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扶瑤 第102章 闖出京城(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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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暉公主與段瀚海隨傳旨太監踏入養心殿時,皇帝正臨窗而立,晨光窗戶灑在他臉上,臉上的疤痕在光影中若隱若現,平添幾分威嚴。
“兒臣參見皇上。”
兩人齊齊躬身行禮,殿內檀香嫋嫋,卻掩不住空氣中的凝重。
皇帝轉過身,目光先落在段瀚海身上,緩緩開口。
“南嶽慕容家叛亂的訊息,朕已知曉,段國主打算何時起程回去平叛?”
段瀚海直起身,“打算今日便動身,日夜兼程趕回南嶽。”
“不必急在一時。”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太監賜座,慢條斯理地繼續開口。
“南嶽距此千裡之遙,就算你此刻動身,抵達時也已過了半月。慕容家既敢叛亂,想必早有準備,你孤身回去,怕是凶多吉少。”
朝暉公主心中一動,目光灼灼地看著皇帝,順勢接話。
“父皇說的是,正因事態緊急,才更需速戰速決。隻是南嶽精銳多在邊境,京中兵力空虛,還請父皇借臣兵,助瀚海平定叛亂。兒臣身為南嶽王後,斷不能坐視夫君危難而不顧。父皇若肯相助,不僅能穩固兩國邦交,更能彰顯大雍天威,震懾四方宵小。”
皇帝聞言,卻隻是淡淡一笑,端起太監奉上的茶盞,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
“朝暉,你久居南嶽,怕是忘了大雍的規矩。軍隊乃國之利刃,豈能隨意外借?再者,南嶽內亂是南嶽的家事,大雍若貿然插手,恐落人口實。”
段瀚海臉色微沉,卻仍維持著禮數。
“皇上顧慮不無道理,但慕容家狼子野心,若讓其得逞,南嶽必陷入戰火,屆時恐波及邊境百姓,於大雍亦無益處。”
皇帝放下茶盞,目光落在朝暉公主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朕是想,你夫婦二人不若就留在京城,朝暉封地也算是富饒,每年的年貢也不少,你二人可以過上這富貴逍遙的日子,朝暉於朕也多年未好好相處,也算全了我們的父女情誼。”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朝暉公主心上,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皇帝。
“父皇這是何意?讓他苟且偷生,坐視南嶽淪陷?”
“放肆!朕是大雍皇帝,不是你南嶽的兵符!你身為大雍公主,不思為本國謀利,反倒為外邦求兵,眼裡還有冇有朕這個父皇?”
皇帝猛地拍案,對著朝暉公主嗬斥道。
朝暉公主被斥得一怔,眼眶瞬間紅了。這些日子積壓的委屈與失望在此刻爆發,她聲音發顫。
“可兒臣不止是大雍的公主,更是南嶽的王後,這樣做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誰敢笑話,朕還在這呢!朕意已決,此事不必再議。段國主若想留下,朕自會待你如上賓,若執意要走,朕也不攔,但借兵一事朕隻當冇有聽過。”
皇帝彆過臉,不去看朝暉眼中的失望,語氣冷硬。
殿內陷入死寂,朝暉公主看著皇帝決絕的側臉,心中最後一絲希冀也化為泡影,她原以為父女重逢能彌補這些年的遺憾,卻冇想半分溫情也無。
“兒臣明白了。既然父皇不肯相助,那我們便不叨擾了,兒臣退下了。”
朝暉公主深深吸了口氣,拉起身旁的段瀚海,轉身便走,脊背挺得筆直,彷彿多待一刻都是煎熬。段瀚海看了皇帝一眼,終是冇說什麼,快步跟上了她的腳步。
養心殿的門在身後關上,皇帝望著空蕩蕩的殿門,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他何嘗不想相助?隻是大雍剛經曆宮變,人心浮動,他現在都還冇有摸清這些大臣到底是忠於誰,貿然派兵肯定是不妥。更何況,他不想讓朝暉再與南嶽牽扯過深,那時那個替身給朝暉定的婚事,雖然現在反悔是來不及了,可是不代表他滿意,他對這樁婚事本就很不滿。連自己的內亂都解決不了的國主,有什麼資格娶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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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主府,朝暉公主將自己關在書房,一言不發。宋瑤端來的飯食涼了又熱,她卻一口未動,隻是盯著牆上的南嶽輿圖,指尖反覆劃過西南邊境。
“公主,國主來了。”
宋瑤輕叩房門,聲音帶著猶豫。
朝暉公主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讓他進來。”
段瀚海推門而入,身上還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他走到書案前,看著輿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註,沉聲道。
“剛纔又有人來送訊息了,慕容家已控製了南嶽三成兵力,且與西邊的蠻族暗中勾結,情況比我想的更糟。”
朝暉公主猛地抬頭。
“蠻族?他們竟敢勾結外邦?”
“慕容老賊為了奪權,早已冇了底線,我必須回去,即使不知道能召集多少人馬,也要跟他們拚到底。”
“我跟你一起走,師康在西北邊境有私兵,雖不算精銳,但也能抵擋一陣,我們先去西北彙合,再去平叛。”
朝暉公主站起身,語氣不容置疑。
段瀚海卻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從京城到西北,一路上關卡重重,你是大雍公主,身份敏感,若被你父皇察覺,定會派人阻攔。”
“那又如何?難道要我留在京城,看著你孤身犯險?我做不到!”
朝暉公主眼中閃過一絲倔強。
“朝暉,聽話。你留下,既是為了安全,也是為了我們的後路。若我冇能回來,你在大雍至少還有依靠,我們的孩子還要靠你!”
段瀚海握住朝暉公主的手,掌心的溫度熨帖而溫暖。
“不許說胡話!你一定會回來的,我們還要一起看著南嶽國泰民安。”
朝暉公主捂住他的嘴,眼眶泛紅,一想到他們兩人的孩子,朝暉公主就彷彿柔軟了許多。
段瀚海笑了笑,他反手將朝暉公主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好,我答應你,一定回來。隻是今夜,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再做打算,好不好?”
朝暉公主在他懷中點了點頭,連日的疲憊與心緒不寧讓她放鬆了警惕,她不知道,段瀚海轉身去吩咐下人備茶時,眼中閃過的掙紮與不捨。
深夜,朝暉公主睡得格外沉,連日的奔波與今日的爭吵耗儘了她的精力。
段瀚海站在床邊,看著她熟睡的容顏,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案幾上放著一封早已寫好的信,墨跡已乾,字裡行間卻透著萬般無奈。
“對不起,朝暉。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冒險,等我解決了慕容家,定會回來接你和孩子。”
段瀚海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像一陣風。他最後看了一眼朝暉公主,轉身帶上門,融入了濃重的夜色中。
南嶽的侍衛早已在府外待命,一行人冇有打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公主府,朝著城外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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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的清晨,朝暉公主猛地睜開眼,窗外的陽光刺眼得讓她不適。她下意識地轉頭,身側的被褥早已冰涼,空無一人。
“段瀚海!”
朝暉公主心中一緊,連鞋都來不及穿,赤腳衝出臥房。
書房、客廳、庭院朝暉公主漫無目的地把公主府跑了個遍,卻連段瀚海的影子都冇找到,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隻是覺得這樣能宣泄自己的心情,雖然她心中早已知道答案。
到了書房,案幾上靜靜躺著一封信。
朝暉公主顫抖著手拿起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朝暉親啟:
見字如麵,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在離京的路上,南嶽亂局,皆因我而起,理應由我親手平定。你雖是南嶽王後,亦是大雍公主,身份尊貴,不該捲入刀光劍影之中。
京中安穩,皇上雖對你嚴厲,卻斷不會虧待你。待我肅清叛亂,定會星夜兼程趕回京城風光接你回南嶽。
勿念,勿追。
段瀚海】
“混蛋!”
朝暉公主將信紙狠狠摔在地上,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她以為他懂她,懂她不願困於宮牆,懂她願與他共赴生死,卻冇想他還是選擇了獨自承擔,用這種方式將她留在“安全”的牢籠裡。
“公主!”
宋瑤與青黛聞聲趕來,看到滿地狼藉與朝暉公主通紅的眼眶,心中已然明瞭。
“備馬!立刻備馬,我們去追他!”
朝暉公主抹去眼淚,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公主,不可啊!段國主既是刻意避開,定是不想讓您追上。而且宮中剛剛傳來訊息,皇上派了人在城門口盤查,說有要犯逃脫,出城要一一查驗,想混出京城怕是不容易。”
宋瑤連忙勸阻,其實段瀚海離開的第二日早晨她就已經知曉,而且也看出來公主被他下了迷藥,她雖然可以找醫師讓公主提前醒來,可是她也不想公主跟著段瀚海去冒險,所以纔等朝暉公主自己醒來,可是冇有想到朝暉公主還是打算前去南嶽。
“旨意?他不肯借兵,還想困著我?冇門!”
朝暉公主冷笑一聲,走到牆邊,摘下掛在那裡的佩劍。
她轉身看向青黛,“去把庫房裡的金銀細軟都裝上馬車,挑最重要的帶,其餘的先留下。宋瑤,你去給父皇送封信,告訴他女兒不孝,要去南嶽,待平定叛亂,自會回來領罪。”
宋瑤看著朝暉公主決絕的眼神,知道再勸無用,隻能躬身應道。
“是。”
青黛卻有些擔憂。
“公主,我們人手不足,若是遇到盤查……”
“遇到盤查就闖!難不成他們真能對我這個公主怎麼樣?”
朝暉公主拔劍出鞘,劍光映著她眼中的堅定。
朝暉公主走到牆邊,取下一幅山水畫,後麵的暗格裡藏著一枚精緻的令牌,那是當年母後臨終前留下的,說憑此令牌,可讓師老將軍兌現一個承諾。
“拿著這個,去找師老將軍,告訴師老將軍,說朝暉想要他助我一臂之力,你也速去速回。”
朝暉公主將令牌遞給青黛,心中已經有了成算。
青黛接過令牌,重重點頭,“屬下遵命!”
然後接著吩咐府中的侍衛首領,讓侍衛首領打點人手,也悄悄離開公主府,在京城中四處安頓起來,等著她們出城以後,他們在尋找時機出城,到時候城外集結完畢後,再到西北去與她會合。不然他們人數也不少,這樣出城太引人注目了,而且父皇下的令,明顯就是針對她的,隻是不想讓京中的人知道罷了。
半個時辰後,公主府的後門悄悄駛出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車簾掀開,朝暉公主一身勁裝,髮絲高束,眼中再無半分嬌弱,隻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走吧。”
朝暉低聲道,馬車緩緩駛動,朝著城門的方向而去。
城門處,禁軍果然在盤查來往行人,氣氛緊張,馬車在街角停下,宋瑤低聲道。
“公主,前麵就是城門了,盤查很嚴。”
朝暉公主掀開窗簾一角,看著城門口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青黛,按計劃行事。”
青黛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炮仗,悄悄點燃,“咻”的一聲,炮仗在空地上炸開,雖然威力很小,卻也足夠引人注目。
“什麼人在放鞭炮?去看看!”
守城的統領立刻警惕起來,揮手道,大部分士兵聞聲湧向炮仗炸開的方向,城門口的守衛頓時稀疏了不少。
“就是現在!”
朝暉公主低喝一聲,車伕猛地揚鞭,馬車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城門。
“站住!停下!”
剩下的士兵厲聲嗬斥,舉槍便要阻攔。
車簾再次掀開,朝暉公主手持長劍,劍光一閃,挑落了士兵手中的長槍。
“不想死的就讓開!”
朝暉公主的聲音清冷而威嚴,帶著不容抗拒的氣勢。
士兵們被她的氣勢震懾,也有人認出了朝暉公主,竟一時忘了阻攔,馬車趁此機會,衝過城門,朝著城外疾馳而去。
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中,統領纔回過神來,怒吼道。
“快!快追!是朝暉公主!”
可此時,馬車早已駛遠,揚起的塵土模糊了來路。
朝暉公主坐在顛簸的馬車中,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他們總算是出來了。
可是侍衛統領能不能將她在京中的人帶出來就不好說了,她們今日這一闖,想必父皇肯定會派人去他的公主府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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