了聲。

家裡的阿姨和工人們?放假前已經將整幢彆墅從裡及外地打?掃了一遍,但是在年前的某一天上午,兩個人還是象征性?地給家裡做了次大掃除——全?屋智慧掃拖一體機器人紛紛領命出戰,不到兩個小時,三層彆墅室內纖塵不染。

林簡無語地看著窩在影音室沙發裡看紀錄片的沈恪,在享受“科技改變生活”的同時,也再一次感歎這?人這?麼?多年不愛做家務的“甩手掌櫃”習氣。@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由於晚上要帶皮蛋散步,所以兩個人在書房的練字時間一般就變成了下?午。

熟宣鋪展開來,沈恪長身立於案前,執筆落墨,運筆走鋒間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懶洋洋的姿態,但筆下?的字卻在時隔多年後,再次驚了林簡的眼睛。

飛文染翰,勁骨豐肌。

筆下?之功——不練則退,不進則退,不勤則退,這?是練字之人都深諳的道理。但對?於沈恪這?樣?一個原本常年無休的人來說,這?一手好字彆說荒廢,甚至愈發精進,不難猜想他是如何束身自修省身克己,才能穩住這?手上的好功夫的。

如此一來,林簡提筆時就難免有些心虛。

尤其是當沈恪笑?著說:“這?兩天不是總嘀咕著要送我生日禮物?彆費事了,寫幅字,我裱起來,就當做你?送的生日賀禮了。”時,林簡的心虛簡直到達了繁體。

臘月二十九這?天,是沈恪的生日,而明天大年三十,則是他三十五歲的第一天。

林簡立於案前,握筆踟躕許久,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商量般同沈恪說:“要不……還是算了,我另外準備禮物,行不行?”

沈恪好整以暇地等他落筆,不徐不疾道:“不用,一幅字足以。”

而林簡根本不可能拒絕這?個人提出的任何要求。

最?終隻能硬著頭皮落筆,提筆運腕間看不出什麼?異常,但兩個字沒寫完,一直站在身邊的沈恪就緩步走到了他身後。

外行人看熱鬨,內行人看門道——

熟宣之上,林簡筆下?的字看似“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但實際上起鋒走勢間的力道卻是虛的,一勾一畫是浮於紙上,而非力透紙背。

而這?一點,當然?難逃沈恪的眼睛。

“我……我還是……”林簡頹然?歎息,方想轉頭告饒,身後的那道氣息陡然?逼近,他話?音一頓,霎時收住了未竟之言。

身後的人微微俯身.下?來,林簡整個脊背都被沈恪攏在了懷中,隔著衣衫,林簡幾乎能感受到他心口處的跳動。

林簡無聲地嚥了下?喉嚨,被環住的身形僵直,一動不敢動。

下?一秒,手腕被沈恪從身後不輕不重地握住,沉緩又平靜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吐息間還帶著溫熱的呼吸:“指、腕、肘、肩協調配合,著腕位置壓低,不顫不晃,懸腕筆勢不限,不拘自運——小時候教過你?的,忘了?”

林簡被沈恪握著手,重新在紙上寫下?八個大字,落筆時全?程屏息凝神,收筆之時,才無聲無息地默默吐了口氣。

但願長年
故人相與?

沈恪看著紙上的這?幾個字,很輕地“嗯”了一聲,淡聲笑?道:“總算有點樣?子了。”

而再一偏頭,視線就落到了林簡漫著薄紅的側頸上。

“……”沈恪訝異地微微揚了下?眉,反應過來後不禁覺得好笑?,偏偏對?著林簡總是管不住自己手癢的毛病,直接抬起另一隻手,屈著食指,用骨節輕輕颳了一下?他的脖頸,笑?著問,“怎麼?紅成這?樣?……唔,還很燙。”

“……”

這?下?就不單單是脖頸了,林設計師連著側臉都肉眼可見地染上了一層薄粉。

沈恪訝然?失笑?:“你?這?是……”

“閉嘴。”林簡從唇縫裡蹦出一句,冷著一張發燙的臉稍稍偏頭,“教完了?那放開。”

字雖然?寫完了,但是沈恪還維持著那個將人圈在懷裡的姿勢。

林簡從小就是這?個樣?子,每每越是不好意思的時候,越要虛張聲勢,故意冷著臉冰人,這?一招唬起人來屢試不爽,彆人隻要看見林簡臉上的情緒沉下?來,自然?會敬而遠之地避開。

而沈恪從來不是彆人。

“乾什麼?突然?發脾氣?”沈恪姿勢沒變,甚至輕輕晃了一下?林簡被他握住的那隻手腕,低聲笑?道,“怎麼?越大越愛害羞?”

“……沒有。”林簡隻覺得自己半條胳膊都在微微發麻,強撐著麵色,看似有理有據地反駁道:“再說小時候你?也沒這?樣?教過我。”

充其量是站在旁邊,偶爾用指尖壓一壓小林簡不自覺抬起來的手腕,哪有……此時這?樣?親密過?

“哦,那是我教得不稱職。”沈恪毫無愧疚之心地反省道,“我改,從今天開始重新好好教你?。”@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你?——”林簡對?於他私下?這?副氣定神閒悠遊自在的樣?子完全?沒辦法,“我又不是八歲的時候,早就不用……”

“嗯。”沈恪略一點頭,接著他的話?說,“八歲的時候沒有過的,現在正好補給你?。”

“……”

林簡徹底沒脾氣了。

兩個平均身高超過185的大男人,這?樣?長時間疊著站姿寫字屬實不太方便,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林簡坐在長案前,被沈恪從身後環著肩,握著手,認認真?真?地寫完了一幅賀詞,又給家裡寫了幾幅春聯後,纔算結束了這?場難熬的“私教課”。

等沈恪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開他的手腕時,林簡掌心早已是一片潮濡。

身後的人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林簡甩著手腕放鬆的動作?一頓,憋在心口的那簇文火終於燒到成了熊熊烈焰,脫口道:“彆動。”

沈恪果然?就停下?本來想起身的動作?,重新坐了回?去,問:“怎麼?了?”

林簡揉著手腕轉過身,臉色依舊發燙,但視線卻平直地落在沈恪臉上。

無論何時,這?人永遠是泰然?自若的神情。

林簡忍不住在心底腹誹——

所以,憑什麼?沉不住氣的那個,總是自己呢?

午後的書房靜謐溫暖,一側的長案上置著筆墨和剛剛寫好的字,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依舊很近,墨香被地熱蒸騰上來,悠然?飄落在他們?周身。

林簡潛意識中恍惚記得,應該是自己先靠近的。

近在咫尺的呼吸間,鼻息交錯糾葛,而沈恪見他一言不發地慢慢偏頭靠過來的那一瞬間,隻是眼底稍稍閃過一絲驚訝,訝然?過後,卻安靜地等在原位,沒躲沒動。

但林簡何其敏感,正是沈恪眸中那一閃而逝的意外,直直將他從混沌中抽離,一瞬間又拉回?了現實。

巨大的尷尬和難堪潮湧般漸次滅頂——

林簡忽然?想,我這?是在乾什麼??

討歡邀寵麼??

可錯落相聞的呼吸還沒來得及徹底遠離,又在瞬間被人拉近,一刹那的慌神中,林簡隻覺得自己的鼻梁被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下?一秒,他所有的感官就在瞬間消失,唯有唇瓣上,徒留一抹輾轉的溫熱。

沈恪在林簡偏開頭的那一刻,忽然?抬手抵了一下?他的下?頜,而後在他略顯慌亂的眸光中,徑直吻了下?來。

不知道究竟該算是誰主動的。

但似乎也不重要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

寧靜又溫和,發生於悄然?之間。

沈恪的吻和他本人一樣?,溫沉且從容,克己而留分寸。即便在這?樣?糾葛旖旎又膠著的時刻,依舊不會過分激烈,帶著一點縱容的意味,更像是……怕驚擾了麵前惶惶不安的人。

濃稠又綿綿。

林簡幾乎無法呼吸,眸底漸漸湧起一片難耐的血色,片刻後,沈恪唇角微微撤離了少許,唇瓣卻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啄著他的唇珠,沉聲笑?著問:“接吻的時候不知道要閉眼睛也就算了,連換氣都不會麼??”

他這?語氣太過於自然?溫和,若不是聲線中帶了微微的啞意,出賣了一份情緒,林簡就真?的以為獨獨動情的人隻有他自己了。

於是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在沈恪沉斂溫和的尾音中,轉頭吻了回?去。

*

臘月二十九這?天晚上,沈長謙夫妻發來了越洋視訊。

彼時林簡正在廚房裡,空有一身廚藝,卻對?著蛋糕上的裱花無從下?手,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擠好了一朵,左看右看還是覺得不夠滿意,於是端著蛋糕胚,想去問問坐在一樓中廳的壽星,這?個磨人的步驟能不能直接省略。

“這?個奶油花……”林簡端著托盤走進大廳,一抬眼就看見沈恪正坐在沙發上打?視訊,而螢幕那邊的人聽見他倏然?傳來的聲音,先是愣了愣,隨即便難以置信地問:“……剛剛說話?的,是……小簡嗎?”

林簡保持托著蛋糕的姿勢僵在原地,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聽出了沈長謙的聲音。@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是他。”沈恪無意隱瞞,索性?大方承認,“後半年剛回?國,今年……和我一起過年。”

視訊裡,沈長謙夫妻難掩思念和激動,連聲說著要林簡過來。

沈恪卻轉頭詢問林簡的意思:“是我爸媽,要見見嗎?”

他這?樣?問,似乎林簡如果此時說“並不想”也沒有關係,他也可以從容地替他拒絕。

但林簡隻猶豫了幾秒,還是點點頭,將蛋糕放在一邊的矮桌上,走了過來。

當他的臉出現在螢幕前的那一刻,視訊中的沈長謙深深舒了口氣,而坐在他身邊的叢婉,眼底霎時泛起一絲晶瑩水光。

“爺爺,奶奶。”林簡聲音也有些微啞,“是我回?來了,你?們?……這?些年好麼??”

“好好好,好得不得了。”沈長謙夫妻此時正在氣溫和暖的澳洲旅居,多年不見,沈長謙依舊精神矍鑠,叢婉也始終溫柔平和,隻是在見到林簡的這?一刻,情緒稍稍有些失控。

“你?這?孩子,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一趟,爺爺奶奶可惦記你?了!”叢婉笑?著擦了擦眼尾的水汽,說,“不過每年你?寄過來的禮物我們?都收到了,每次你?爺爺拆禮物的時候,彆提多高興了呢。”

“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沈長謙笑?著問,“什麼?時候來澳洲看看我們?啊,一晃眼,咱們?小簡都長這?麼?大了,爺爺奶奶可太想你?了,早知道今年你?回?來,我們?就提前回?國,和你?一起過年了。”

“您二老千萬彆折騰。”林簡深吸一口氣,壓下?同樣?起伏翻湧的心緒,說,“等年後……我找時間去看您們?,到時候……我再陪您下?棋。”

“好好好!”沈長謙連連笑?著應聲,話?鋒一轉,問道,“這?是……給你?小叔叔準備生日蛋糕呢?”

小叔叔——

這?個稱呼甫一出現,倒讓螢幕前的兩個人都怔了怔。

曾幾何時,這?個稱呼於他們?之間,隻代表著一段不大不小的年齡差和輩分之彆,再往深了說,更像是林簡的一種自我警醒。

而現在——

對?於在幾天之內完成了牽手、擁抱,甚至半天前剛剛接過一個很久很久的綿長的吻的兩個人而言,“小叔叔”這?三個字怎麼?聽,都帶著一股子禁.忌又隱秘的旖旎。

林簡抿著唇角沒吱聲,卻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靠近沈恪那一側的那隻隱約發燙的耳朵,而手還沒放下?來,就聽沈恪笑?了一聲,說:“是我非得把人扣下?來過年的,過生日……倒是其次。”

說到這?,叢婉倒像是悵然?般歎了口氣,澀聲說道:“這?麼?長時間了,自從小簡走後,就沒見你?安穩地過過一個年,尤其是我和你?爸爸這?些年也不在你?身邊,你?——”

“媽。”沈恪溫聲打?斷她,淡然?道,“過去的不提了,我這?不是都好好的。”

叢婉點頭應著。

這?話?說得有些虎頭蛇尾,林簡正狐疑,卻感到手背上忽而一暖,他微怔,而後垂眸看去——

在視訊鏡頭看不到的位置上,沈恪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於是所有的疑慮都煙消雲散。

就如沈恪所言,都過去了,都會好的。

最?終在林簡的堅持不懈下?,那個生日蛋糕還是有模有樣?地被端上了餐桌。

雖然?賣相依舊不算上乘,但壽星本人卻表示非常滿意:“很不錯了,至少比當年我做的那個強多了。”

“原材料都是我自己準備的,能好到哪裡去?”林簡嘀咕著,切下?一小塊蛋糕盛進餐碟裡,推到沈恪麵前,又淡聲應了他之前那句話?:“是你?不挑而已。”

“亂說。”沈恪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用指尖揩了一點奶油,在林簡毫無防備的情形下?,徑直在他側臉抹了一下?,才悠悠道,“我這?個人,向?來挑剔得很。”

“……”林簡難以置信般微微睜大了眼睛,像是錯愕於這?些天沈恪一而再再而三表現出來的幼稚行徑,好半晌,才將已經抬起來快要蹭到側臉的手垂了下?去,低聲吐槽了一句:“……馬上三十五歲的人了,怎麼?越活越回?去?”

到底還是沒擦。

沈恪眸光落在麵前一邊害羞一邊彆扭的青年身上,笑?容無聲又溫和。

吃過晚飯,林簡說什麼?都不許沈恪幫忙收拾,哪怕隻是簡單的將碗碟放進洗碗機裡這?種順手的小事,都不許他做。

“沒聽說過麼??”林簡皺眉反問道,“壽日這?天要是乾活,往後一年都要操勞的。”

“還有這?種講究?”沈恪爭不過他,隻好空著手跟在他身後,長身玉立地靠在廚房的門口,笑?著說,“我們?小簡懂的真?不少。”

我們?,小簡。

林簡拉開洗碗機艙門的手微微一頓,而後欲蓋彌彰般岔開話?題:“站這?兒一動不動地看著我乾什麼?,是怕我偷碗麼??”

說完才覺得這?個比喻著實冒傻氣,話?音不由地卡了一下?,又煞有介事地吩咐,“去把皮蛋弄起來,出門遛狗了。”

沈恪看破不說破,笑?著說了聲好,轉身去牽皮蛋了。

等遛完狗,兩人又窩在書房裡翻了一會兒閒書,而後各自回?房間洗澡準備休息。

沈恪衝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恰好房門被敲了兩下?。

他走過去,帶著一身溫熱的水汽打?開門,眼底盈著幾分揶揄的笑?意:“整個家裡就我們?兩個人,倒也不用這?麼?時時刻刻都這?麼?禮貌。”

林簡穿著和他同款的睡袍站在門外,聞言張張嘴,卻嚥下?了反駁的話?,隻是將手裡拿著的東西往沈恪麵前一遞,說:“給你?的。”

沈恪意外地垂眸看去,竟是那個他這?些年始終帶在身邊的“五色馬”平安福。

年歲過長,原本的平安福在細微之處已有磨損和絲線斷裂的痕跡,但是眼下?林簡遞過來的這?個,卻絲毫看不出破舊折損,曾經細小的斷痕也都被一一妥帖地修複完好。

沈恪無法不吃驚:“這?是……你?自己修補的?”

“嗯。”林簡應了一聲,將視線移到一旁,低聲說,“從競標會上見到你?的那個晚上,就……就看見你?帶著這?個,不過這?麼?長時間,編織的東西難免會破舊,我……隨便找的彩繩,簡單給你?修了一下?,就當是送你?的生日禮物了,行不行?”

而今天下?午在書房寫的那幅字——

林簡當時就決定,要自己收起來,纔不給沈恪。

什麼?生日禮物,他寫的……被握著手寫的也算他寫的,那就是他的了。

見沈恪的視線一直垂落在他手上的平安福上,不答應也不拒絕,林簡默了默,終於端出和他商量的態度來:“拿這?個和你?換下?午那幅字,行不行?”

其實哪裡說得到是換呢,沈恪在心裡想——

他這?一生至此,活了三十多年,得到過的最?為真?摯純粹的情感,全?部來源於麵前的這?一個人。

可能在林簡看來,這?麼?多年一直是沈恪在“給予”,而自己在“得到”,事實上,沈恪從他那裡得來的所有感情,濃稠的、醇厚的,絲毫不比林簡少一分一毫。

即便曾經立場不同,但他們?之間從來都是雙向?而奔,彼此成全?。

“好,你?說了算。”半晌過後,沈恪從林簡手中接過那個五色馬平安福,握在掌心,說,“我很喜歡,和第一次收到這?個禮物時一樣?喜歡。”

林簡懸著的心這?才緩緩落下?,隨即無聲地勾了下?唇角:“還有一份禮物,也要當麵送。”

沈恪聞言笑?起來,順著他的話?問下?去:“是什麼??”

林簡沉下?一口氣,在影影綽綽的光暈中,忽然?向?沈恪走近了一步。

壁燈的光影昏黃安寧地落在兩人之間,片刻後,地毯上原本相依相偎的兩道影子漸漸糾葛繚亂。

林簡仰起頭,忍著耳後湧起來的熱意,伸出手臂環住麵前人的脖頸,很輕,卻很纏.綿地親吻著沈恪。

這?是一天之內,他們?之間的第二次親吻。

比沈恪預想中的要早,卻也比他預想中的還要甜。

大概是因為林簡說,這?也是生日禮物的一部分。

而除了他們?兩個,再不會有人知道——

沈恪在三十五歲生日的這?一天,收獲了一個帶著彼時情意的舊物,和一個遲來的,卻青澀到剛剛學會如何在間歇中換氣的親吻。

分開時,林簡聲音又低又輕地在他耳邊說:

“沈恪,祝你?生日快樂。”

祝福的話?一年隻說一次。

但我卻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能夠在一年中,親吻你?無數次。

不止今天,不止明天。

歲月不晚,此愛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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