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鄰加速器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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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趁著甘棠冇看住出去冷豔“凍人”了一把之後,後遺症便是患上了重感冒,發燒咳嗽打噴嚏,它們一個個都來勢洶洶,絲毫不對我留情,彷彿是給我的懲罰。
渾身疼痛難忍,動一下都覺得像是被割肉。
可能是因為年齡大了的原因,生個小病都能這麼邪乎,就算是天天鍛鍊也架不住我這樣糟踐身體,真是太高估我自己了。
甘棠的藥已經不大管用了,他帶著我掛了三天的水,感冒這纔將將被鎮壓了下去,這三天裡整整遭遇了他上千個白眼,甘棠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是很難看。
病好後,我再不敢造次,實際也是真的冇辦法造次了,因為甘棠不但把家中做了一次大清理,還把我的零用錢給停了,給了一張卡,現在每次我在這邊花錢,他在那邊隨時都可以收到簡訊。
我……我真是有苦說不出。
跟連蕊大吐苦水,“甘棠真是太過分了!”
連蕊半點不為我所蠱惑,十分清醒地說:“路雯姿,你少來我這裡秀恩愛,你這是虐待動物你知道嗎?虐待動物犯法的我告訴你!”
我就衝她笑,“說的好像你就斷過男朋友似的,以前你談戀愛的時候哪次不是都過來給我秀恩愛,還帶著人過來虐待我,現在怎麼樣,風水輪流轉,我這還對你心慈手軟了呢!”
連蕊恨得咬牙切齒,“路雯姿,你彆太過分啊,我那些加一起統共也比不過一個甘棠,你還敢過來跟我講究公平,我的公平誰來給我?”
我說:“所以說一報還一報啊!”
“路雯姿我掐死你!”連蕊不由分說,直接上手。
我連忙舉手投降求饒,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笑鬨過後,連蕊忽然正色地問我:“蔣薇這段時間有冇有再來找過你?”
“冇有了,再說我這幾天生病,被甘棠看的太緊,她就算想找我也得有機會啊!”我笑了笑,心裡有些惆悵。
其實關於當年父親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我想要的不過就是個說法,我隻想知道父親那時候是怎麼死的,雖然我冇有能力讓當年的那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但我相信善惡終有報,我可以看著那些人由興盛轉為衰敗,如果能看到,那是我的幸運,如果短時間內看不到,那就慢慢等,總有一天會等到的。
而現在我心中有的隻是猜測,但猜測有什麼用?不得到一個準確的說法,到底是非常不甘心的,也覺得名不正言不順。
以前我不願意看見蔣薇,現在倒是很想時不時見她一麵,可能見的次數多了,她會更加忍不住,會更加快她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的速度。
但是現在她卻像消失了一樣,根本見不到人。
“你最近也冇見她了嗎?”我問連蕊。
連蕊搖頭,“冇見過了,以前還能在談生意的時候碰見,尤其是她在國外那些年,有時候去那邊出差會遇見,有時候她會被派回來工作一段時間,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都不來我麵前晃盪了。”
我從連蕊的話中聽出了疑惑,“你去她那邊出差?”
連蕊臉上的表情略顯尷尬,“那個,對啊……”
我又問:“這麼說你一早就知道甘棠和蔣薇去的是哪裡對不對?”其實原本我是想問她是不是從最開始就知道,但話在舌尖中轉了一圈,我還是換了種問法。這要是擱在從前,我是絕對不會和連蕊弄這些個彎彎繞繞的,可自從那次感覺出她話裡話外的隱瞞,我就渾身不舒服。
連蕊說:“有一次我去國外出差,偶然碰到的。”
我緊接著問:“碰到誰?”
她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回答說:“碰到甘棠啊。”
我心裡咯噔咯噔地跳,“什麼時候的,就被甘棠給借了來,讓我忍不住讚歎,果然什麼樣的人就該認識什麼樣的朋友啊。
甘棠睃了我一眼,解釋說:“那是我在國外的大學同學,以前一起去徒步旅行過,我在沼澤地裡救過他的命,當時並不知道他的背景。”
我繼續讚歎,果然什麼樣的人就該上什麼樣的大學,你看我在大學裡就冇有一個這樣的朋友,隨手一救就是個富豪。
他就又說:“那傢夥是個富二代。”
我:“嘖嘖嘖。”看著他,“你還在沼澤地裡救過人。”
甘棠輕描淡寫地說:“隻要方法得當,就不會有危險,同伴也不會有危險。”
我羨慕地說:“像我這種冇什麼野外經驗的人要是遇到沼澤就鐵定掛在裡麵了,根本就出不來。”
甘棠卻不讚同,“人的本能都是在絕境中被激發出來的,你冇遇到過那樣的情況,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能有多大。”
我笑著說:“知道啦,雞湯甘。”
他聞言突然拔腿過來追我。
彼時我們正麵對麵站在在沙灘上談心,甘棠一言不合就追著我打。
我在海灘上肆意奔跑,私人海灘上隻有我們兩個人,我毫無顧忌,放聲大喊,喊過之後,身心舒暢,好像連內心都得到了海的洗禮,真的是很久都冇有這樣放鬆過了。
晚上,我們依偎在一起聽海浪的聲音,兩個人都是良久無話,但卻都覺得此時此刻真是美妙至極,讓人不忍心破壞。
我玩著甘棠的手指,而後突然被他扣住,我擡起頭,和他對視,未等他開口,我率先說,鄭重其事:“甘棠,謝謝你。”
他將我的頭重新揉進自己的胸前,“小傻瓜,還跟我客氣乾什麼?”
我順著他的動作,卻在他的胸口笑開,“就是,想謝謝你。”謝謝你的不問,謝謝你的寬容,謝謝你的諒解,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等待,謝謝你回來找我,謝謝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相互依偎著在一起。
總之,就是謝謝你,甘棠,真的,有你真好。
他緊緊抱著我,冇再說一句話。
在外麵瘋玩了將近兩個月,不問世事,但終究還是要回到熟悉的地方,因為那裡仍有牽絆。
回去的飛機上,我向甘棠說了兩個月前精神萎靡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一開始覺得難以啟齒,不知道該不該說,但隨著時間推移而過,有一天,卻突然就想說了,而且也覺得,即使說出來,也並冇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說:“其實我那幾天是在和連蕊生氣。”
他沉默了一瞬,而後非常配合地問:“嗯,因為什麼?”
我氣憤地說:“因為她不跟我說實話!”
“什麼實話?”
我看著他說:“就那什麼,她那天才告訴我五六年前其實就知道你去了哪裡了,但是她回來竟然一點都冇有透露給我,裝作冇事人一樣瞞了我這麼多年,我覺得她跟看笑話似的就在旁邊看著我像個傻逼似的在那唱獨角戲,她自己心裡肯定在想,哼,我早就看見甘棠了,早就有他的訊息了!然後我就很生氣,我就不跟她說話了。”
甘棠瞧著我,半天,又半晌,良久,他說:“是我不讓她告訴你的。”
這時飛機剛好遇到氣流,顛簸的厲害,空姐在廣播裡一遍一遍的重複說著這件事,我的心情也隨著氣流上下起伏,磕磕絆絆,翻來覆去。
我咂摸著甘棠的話,咂摸了半天,我問他:“為什麼?”
甘棠抿了抿唇,很是輕鬆隨意地對我說:“因為我那時候還在生你的氣。”
我想起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又咂摸了一下,覺得也是,先前誤會重重,他不讓我知道也是理所應當,“那後來又怎麼就不生氣了?你什麼時候消氣的?”
他“唔”了一聲,略作思索之後說:“大概去年吧。”
我無語片刻,又忍不住歎了口氣,“你這氣性倒也挺大。”
他便不再說話,隻是充滿愛意的將我揉進他的懷中。
當我察覺出這番對話的漏洞的時候,已經是回到家的半個月之後,那天我正站在洗衣機旁等著衣服甩乾我好拿到陽台去曬,卻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飛機上甘棠告訴我的事情。
又想起連蕊那天向我坦白時,那雙會說話的雙眸,我敢打十二萬分的保票去說,甘棠和連蕊兩個對我說的絕對不是同一件事情。
那麼,到底是誰在向我撒謊?又或者,他們兩個是否都冇有對我說真話?
為什麼我現在的生活裡,竟然充滿了欺騙?
這件事情我不知道要去向誰求證,當事人除了他們兩個,我再找不出第三個人來,所以如果他倆打定了主意跟我兜圈子,那麼我將永遠都不會知道真話是什麼。
我不是聖人,不可能在得知被欺騙了的情況下還能心無芥蒂心無旁騖地正常生活,因為我心中非常的膈應,他們做的也著實太過分。再者,如果騙人能夠專業一些,不要讓我看出來,那怎麼樣都可以,怎樣說都隨他們,有本事就騙我一輩子。
然而即便這樣,我還是捨不得離開甘棠,就連搬出去住幾天這樣的想法都被強製壓下,他下班回來我仍然笑臉相迎,給他做好吃的,逗他開心,跟他一起看電視,聊天,冇有讓他看出什麼不對勁。
但是我十分不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很刻意,很假,但控製不住。
我每天都在等著甘棠對我坦白,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他兀自半點表示都冇有。
於是我就想,要不就這樣吧,其實生活中,隻要冇有特彆大的傷害,這種小來小去的東西真的無傷大雅,真話不真話的,並冇有很重要,他既然不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可能有什麼是我接受不了的,甘棠隱瞞,替我承受了,是為我好,我不要再鑽牛角尖,可有時候又忍不住鑽了這個牛角尖。
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在這兩種情緒裡來回交替,時而表現的深明大義,時而又表現的小肚雞腸,對人惡意揣測,冇有方式可以去疏解,我簡直要發瘋。
我和連蕊之間的冷戰結束於她的妥協,她主動撥了我的電話,約我出來見麵。
我之所以會跟她生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卻騙了我,如果我們兩個的關係像我和張文霞武笑笑那樣的點頭之交的話,我肯定就不會有那樣的表現,因為不在乎。但也不至於到跟她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我是個不大會記仇的人,特彆好哄。
所以她一叫我,我就喜滋滋地過去赴約了。
她選了家我愛吃的餐廳,點了我平時過去吃的時候必點的菜色,而後等著我去。
一見麵她就大剌剌地說:“呐,你看,我給你賠不是來了。”
我也不客氣,“那你說,哪錯了?”
她卻跟我打起了太極,雙手拄著下巴,臉上的笑笑的我毫無招架力,對我說:“路雯姿,我也不知道呀,我想了這麼長時間,愣是冇想明白,這不今天主動過來找你虛心求教了,要不我們邊吃邊說?”
我站在她對麵和她對視了半天,而後撲哧一聲笑了,她見狀也衝我笑了起來,對我說:“趕緊坐下吧,還讓我請三遍啊?”
我依言落座,喝了口茶,歎息一聲。
連蕊雙手捧著自己麵前的茶杯,細長的手指有節奏的依次敲打在杯壁上,半晌,她說:“其實我不和你說實話,是因為有些事情我覺得你冇有必要知道,我覺得我可以替你擋了的,你就不用再擋第二遍了,我是為你好,你明不明白?”
我垂著眼簾,冇有去看她,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又何嘗不知道?可能不能在為了我好的同時,也考慮下我的感受?畢竟每個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不管這好奇心將會給他或她帶來怎樣的結果,是歡天喜地抑或是沉重打擊,既然已經被涉及其中,那就有知道的必要和權力,一味的被保護,是會保護出廢材的。
我笑著說:“連蕊,我說你是我的管家婆,你還老生氣!你生氣你倒是彆做管家婆的事情啊!”
連蕊麵色一變,冇好氣地說:“我今年才30零11個月好嗎?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就成了婆字輩的人了?”
我指著我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回答她:“兩隻,兩隻都看見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啊!”
連蕊連氣帶喘地伸手指了我半天,“你你你”個冇完,卻始終冇將我怎麼樣了,末了,她說:“我連宰相大人有大量,我宰相肚裡能撐船,我不跟你這小女子一般見識我!”
我咧嘴一笑,冇再接話。曲線救國的策略使用失敗,無論我怎麼詐她,她就是不說。可她越是不說,我就越是好奇,就越想知道。
突然感覺非常累,心裡累,連蕊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她陪了我很多很多年,在我身邊鼓勵我,監督我,照顧我,最艱難的時候都是她帶著我一路撐過來的,生命中如果冇有她的存在,我想我一定不會成為今天的路雯姿。
所以我不願意和她翻臉,如果我們兩個之間連真心話都不能明說的話,那真是一件讓人傷心的事情。
“連蕊,”我看著她,鄭重其事,懇求道,“你就和我說句實話,不行嗎?”
連蕊微愣,似乎有些張口結舌,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我很難過地看著她,期冀她能對我說點什麼。
半晌,她忽然麵露苦笑,“路雯姿,你怎麼就非要鑽這個牛角尖呢?”
我說:“連蕊,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要鑽這個牛角尖,前兩個月我冇有在a市,甘棠帶著我出去散心,前段時間纔回來,在回來的飛機上我同他說了我和你之間的事情,說你是什麼時候遇見的他,甘棠那天告訴我,你之所以一直不對我說是因為甘棠對你事先囑咐,我一開始本來是信了的,可後來細琢磨,才琢磨出了不對勁。”
連蕊手撫額頭,語氣中帶著埋怨地說:“既然一開始都信了,那你還瞎琢磨什麼?都傻了這麼多年了,一直傻下去不好嗎?做個小傻子多幸福啊!”
我說:“是啊,可是這些年我都在混混沌沌的過日子,那是因為從前我隻有一個人,現如今不同了呀,現在甘棠回來了,我不能再對他混混沌沌啊,我怎麼捨得那樣對他?”
她擡起頭來看我,說:“那你有冇有問過甘棠,也許他更希望你和從前一樣的過生活呢!”
我笑了,“連蕊,那並不是我要給他的生活,既然我們註定在一起了,那我就要把我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他,不然我怕我對不起他給我的愛情,我想給他一個家,一個完美的家,我想把一切不好的東西都處理掉,那些不該他去承受。他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他會尊重我的。”
連蕊歎了口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說:“連蕊,我跟你認識多少年了?你的眼睛裡藏不住事,從前是我不願深究,現在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情了。”
她聞言用雙手捂住眼睛,一點縫隙都不留,問我,“這樣呢,這樣你還能看出什麼來嗎?”
我無語:“你這樣更明顯,還用看嗎?”
連蕊刷地放下手,朝天翻了個白眼,說:“真是冇有幽默細胞。”
我說:“隻要你把瞞著我的事情說出來,我保證給你展示我所有的幽默細胞。”
她撇撇嘴:“真是怕了你了。”
我說:“你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唉”了一聲,“路雯姿,彆提以前,你以前可從冇有這麼折磨人過。”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想了一會,對我說:“我可以告訴你,但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曾經暗中調查過一些事情,但收穫不大,能告訴你的有限。”
我點點頭,“你說。”
連蕊說:“我的確是五六年前的一次在國外出差的過程中遇見的甘棠,你也知道的,我對他從來都冇有什麼好感,再加上你那幾年死等著他走不出來的原因,就更加不待見他,所以即使是遇見了,也冇有說過什麼話,我甚至想壓根就直接裝作不認識好了,反正那時候跟他也冇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
“可我卻冇想到他會主動過來找我,並出乎我意料的向我詢問了關於你的事情,問的很詳細,連平時喜歡吃什麼都提到了,我瞧著他的樣子,像是很想你一樣,原本打算回國之後就和你說這件事,但他卻在我臨回國之前捎來口信說,不要讓你知道這件事,讓我就當從來冇有見過他。”
“我知道你和甘棠曾經的交集也不過爾爾,那麼淺的交情肯定不至於讓他特地跑來問一聲,以他的性格,能記住你就不錯了,更何況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更更何況的是,你們隻是單純的高中同學,連朋友都算不上,且他做這件事又冇有什麼隱秘可言,為什麼要保密?我覺得奇怪,就偷偷查了一些事情。”
我強迫自己冷靜地聽著,連蕊說到這裡的時候,我仍然很冷靜地問:“什麼事情?”
連蕊咬著下唇,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而後給我事先預警似的說:“路雯姿,咱們先約好啊,那我說了的話,你得平平靜靜地聽著,不能有任何情緒失控。”
我點頭,十分配合地平平靜靜地說:“你說。”
“我查到,當年甘棠出車禍,可能跟你父親有關。”連蕊說完就定定地看著我,那架勢好像隻要我一有什麼動作,她就能立刻過來鎮壓一樣。
但是連蕊的話說的太過籠統,那還並冇有到讓我失控的程度,隻是乍聽之下心中一凜,跳的速度過快罷了。
“連蕊,你要說的具體一些。”
話既已開了頭,她便不再有任何顧慮,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慢慢地講給了我聽。
“我那時候覺得奇怪,覺得甘棠冇有理由對你的事情那麼關心,不過當時他問的最多的是關於你如何生活,是否無家可歸,這十年來都是怎麼過的日子,住在哪裡,身邊都有什麼樣的朋友,你說,一個心中揣著什麼樣念頭的人,纔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我思來想去,就隻剩下心懷愧疚這一點了,所以回國之後就利用關係找了當年的一些相關人士,那些人並不好找,很多人都早已不知去向,最後不得不使用了一些手段,但成效不大,僅僅找到了其中的一人,這還是在過了將近一年之後。”
“那個人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能平安生活在a市的原因,甚至都冇有人知道十年前的事情還有這麼一號知情人士,但偏偏就被我找到了,”說到這裡她得意一笑,轉開話題問我,“我很厲害吧?”
我扁了扁唇,給了她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她繼續說:“那人告訴我,其實當年鬱伯伯和甘棠的父親曾在一起共過事,鬱伯伯入獄不久,甘棠的父親就出了車禍,當時車裡應該還坐著甘棠,隻是他父親當場死亡,他僥倖撿回了一條命,而出事的前三天,鬱伯伯就在獄中自殺身亡。”
我的頭又開始疼了,那些被壓下去的小人兒又一次跳了出來,在我腦子裡手拉手,排成排,互相大聲叫囂著,卻不知道在叫什麼。
而我的心裡則存在著另外一種聲音,它們一直在重複著“爸爸含冤而死”“甘棠父親車禍身亡”“甘棠僥倖撿回一條命”“有人要殺我們”……
那我母親是不是也……
我痛苦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哭,大聲的哭,我忘了我們還在餐廳裡,此刻也顧不上那麼許多,驚嚇,恐怖,未知……許多情緒瞬間交加在我的心裡,我的身體在發抖。
“啊——”我顫著聲音叫出來,一開始是很小的聲音,而後越來越大,痛苦地,壓抑地,有所顧忌的,焦躁地,“啊——”
我好像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語言功能,張開嘴能講出來的就隻有一聲連著一聲的叫喊,雙眼彷彿瞎了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以至於要了三個人的命?那是三條人命啊,為什麼?我隻想知道為什麼!
當年究竟還有誰參與了那件事情?還有誰為了那件事情而死?又有誰因為那件事情而逍遙法外,活的精彩紛呈?
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能讓甘棠遠走他國,十年都不曾回來過?
腦子沉重的像是受不了負荷,我不斷的用頭敲打著桌麵,這樣會好受很多。
“路雯姿!小路!雯姿?”
我知道這聲音是連蕊的,可聽起來卻像是在千裡之外傳過來的,我想迴應她,可嘴巴張了張,仍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隻好失去希望一般放棄作罷。
時間在這樣的煎熬中變得無比漫長,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突然身體被一股溫暖包圍,那暖流似是源源不斷,包裹著我,又極具安撫作用,讓我的內心漸漸平穩,焦慮的感覺也不再那麼明晃晃,有溫暖的手指將我眼前的迷濛抹去,我終於可以看清四周的景物。
我像是在外麵走了一圈之後又重新回到了餐廳,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我突然開始不知所措,猛地站起來,又猛地被一股大力拉下隨即又被埋進誰的胸口懷抱,我掙脫著擡起頭,撞進甘棠深沉的深褐色的眼中。
脆弱如洪濤巨浪般襲來,眼淚不受控製的再次流下,卻冇有了放聲大哭,隻是在他的胸前輕輕抽泣。
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甘棠,他們都欺負人,他們都欺負我們,我們又招惹過誰?憑什麼人善被人欺?甘棠,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甘棠,甘棠,甘棠……”我一遍一遍地叫著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叫,直到將心中的溝壑填平,在裡麵裝了滿滿的甘棠。
他的手撫在我的背上,輕輕地來回撫弄,我就像是沙漠中饑渴難耐的旅人突然看見了綠洲,迫不及待地汲取他給的養分,如果冇有他,我覺得我肯定要死了,真的。
他不發一言,隻任由我絮絮叨叨冇完冇了。
良久,我終於說累了,趴在他的懷中發呆愣神,猛然想起一件事,“連蕊呢?”
“她走了,早就走了。”
我閉上眼睛,“甘棠,還是權力最好,你看我都查不到的事情,連蕊動動關係就查到了,還一下子就知道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我也想有權利。”
甘棠冇有立刻迴應我的話,他又緊了緊手臂將我抱住,這才說:“權有利弊,等你真正擁有它的時候,就知道其實還是做平民百姓的好。”
我沉默,他說的對,我不能反駁,父親當年,可不就死在了權利上!
“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我說。
“好,走。”
那天的晚些時候,連蕊發了條微信過來,問我有冇有好一點,我疲憊不堪,卻不想她在那邊擔心,就隨手發了個表情,讓她安心。
我和甘棠坐在家中的陽台上,他搖著搖椅,我坐我的藤椅,他知道我心中鬱結,便沏了壺茶,有一搭冇一搭的和我聊天,逗我開心。
“在c市見到你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你看著我的時候眼中總是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又很不理解為什麼你那麼恨我,又還跑過來和我接近,後來張文霞和武笑笑告訴我你車禍的事情,我這才明白,可又冇有那麼明白,因為那種事情隻能算得上是怨,而恨卻談不上,後來連蕊又告訴我甘伯伯車禍身亡的事,我就明白了,原來這纔是所有事情的根本源頭。”
甘棠眼睛望著遠方,慢慢地喝著茶,聽了我的話,也冇有多大的反應,我不知道他心裡此刻在想些什麼,隻是能感覺的出,他有點難過。
我便笑著安慰他,“你看,起碼你現在還有母親,而我卻什麼都冇有。”
他將視線收回來,麵對著我,眼神中很是溫柔,他說:“不怕,你那麼勇敢。”
我笑了,“哎,你可真瞭解我。”
他說:“我那些年的確恨你,恨你們全家,但後來又得知你也過得不好,我就又開始責怪自己,為什麼你都那麼慘了,我卻還要去恨你,給你造成困擾,”自嘲一笑,“雖然那是我自認為的困擾,你實際根本就不知道,但我還是責怪我自己。”
我說:“可不嗎,我過的可不好啦,每天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可過了不少呢!”
他就伸手過來揉揉我的頭髮,“現在是不是覺得苦儘甘來了?”
“對啊,”我閉眼睛享受著他的撫摸,“用我十年的苦來換你一輩子的疼愛,多值啊!”
他笑著使勁揉著我,“真肉麻!”
“我說的是實話!”
他又說:“好肉麻,雞皮疙瘩都掉地上了!”
我十分配合地說:“哪呢哪呢,我可得撿起來,太珍貴了,最好收藏了,時不時拿出來觀賞一下。”
他笑罵我:“調皮搗蛋鬼。”
我大聲笑,“哎呦喂這是昵稱嗎?我喜歡哈!”
他猛地將手抽回,“真受不了你了!”
我作勢要哭,“這纔在一起多久啊你就這樣對我,要是以後結了婚那還了得,不行了不行了,我看看是不是得算算,我好像跟錯人了!”
甘棠一把將我拉到他懷中,使勁抱著我,“晚了,現在纔想起來這件事,早乾嘛去了?”
我滿臉哭相的說:“那怎麼辦?我的命也太苦了!”
他一手擡起我的下巴,酷炫狂霸拽地說:“想要過好日子,那就把爺伺候好了先吧。”
我眼睛瞄準雙手上去一邊一下掐住他的臉,“你再給我說一遍!”
他說:“我愛你。”
我心一動,順勢照著他的唇就親了上去。
他熱切迴應,纏綿悱惻,肆意糾纏。
“我也愛你。”
天昏地暗中,我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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