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去當老婆的炮灰 第17章 催眠(17) 換衣室
催眠(17)
換衣室
夕陽沉入地平線,
幾縷最後的橘色光束漸漸消失。
倉促舉辦的訂婚宴仍在如火如荼舉行。
沈青琢年紀輕輕在外闖蕩,積威甚重,又背靠沈家,
即使隻是走個過場的訂婚宴,沈家也要替他辦到最好,
隻接待名流的花園餐廳,
擁有最繁華的白色穹頂,鏤空的頂麵之下,
是布滿光斑的空曠大理石地板。
所有人的鞋跟在上麵晃過。
沈青琢從外麵叫來幾個人,讓他們幫忙一起找謝愷封,
見他們全都動起來後,他停下來,拿出手機看時間。
……憫希換衣服的時間好像有點太久了。
他擡頭看了眼前麵一大堆剛進場還等著看他未婚妻的賓客,唇角輕抿,扭頭朝換衣間走去。
換衣間,年輕男人強忍憤怒的一張臉就在門外,他五指蜷起來在門上敲了敲,沒等到回應,再也無法忍耐,
一把擰下門把闖了進去。
黎星灼說不清自己的心理,
他隻覺得一顆心臟,從今晚在沈家訂婚宴上看到憫希的第一眼開始,
就如置冰窖,
全身每一寸麵板都被烈火燃燒,把他燒得呼吸都不太通暢。
他想找憫希問清楚。
問他,難道休學就是因為要和沈青琢結婚嗎?
但黎星灼沒想好,如果真從憫希那裡得到肯定答案,
他要怎麼辦。
光是想到憫希說是,黎星灼眼角都要暈開水痕,他臉色發白,將門推得震天響。
門砰的一聲撞到門吸上,黎星灼一擡眼,看到前麵地毯上躺著的高大身影。
黎星灼的第一念頭是,眼熟,男人的眉眼五官都極為眼熟,是常出現在經濟日報上的人臉,這是商界赫赫有名的精銳,沒人看到他敢態度不敬,但他此刻又那麼狼狽,整個身軀都好似被毒蠍注入了毒素,癱軟得一動不動,隻有眼睛能調節焦距。
他垂到右邊的五指向上攤著,掌心裡一灘濕水,五指亮星星的。
黎星灼在那上麵一掃而過,沒太在意。
估計是喝了酒,捂著嘴巴吐了。
黎星灼不知道。
如果忽視那隻手爽得微微發起抖的弧度,或許這種可能性會更高一點。
可惜黎星灼根本不在乎謝愷封,謝愷封是醉倒還是醉死都無所謂,他也不在乎謝愷封為什麼會躺在那裡,他的眼睛死死定在了旁邊沙發坐著的憫希身上。
憫希頭上暈著一點細碎的汗,瞳孔睜到最大,眼尾發紅,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謝愷封現在沒有力氣回頭看他,還保持著剛才背對沙發的姿勢,可那條胳膊很長,能讓憫希輕而易舉看到最前方的手指。
那一點痕跡,時時刻刻提醒憫希剛剛發生了什麼,像是雞蛋撞碎隕石的荒謬程度,憫希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好在,憫希還沒完全失去理智,他胸膛起伏著看向黎星灼,強行平複呼吸,但兩三秒過去,憫希的後背卻越來越抖,他扶住扶手嗖一下站起來,大步邁過謝愷封跑進狹小的換衣室。
門鎖都還沒關,憫希就迫不及待地低頭一看。
太……
太好了……沒有!
但是為什麼剛剛……
憫希心頭產生疑惑,背後的門在這時輕微震動,是黎星灼,他翻身進來,背著光用一隻手將憫希摟抱住,另一隻手反手關門。
門縫徹底合上的一瞬間,後麵地上的謝愷封,眼中陡然暗沉下來。
可他卻隻能像個植物人一樣,眼睜睜看著黎星灼進去。
無能為力,無法動彈,唯有犬齒能用力咬上嘴唇,用疼痛泄憤。
狗都能在這個時候吠兩聲,他卻連質問“你要乾什麼”的力氣都喪失。
更衣間很狹窄,憫希自己一個人在感覺空間綽綽有餘,可擠進一個黎星灼,就處處逼仄起來,甚至能聽到彼此清晰的呼吸聲。
憫希皺起眉,想把黎星灼推開,黎星灼卻反手捉住他的手,張口就問道。
“為什麼突然和沈青琢訂婚?”沒有心思鋪墊,黎星灼急切地問,“你們認識嗎?他前幾天纔回潭市的,你根本不可能見過他!”
“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麼條件?他是不是給你錢,讓你假裝跟他結婚,是不是?!”
黎星灼語氣急迫。
如果換作其他人這麼咄咄逼人地說話,憫希早就反感地打斷了,但此刻,他還挺平靜。
他想起黎星灼下午見到他那快哭出來的表情,自己隻是休個學,黎星灼就一副天都塌了的樣子。
由此看來,黎星灼把他當成了好朋友。
既然是好朋友,那關心他的下落,擔心他出事,突然聽說他要和陌生人結婚,怕他學壞也是很正常的反應。
憫希意外自己在黎星灼心裡這麼有分量的同時,也稍感暖心,所以他可以容忍黎星灼在他麵前吼來吼去。
他等黎星灼話音落下,想解釋一句讓他彆擔心:“我……”
“你要是缺錢,不能找我借嗎?我錢多到花都花不完,有一個現成的提款機在你麵前,你用都不用,非得去找其他人,答應他這麼猥瑣的條件,你怎麼想的!!葉憫希,笨蛋也要有個限度吧?!”
憫希愣了一下,小臉微冷,但還忍著火:“我……”
“對不起,我太著急了,不該說你笨蛋,但是你真的……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引誘的你?我真的會去弄死他。”
憫希表情又軟化下來,他張了張唇,突然感覺衣服有點往下滑,上衣是拉鏈式的,拉鏈在背後,憫希剛才夠不到,沒有拉到頂,有點鬆,他沒管,想讓黎星灼彆衝動:“我……”
“還是你家裡出了什麼事?我之前聽彆人說,你有個上小學的妹妹,是你妹妹急需要用錢?她是生病了?還是學費交不上?不管是哪一個,能花多少錢,至於讓你連學都不上跑去和一個男的結婚嗎?葉憫希,自己的前途纔是最重要的!”
憫希傻了,沒想到他還上升高度:“我……”
“你就是笨……本事挺大。一聲不吭退學,一聲不吭訂婚,你下午說你有事,就是要來訂婚宴?你和沈青琢根本都不熟,你們還裝卿卿我我,你抱沈青琢的時候沈青琢反應都不正常!我有眼睛,我都能看到。”
“……”
能不能讓他說句話。
算了。
見黎星灼眼中的火越噴越湧,快要喪失理智,憫希顧不上越來越往下掉的上衣,當機立斷捉起黎星灼的手伸向自己,“我背後的拉鏈拉不到最上麵,我自己夠不到,你幫我?”
他有心想轉移黎星灼的注意力,黎星灼卻沒反應。
“不幫?”
當然幫。
黎星灼活著就是為了幫憫希拉拉鏈的。
他擡眼看向憫希,聲音又乾又啞:“那你轉過去。”
白皙透亮的小臉,發紅的嘴唇,擡起的眼睫。
被那雙微冷帶感的眼神看了這麼幾秒,黎星灼連頭皮都發麻起來。
憫希卻沒再看了,順從地轉過身,原本黎星灼還想再說些什麼,見他一扭過去,就想不到其他的了,問不出口了。
一張背沒有任何瑕疵,那麼光滑細膩,像牛奶攪拌而成的,此刻撞進黎星灼眼底,像水滴進油鍋,轟然在心口炸開恐怖的震感。
他伸過手去,摸上拉鏈。
憫希微微低下頭。
狹小的空間突然變得很熱,像是蒸房。
黎星灼弓著上半身,後衣領脫離麵板,露出裡麵從小錘煉出來的背肌,一雙拿起幾百公斤東西都不在話下的手,此刻卻肌肉緊繃,手心反複打滑,像托著一塊易碎的冰塊似的,無比小心和謹慎。
他拉得很慢,但憫希沒說什麼,隻靜靜等著。
好不容易感覺到後麵拉鏈被拉到最頂端的時候,憫希背後忽然貼上一塊燙鐵,黎星灼一把將他圈緊。
憫希悶哼一聲,蹙起眉:“你怎麼這麼喜歡抱人?”
黎星灼抱他的時候總是很誇張,恨不得將他雙手雙腳都折起來,所有部位都不冷落,全部抱進懷裡。
憫希覺得這樣太膩歪,忍受了兩秒,伸手把黎星灼推開了,正要叫他以後少這麼抱,突然一低頭,發現晴天霹靂的事。
他攤開左手,五根手指光滑無比,上麵什麼都沒有。
或許是剛剛跌倒的時候太匆忙,在哪裡被剮蹭到了,沈青琢給他帶的戒指不在手上,不見了。
憫希那姣好的唇瓣抿了起來。
他此刻就在黎星灼的身前,站在男人向兩邊開啟的鞋子中間,黎星灼一低頭,就能透過那被水矇住的眼睛看到憫希找東西的舉動。
黎星灼回想起來,今晚在宴席上憫希無名指是戴著一枚鑽戒的,他低聲道:“是戒指掉了嗎?我記得,是卡洛薩那家的,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再給你買。”
憫希正低頭在換衣間的地板上找,下意識回了句:“不要你的。”
瞳孔一縮。
黎星灼心臟被用力攥了一下。
有那麼一會,黎星灼覺得自己眼淚已經掉出來了。
他才二十歲,比憫希大不了多少的年紀,裝著堅強,其實遇到事大多數時候還是懵懵懂懂,他忍著害怕拋棄道義主動想討好憫希,可是憫希不要。
黎星灼強壓下難受,克製住自己的鼻酸,隻讓肩膀微微抽動了一秒:“好,不要就不要。”
人在生下來就被劃分為三六九等,越下層的人越看不到認知之外的世界,黎星灼生來優越,知道封建的人會將沒見過的東西視為異類。
男的和男的之間的戀情終歸不是世界主流,他無法忍受憫希在背後被人討論和指指點點。
“但你彆和沈青琢訂婚,他是個男的,還是個假清高,悶葫蘆,你和他在一起,就跟和一個臭啞巴在一起差不多,你會憋死的。”
“我以前和沈青琢一起長大的,我聽說他那個人很變態,能一個星期都不說話,關在房間裡從早到晚看書,到時候你們在一間屋子裡,你隻能和空氣說話,多可怕啊。”
“而且……你怎麼能和男的結婚呢?”
“你會被很多人說的,他們不當你麵說,也會在背後偷偷說。”
“所以,不要訂婚,好不好?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黎星灼又抱上去,將下巴搭在憫希的肩膀上,目光垂在憫希比花苞還要青澀的粉色指尖,他覺得很漂亮。
今晚的天上星星罕見地多,他也罕見地,用著以前最不屑的行為,在背後抹黑其他人。
“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房產、股份、所有,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黎家不比沈家差。”
“如果你真喜歡男的,我、我也可以……”
黎星灼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突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對一個以前討厭的人,這麼上趕著,整個人都不像他自己了。是渴望,喜歡?他不知道,以前沒有類似的傾向,他不瞭解。
他隻是憑本能地想阻止半個月後的婚禮,不管手段多麼卑鄙都好,不這麼做,以後他一定會後悔。
黎星灼盯著憫希的眼睛,從憫希的目光中感受到被淩遲的快感。
他的呼吸劇烈顫抖著,眼皮變得紅彤彤,整個人恍若懸在鋼絲線上,聲音因為害怕被拒絕而無比微弱和斷斷續續,“所有男的之間的事,我都可以幫你做。”
明明今晚一點酒都沒有沾,憫希卻覺得自己醉了、腦子不清醒了,他居然聽不懂黎星灼在說什麼,每個字都讓人難以理解。
門外是躺著一動不動,但能聽見每一句話的謝愷封。
再外麵,是正欲推門的沈青琢。
黎星灼的話無比清晰。
“憫希,求求你了……”
“求你不要和沈青琢結婚。”
“我什麼都願意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