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後，她守著破院種田求生 第9章 漚肥黑煙
冰冷的河水非但沒洗淨汙穢，反像無數冰針將寒意紮進骨髓。李青禾拖著濕透沉重散發殘餘惡臭破衣，一步一挪如行屍走肉爬回西坡破窯時，天光大亮。灰白光從窯頂破洞斜射，照亮空氣中飛舞微塵，也照亮滿身狼狽眼底死寂灰燼。
昨夜亡命奔逃恐懼、河灘捶洗屈辱、及最後對村落炊煙噬心饑餓絕望，幾乎抽乾最後生氣。癱倒冰冷爛草堆裡像被抽掉骨頭破布偶。濕冷衣料緊貼麵板汲取可憐熱量，凍得牙齒格格作響，每次顫抖牽動全身傷痛。胃裡絞痛在草根纖維填充下稍緩，但強烈眩暈依舊。
窯裡熟悉濃烈刺鼻牛糞氣味頑固鑽進鼻腔。緩緩低頭。衣襟前洗不淨深褐汙痕微弱光下刺眼。昨夜倉惶逃竄懷裡非空無一物——幾塊被摔半碎粘衣襟深處牛糞餅冰冷河水浸泡一路摩擦擠壓下化開濕漉漉粘稠發黑一團汙物死死糊粗布纖維散發令人作嘔酸腐氣息。
這汙穢惡臭……像對昨夜愚蠢行徑無情嘲諷。閉眼巨大惡心感翻湧乾嘔幾聲隻吐點酸水。
蜷縮身體無意碰到那堆昨夜清理胡亂堆窯洞深處黴爛草屑濕泥。混合土腥黴腐一絲微弱草料發酵奇異氣息鑽入鼻腔。
肥……地要肥……
念頭如黑暗中微弱火星凍僵麻木心頭艱難閃爍。
牛糞……爛草……濕泥……
模糊源自本能「漚肥」破碎記憶片段如沉水底浮木絕望深潭掙紮浮上。似乎……聽誰提過？糞草爛一起……捂熱了……就是肥？
猛睜眼！空洞眸子深處微弱火星猛跳！儘管微弱帶孤注一擲瘋狂！
掙紮坐起不顧全身骨頭散架痛刺骨寒。目光死死盯衣襟前濕漉散發惡臭牛糞汙漬緩緩移那堆散發黴腐爛草濕泥。
沒工具沒知識隻汙穢糞黴爛草冰冷泥點被逼絕境後如野草瘋長求生本能！
乾！
一股蠻力不知湧出！伸沾滿血汙黑泥傷口濕冷陣陣刺痛手用力撕扯糊滿牛糞汙漬衣襟！粗布撕裂聲寂靜窯洞刺耳。將幾塊粘附最多牛糞散發濃烈惡臭破布硬生生身上撕下！冰冷空氣侵襲暴露麵板打寒噤。
抓起肮臟破布如捧最後希望跌撞撲那堆黴爛草屑濕泥前！將沾滿牛糞破布狠狠胡亂塞草堆深處！用沾泥汙血痂手瘋狂攪拌揉搓按壓！將冰冷濕泥黴爛草屑散發惡臭牛糞破布粗暴不顧一切混合！
泥土冰冷草屑黴腐牛糞酸臭……各種窒息氣味混合狹小窯洞彌漫濃烈化不開。不管不顧用儘力氣如攪拌巨大汙穢麵團堆疊壓實！最後甚至整個人撲上用身體重量死死壓散發濃烈異味混合物試圖用體溫「捂熱」！
做完一切像抽乾力氣癱軟冰冷泥地靠新堆起散發怪味「肥堆」劇烈喘息。渾身冷汗汙穢浸透雙手沾滿混合牛糞黑泥草屑粘稠物散發難言氣味。看鬼爪般手看身邊汙穢不堪東西巨大荒謬感更深絕望襲來。這……真行？
時間死寂寒冷緩慢流逝。饑餓疲憊如跗骨之蛆啃噬殘存意識。蜷縮肥堆旁昏沉半夢半醒。
第一天毫無動靜。混合物依舊冰冷濕漉散發窒息惡臭。偶爾伸手摸摸指尖觸刺骨寒涼。
第二天似乎……有點微弱暖意？混合物深處身體壓過地方不再冰冷刺骨？扒開表層爛草手更深探指尖感受一絲微弱若有若無溫熱！微弱暖意如黑暗一線微光瞬間點燃瀕死心！死死抱散發惡臭混合物如抱即將孵化希望卵。
第三天。
一股極強烈帶刺鼻酸腐焦糊感濃烈氣味毫無征兆猛烈肥堆深處爆發！瞬間充斥破窯！
緊接著李青禾驚愕目光一縷縷灰白帶嗆人煙氣濃煙如掙脫束縛毒蛇爭先恐後肥堆縫隙鑽出！煙濃急帶股灼熱窒息焦糊味迅速窯洞彌漫！
「咳咳！咳咳咳！」
濃煙瞬間嗆涕淚橫流劇烈咳嗽肺裡著火！驚恐看堆寄予厚望「肥」此刻如失控怪物源源噴吐灰黑濃煙！窯洞內很快煙霧彌漫視線模糊空氣灼熱嗆人！
完了！燒著？！「肥」……希望……燒光？！
巨大恐慌攫住！不顧嗆人濃煙撲上用傷痕累累手瘋狂扒開冒煙混合物！試圖找火源！裡麵沒明火滾燙散發更濃烈焦糊酸腐氣味草屑糞塊混合物！高溫內部蒸騰燙手指生疼！
「咳咳！咳咳咳！」
咳撕心裂肺眼淚鼻涕糊滿臉濃煙熏幾乎睜不開眼。絕望以為自己嗆死破窯裡時——
蒼老沙啞帶濃重鄉音毫不掩飾嘲弄聲音突兀窯洞口響起：
「嗬！丫頭你要放火燒窯還打算把自己熏成臘肉？」
濃煙稍散窯洞口低矮豁口處堵佝僂身影。老獵戶張伯！嘴裡叼空癟旱煙杆渾濁老眼彌漫煙霧眯縫帶看猴戲般戲謔上下打量窯洞裡狼狽不堪濃煙嗆直不起腰李青禾身邊堆依舊絲絲冒煙汙穢混合物。
李青禾猛抬頭對張伯精光四射刻薄眼巨大羞恥狼狽瞬間淹沒！想躲無處藏！
張伯像沒見窘迫慢悠悠取嘴旱煙杆煙鍋子遙遙點冒煙「肥」嘴角咧更深充滿嘲弄弧度露口黃黑牙：
「瞎胡鬨！糞草混一堆捂死緊不透氣不漚煙纔怪！心太急想口吃成胖子？」嗤笑乾澀刺耳「糞要化黃金得慢慢捂！像樣瞎攪和捂出不肥毒煙！熏不死！」
頓渾濁老眼瞥李青禾沾滿汙穢燙通紅雙手掃破敗陰冷窯洞慢條斯理煙杆敲窯洞口土壁帶洞悉世情刻薄指點道：
「聽著！找張破草蓆子舊帶黴更好！把堆玩意兒蓋嚴實！邊上壓石頭捂嚴實！彆透氣！彆再瞎翻騰！悶三天三夜！等股子邪火氣兒自己憋下去煙沒味兒變了裡麵糞草爛透軟和聞著……嗯有點土腥帶點暖烘烘味兒纔算有點肥樣子！懂不懂？」
草蓆？悶三夜？
李青禾濃煙嗆頭腦發昏張伯刻薄話語每字像釘子狠狠鑿意識！不燒著？……捂太死不透氣？要蓋草蓆？悶著？
呆呆看堆依舊絲絲冒煙散發焦糊酸腐味汙穢混合物看窯洞口張伯布滿深刻皺紋寫滿世故冷漠臉。羞恥狼狽後怕絲被點醒微弱恍然心頭劇烈翻湧。
張伯覺指點此為止仁至義儘渾濁眼沒溫度重新叼空煙杆最後掃窯洞彌漫殘餘煙氣呆若木雞李青禾鼻子哼聲轉身佝僂背深一腳淺腳離開窯口。空癟皮囊煙鍋子腰間晃蕩發輕微單調「嗒嗒」聲快消失荒坡冷風裡。
窯洞濃煙漸漸散去留嗆人餘味片狼藉。李青禾依舊癱坐冰冷地上靠堆不再猛烈冒煙依舊散發詭異高溫惡臭混合物。緩緩抬起沾滿汙穢燙通紅手看指縫嵌黑泥草屑糞渣看身邊堆被老獵戶宣判「瞎胡鬨」產物。
草蓆……悶三夜……
慢慢極其緩慢轉頭目光落窯洞角落那堆散發黴腐氣味爛草堆上。裡麵似乎……夾雜幾片早已朽爛發黑編織物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