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戲精師弟盯上了兩輩子 同枕而談
同枕而談
醫院病床一共就這麼大點,夏澤難受地擠在中間,左邊坐一個成葉,右邊坐一個宋時雨。至於還剩下一個白子逸,他顫顫巍巍走到葉弦身邊,還沒開口,就被對方的寒氣逼得連連後退。
“算了算了,我還是去外麵搬個小板凳吧。”說著,白子逸喪氣地出去了。
於是夏澤就躺在中間,看著邊上兩位大爺聊天。
成葉:“嘶,你小子還挺有錢啊。還記得我嗎,我們之前見過來著。”
宋時雨醍醐灌頂:“啊啊!我想起來了,你他媽前幾年非法囚禁,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夏澤聽得一頭霧水,然後就看宋時雨唰一下彈了起來,指著成葉鼻子罵他。夏澤忽地心臟一緊,他求助似的向葉弦看去,結果對方隻是無奈瞥了他們一眼,若無其事喝茶水去了。
驚訝的是,成葉竟沒有惱羞成怒,他擺擺手,伶牙俐齒說著:“你少汙衊我,要不是我和小光,你小子早見閻王去了。”
夏澤突然想起來,他們是在說初中那會宋時雨被失控的葉弦攻擊這件事。隻是當年他把宋時雨交給成葉後,就沒再管他,怎麼還搞起違法犯罪手段了?
“放屁,小爺我明明能去醫院的,你非拉著我!”宋時雨說得滿臉通紅,越說越氣。
夏澤看著成葉一臉虛假的笑容,隻是默默將空調溫度提低了些。
“哦哦,然後呢,你之後怎麼沒報警。”成葉哄小孩似的,完全沒把宋時雨當回事。
“那,那是因為你們還有點用,不然你現在早進去了!”宋時雨啞口無言,他自知論不過,決定不再多言,大步向葉弦走去。
葉弦正在悠閒地喝茶,誰知床上突然坐上一人,床身一抖,將葉弦的茶水都震落了些。
可宋時雨渾然不知,跟著葉弦稱兄道弟:“那啥,兄弟,借坐哈。”
宋時雨就沒有白子逸那個覺悟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葉弦臉上寒氣逼人的目光凝視,雙腿一盤就開啟手機。夏澤又替宋時雨捏了把汗,隨後又詫異地看到成葉臉上那不明意義的笑容,瞬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白子逸從門口搬來一個木頭凳子,坐在牆角開起了遊戲,這幾個人空調蹭到傍晚,最後還是被夏澤趕出去。
等到人全部走後,夏澤坐在單人床上才勉強能伸開退。
直到今天,兩個人的傷情才穩定下來。葉弦也不喝茶了,也不看書,就這麼平躺著看看花白的天花板。
夜晚靜謐,除了冷氣散出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彆的雜音,彷彿天地中,隻剩下他們倆人。
夏澤先開的口:“你覺得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好些。”
葉弦慵懶道:“好了。”他眨了一下木訥的眼睛,道:“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那個看不到的人給殺死了怎麼辦。”
夏澤睫毛煽動幾分,隻道:“不會的。”
“可萬一呢。”葉弦的眼睛看向他,在尋求一個答案,“如果我真的死了,哥會傷心嗎。”
這句話好熟悉,夏澤想著,似乎在哪裡聽過。
“我在你心裡,早就該死了……”
話音穿過時間重合起來,那是噩夢中葉弦對他的怒吼。可當葉弦真的死在自己麵前時,他並沒有傷心,但似乎,也沒有很高興。
氣氛太過壓抑,夏澤深吸口氣,用力在自己臉上摳出一個笑容,溫聲道:“我不會讓那一天到來的,葉弦,我們都會好好成長,然後去尋求自己的生活。”
他本以為這樣說葉弦心情會好些,可是對方就跟置氣似的,翻個身,將後背留給了他。夏澤有些無奈,他又問:“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那天晚上,你有沒有看見什麼,聽見什麼。”
葉弦悶著聲:“哥問這個做什麼。”
聞此,夏澤的笑容彷彿都僵硬了一下,好在葉弦是背對著他,沒有看到他臉上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夏澤攥著被角,接著道:“也許會有什麼線索,如果能捉到那個幕後之人,以後就不用這麼擔驚受怕了。”
葉弦悠哉悠哉轉了個身,回想著:“沒看到什麼,倒是聽到了惡鬼的聲音,還有……聽見哥在喊我。”
夏澤怔怔看了他眼,突然有些心煩意亂,本以為重生後能穩拿人生劇本,可是不該發生的事卻頻頻出來搗亂。他應了一聲,沒再多問。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院,看著晚上才八點中的表,夏澤就開始百無聊賴。於是他開啟手機上下載的眾多做題app,隨即選擇一個看順眼的物理題開始思考,思路填充大腦,能讓他暫時忘卻很多煩惱,甚至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葉弦。
忽然,他感到身後多了一道影子,隨後就聽見葉弦在近在遲尺的地方叫他:“哥,我想跟你聊聊。”
腦中那根剛連起來的弦,好像被人拿著大砍刀,又給砍斷了。他呆然看著眼前的葉弦,無奈坐起身,強顏歡笑道:“你想聊什麼。”
葉弦一本正經:“我不知道。”
夏澤:“……”
沒關係,誰然他年齡大,誰讓他是葉弦師兄。夏澤思考幾秒,引導他道:“比如你在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再比如你覺得什麼事情最高興,什麼事情會讓你難過,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或者喜歡的老師?能聊的事情有很多,你心裡怎麼想的,就可以怎麼說。”
葉弦穿著病號服蹲在夏澤一旁,毫不留情道:“沒什麼有趣的事情,不跟哥一塊,乾什麼都沒意思。”
夏澤感覺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隨之,葉弦又問:“真的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嗎?”
嗯……怎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可夏澤點著頭,大方道:“當然可以,咱哥倆有啥不能說。”
終於,葉弦臉上多了絲笑意,他趴在夏澤床上,小聲嘀咕著:“那我要跟哥躺在一起聊天。”
“什麼。”夏澤徹底繃不住了,這是單人床啊大哥,你不看看自己多大個子,怎麼躺,一人一半身子嗎?也許是夏澤的表情太過誇張,對方臉上的突然多了些失落,於是夏澤牙一咬心一橫,“就一會啊,睡覺你還去自己床上。”
葉弦眼睛裡的光來去自如,嗖的就亮起來了。立馬動身掀開夏澤的被子,明明是夏季,竟然有種溫存:“謝謝哥!”
夏澤麵上若無其事,實則暗中迴避,可是床就這麼大,他再怎麼移動都能觸碰到身邊人的餘溫。索性,他放棄了。
“哥以後想去哪上大學。”葉弦突然問起。
夏澤回道:“估計跟大哥一樣,在本地吧,不好說,也有可能考出去。”
葉弦點了點頭,語氣有些虛無:“等到大學,哥就可以談戀愛了。”
夏澤瞬間啞口無聲,怎麼說來道去又聊到這個話題了,他當做沒聽見,話鋒一轉,問:“你呢,有喜歡的大學或城市嗎。本地也有好的大學,但要考出去沒那麼容易。”
葉弦應聲,最後來了句:“哥去哪我去哪。”
夏澤突然感覺氣氛有些怪異,並且,他確定,葉弦真的很不會聊天。牆邊的秒針頓頓走著,忽地,葉弦側躺過來,明目張膽地盯著夏澤的側臉。
夏澤感受到了對方炙熱的眼神,於是他晃動下眼珠子,看了一眼,扭回來,又看了一眼,又扭回來了,腦袋就跟那宕機的機器人似的,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不服氣還要硬看,結果對上了對方的眼睛又沒誌氣地躲了回來。
這幾秒鐘,可以說是十分煎熬了。
良久,葉弦撐著手臂道:“哥,什麼叫做各自的生活。”
夏澤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了句:“什麼。”後知後覺,這是剛才他對葉弦說的話。
葉弦語氣低沉,就像在質問犯人似的,可當你麵向他,又覺得對方是在耍小孩子脾氣,衝著你更加偏愛他而無理取鬨。
“哥以後的生活中是沒有我嗎?”葉弦問,“什麼是自己的生活,哥的生活中是隻有自己嗎,如果離開這裡,會不會就不回來了。”
夏澤不解看向他,蹙起眉頭在心裡扇了自己百八十來下,真是多說多錯。但是他沒想到,葉弦會因為這個生氣,可他也不是什麼軟性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沒有誰的生活中隻貫穿著一個人。這沒什麼可計較的,無論是你,還是誰,你們都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但並不是全部,你能理解嗎。”
葉弦摩挲著被子,看著夏澤的嘴巴喋喋不休,心中是壓抑不下去的煩躁,但他要忍住,不能讓夏澤討厭自己,他一定要忍住。
“我能理解的。”葉弦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依舊像之前那樣乖巧,看不出任何破綻。
夏澤果然被他騙到了,舒下一口氣,然後就聽葉弦又道:“可我的生活中一定要有哥,哥可以不用管我,我自己會跟著你走。”
什麼狗皮膏藥,賴皮蛇的,說來難聽得要死,也沒有人會喜歡,可他葉弦就要去當。隻要適度,隻要能在遠處看到夏澤一眼,看看他身邊會有什麼樣的人,這就夠了。他知道,這點小事,夏澤一定會容忍自己的。
由於葉弦的話題太過棘手,太多的彎彎繞繞,夏澤一直都在謹言慎行,他發誓,連著寫兩張數學卷都沒有這麼累。
等到時針逐漸上移,葉弦按照約定回到自己的床位。
關燈後,夏澤枕著手臂百思不得其解,他記得前世,葉弦並不是這樣,一個陰森森的小孩,總對他抱有敵意。是過了很久,他們才日益瞭解,葉弦才逐漸對他敞開心扉。
可這一世,他們直接規避掉的不熟悉的階段,重生之後,葉弦就每天粘著自己,跟他要好的不行,前世的那些不愉快,如果不主動去想,就像是大夢一場,鏡花水月,埋藏在了記憶的最深處。
他記得,那天和現在一樣,是個蟬鳴遍佈的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