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戲精師弟盯上了兩輩子 被發現了
被發現了
鬼影憧憧彷彿千尺瀑布向下流去，鬼浪衝向人群，輕而易舉就能將人衝散。不僅如此，棒打出頭鳥，裂縫周圍的長老與弟子們也快支撐不住。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裂縫不小反大，好似幾十年修行白練一樣。
江源緩緩鬆開李寒桑的脖子，用隻有他和身邊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著：“那麼多人，我要是去阻止你們修補裂縫，恐怕就要對我群起而攻之了。”
“可是。”話鋒一轉，“我要是不去阻止，他們就算修一輩子也不會成功——你說呢。”
李寒桑欲想前來一探究竟，沒想到被江源拿捏得死死的，不僅如此，一會功夫，身後竟圍了一圈研究院的人。而他的那些師兄弟們，自顧不暇，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
他嚥了口吐沫，想說：“我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江源打斷他，眼皮子一掀，冷冷道，“你想說這個是嗎，寒桑，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還不肯把他供出來。”
這次李寒桑不再說話了，指甲嵌到肉裡麵，慌得渾身發抖。到底是十六歲的少年，心事藏不住，內心的恐懼使得臉色難看極了。
江源也不逼他，緩緩歎了口氣，將手下人把他帶到一邊了。
“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去，如果我不見了，劍軒是不會……”
“好。”江源淡漠看了他一眼，“我倒看看，劍軒怎麼不放過我——對了，他們幾個年齡閱曆都比你成熟，不要想著逃跑。”
話音落下，李寒桑就被移到一邊去了。
江源烏黑的卷發被空中的風吹去，視線慢慢往下移去，可是除了密密麻麻的小房子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而就在看似平靜寧和的劍軒，卻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尖叫。
不是夏澤，而是那些厲鬼。
它們輕而易舉被葉弦的黑霧擒住，其中發出類似於硫酸的腐蝕性氣體，它們紛紛皮肉展開，露出森森白骨。與此同時，天上的惡鬼被葉弦的磁場所吸引，源源不斷朝他襲來，可是葉弦就像是百毒不侵似的，那些東西再也無法近身。
而他的瞳孔，依舊是猩紅色，可臉上冷清的表情告訴夏澤，他沒有失控。
“就是你？”葉弦殺它們比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不悅道，“江上，你活膩了吧。”
江上不為所動，看到葉弦似乎是他意料之中。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做縮頭烏龜呢。”
葉弦哼都沒哼一聲，將手上那些惡鬼的魂魄一同甩向他，低沉道：“縮頭烏龜，難道不是你嗎。”
這一下打歪了，卻是葉弦故意打歪的，鬼魂砸在牆垣上，瞬間出現一個坑坑窪窪的洞。
灰塵飄過江上的臉，他掀起枯皺的眼皮，笑道：“好啊小弦，來得剛好，來了可就活不成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葉弦不語，夏澤卻發話了：“什麼死什麼活，葉弦已經可以阻擋惡鬼入體了，現在要死的人是你才對！”
“我嗎？”江上神情忽地悲傷下來，再加上他滿臉的褶子，此刻就像一個孤獨的老人。可薑還是老的辣，隻聽江上淡淡來了一句，“小澤，你難道又想讓他成為一個殺人犯嗎。”
冷汗瞬間襲來，夏澤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他在思考，江上這句話中的意思。
什麼“又”，什麼“殺人犯”……
“劍軒弟子尊敬你，但也不是傻子，大部分人一定還留有良知。”夏澤揣著明白裝糊塗，可他說的也對，冒然殺死江上不會幫助裂縫修複，對他和葉弦也不會有一丁點好處。
“裝。”江上輕聲道，“你以為世界上真的那麼多禁術嗎，你以為自己不過用了區區十年就能掌握重生之法嗎，彆天真了，如果不是我在背後幫你，你和葉弦，早就完蛋了，早就死了——”
夏澤慌張之際，前世的回憶如同潮水再次湧來。
他想起來，那本重生之術的秘法，似乎真的是在葉弦書房發現的。
可他曾經無數次去葉弦的書房，也沒少研究阻止葉弦的法術，可都是毫無收獲，因為他知道，葉弦不可能完全放任他。
可偏偏那一天，他找到了重生之術的禁法。起初他懷疑了一下，可其中的方法寫的條條在理，不像是假的，因此那時激動難耐的夏澤便以為，這可能葉弦最近不小心落下的。
可既然被他發現了，那就是他的了。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竟是前世的江上親手交給他的。難怪，難怪自從李玄機死後，他再也沒見過江上；難怪葉弦變成那樣後，他也沒有來過；也難怪，夏澤和葉弦開始同居後，他從來沒發現葉弦有過吞噬惡鬼而失控的事情。
原來在前世，江上就親手給他埋下了一顆種子。
隻不過種子開始發芽，日漸成長，最終長成為參天大樹。可大樹藤蔓繚繞，來者就殺，就連植樹人也無法控製他。於是樹木日日成長，最終誰也無法斬斷他的根，剝下他的皮。
早在前世，葉弦就已經變成那樣了。隻不過他忽視了太多，到了後麵，他開始厭惡葉弦，再也不願意看他一眼，又怎麼會發現這麼重要的蛀蟲。
於是，重生並不是夏澤一人重生，而是帶著江上那可怕的計謀一並重新開始。因此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不為彆的，隻是江上害怕，害怕再拖下去，葉弦就會向前世那樣不受自己的控製。
可現在他恐懼的不是這個，而是葉弦得知一切後的眼神，正死死盯著自己的背後。
他不敢扭頭，不敢麵對葉弦，身上的痛更加明顯，可就在時，葉弦不合時宜叫了他一聲：“哥，彆站在中間，會受傷的。”
夏澤身體一怔，隻是默默移開腳步，走到了牆根。
他要解釋嗎……可又能解釋什麼。
梅雅婷幻境中的場景，早已說出他們那不堪的前世。
“時間到了。”江上突然來這麼一句，隨之嗬嗬笑著，“剛剛好。”
話音一落，夏澤忽地看向天邊毫無縮小的裂縫，忽地瞪大了雙眼。他不顧身體上的刀疤，急忙禦符到空中，結果就看到江源果真來了，他大喊一聲：“快！彆讓江上在傳輸法力。”
那不是補，而是在破！
不僅是江源，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聲巨吼，有的不解，有的破口大罵“怎麼又是他”，可有的神情嚴肅起來，似乎也發現了其中藏著些謊言。
江源沒有猶豫，叫著手下人就往裡麵衝去，包括他自己。可為時已晚，隻看他那和顏悅色的哥哥，嘴角忽地裂開一個笑容，臉上的麵板如同紙屑掉落下來，可露出的不是血肉不是骨頭，而是乾枯的草葉，散發著毫無生氣的顏色。
江源終於發覺，那個江上，竟是假的。
“江源，你來晚了。哥哥給你告彆，也祝你永遠不得好死。”
“！”
“你要做什麼！”
江上隻說出這一句話，周邊的結界頃刻破碎，隨後縱身一躍，竟然跳入到裂縫之中！烏泱泱的厲鬼將他吞噬，很快就不見蹤跡，天空飄來一道灰色的布塊，緩緩擦過江源的臉邊。
這一舉動，所有人大跌眼鏡，可不僅如此，陣法由五位長老十七名弟子組成，一半以上的人卻不為所動，像一群呆傻的狗，誓死追隨著主人。
眾人還未從江上駭人的反應中脫離出來，那些人竟也是破開自己的結界，紛紛跳入了這深海巨淵。
饒是夏澤，也不由瞠目結舌。
可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裂縫一下子擴大了三倍，周邊升起的氣流將眾人推開，夏澤也被這股力量掀落到空中。
原來那個分身不是掩耳盜鈴用的，而是要無限擴大裂縫，吸引出更多更強悍的鬼魂。
他在空中打了個滾，又被符紙接到。期間的動作行雲流水，他再次朝葉弦的方向飛去。
可到了下方，眼前又是一副驚人的畫麵。
隻看李玄機不知道從哪過來，手中拿著劍軒的劍把，他微擡手臂，劍刃帶著寒光，一頭刺向江上的胸口。緊接著，劍刃緩緩抽出，本來飛濺出大片血液的身軀，卻枯化到血都不剩幾滴。
他殺了江上。
夏澤心中隻剩下著一個想法。
此事江上艱難地擡起頭顱，還似從前那般微笑地看他：“玄機啊，我都這樣了，你還搞偷襲，未免不道德。”
這句話也提醒了夏澤，目光掃向周圍，這才發覺剛才的鬼魂偷偷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個站在原地的葉弦，目不轉睛看向他這邊。
而夏澤，目光卻停留在李玄機二人身上不肯離開。
“道德？我就沒那個東西。你之前天天蹭飯的時候，怎麼不說道德。”
江上想要擡手，可是僵硬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因氣力不夠又放下來了。
“嗬，也對。話說，你看著我這個樣子不驚訝嗎，都不可憐可憐，手下留情嗎。”
李玄機麵無表情地把劍一扔，咬牙切齒道：“當然驚訝，醜的要命，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可憐你——”
“好吧。”江上輕笑一聲，身體本就虛弱，還非要把他那顆頭顱擡起來，瞪著李玄機，“那麼，你也不可憐一下你的小徒弟，它們可是要來了。”
話音落下，李玄機連忙尋找葉弦的位置，可就看到一個少年跌跌撞撞跑了過去，一把拉著葉弦的手就要忘遠處跑去。
葉弦手腕猛地一緊，他愣愣說著：“去哪。”
夏澤著急道：“去找蛟龍啊，快！我帶你去那避一避。”
三兩隻小鬼的確不足以近葉弦的身，更不會令他失控，那麼——
成千上萬隻呢。
“哈哈哈哈——我馬上就要成功了，到那時，我看誰詆毀我，你們都該感謝我，是我為了你們才創造出這樣完美的實驗品——！”
惡俗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夏澤根本顧不上看他，身後的惡鬼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襲來，猶如隕石碰撞，隨時就要粉身碎骨。
可這時，身後的葉弦忽然停下了。
夏澤猛地一怔，音色不由顫抖道：“你做什麼……”
還不等夏澤問完，對方忽地抱住了他，重重將他擁在懷裡。
夏澤不停推著，罵道：“都什麼時候了！”
“哥。”他打斷道，“我說過，沒有你的未來我寧願不要，可我也不希望你未來生活在一座廢墟中。它們的目的是我，如果我跑掉的話，他們就會去蠶食其他的人，那麼多鬼，他們活不下去的。”
“所以……你還是……”夏澤嘴唇顫抖，不由哽咽道。
“我愛你，所以我想活下去。”葉弦又道，“可如果我真的出意外了，你就忘了我吧，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嗎，所以，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感到痛苦——夏澤，我愛你。”
不夠，怎麼都不夠……一生很長，和心愛的伴侶相處下來說一萬句“我愛你”也是不夠的，區區三言兩句，又怎麼會夠呢。
可是，時間不夠了，它們來了。
劍軒的弟子招架不住，紛紛向下方駛來。夏澤抱著他，淚水無論如何也止不住，他多麼想回應葉弦一下，可是話語被悲傷堵在嗓子眼裡，說不出，道不明。
我愛你是一句誓言，他不希望成為痛苦的遺言，心中的刺痛，他不想說出來，就像他不想讓葉弦死去那樣。如果這樣，他寧願永遠藏在心裡等到下輩子再化為歡喜，告訴葉弦——
我也是愛你的。
胸前的溫熱逐漸散去，是葉弦鬆開了自己。他沒有再看夏澤，果斷轉過身，赤手空拳衝到黑霧之中，喧囂聲驚天動地，彷彿品嘗到了什麼美味的宴席，紛紛手舞足蹈，頃刻間停在原地，開始享受起來。
夏澤腿上一軟，拖著疲憊的雙腿靠在樹前，很快，麵前走來一個身影，他擡頭望去，是李玄機。
“他走了嗎。”夏澤問。
李玄機點點頭，說著：“早是已死之人。”
夏澤喉結滾動，嗓子眼裡卻還是堵著什麼東西，咽不下去：“師父，我該怎麼辦。”
李玄機擡頭望去，天空早已被飄零的惡鬼堵得水泄不通，可他還是堅定道：“補天。”
“他會死嗎。”夏澤忽地問。
李玄機定睛看向他：“容器是刀槍不入的，他不會死，夏澤。”
“！”夏澤眼中忽地閃過一絲光亮，可很快便黯淡下去。
就聽李玄機接著道：“他會變得暴躁不安，狂躁嗜血，隨之會喪失美好的記憶，再然後，他就會喪失全部的記憶，成為惡鬼們的載體——他被太多東西托舉，爆炸的可能幾乎沒有，更多的，會成為比鬼王還要恐怖的生物橫空出世，到那時，他會殺了所有人。”
夏澤心裡咯噔一下，心臟都慢了半拍。
“因此，江上還是贏了，如果我早些能發現的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李玄機自責道。
他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夏澤，決定先做好眼前事，至於葉弦，到時候再說，畢竟這是他和江上的過錯，總是要償還的。
可前腳剛走，夏澤拉住他的衣袖，以無比冷靜的言語問著：
“如果我也進去，是不是有希望阻止他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