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KPI不是這麼算的 造紙
造紙
永徽八年的初夏,蟬鳴尚未至最聒噪之時,紫宸殿內卻已悶熱難當。
武媚娘擱下手中朱筆,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目光落在案頭堆積如山的奏章上——左邊是亟待處理的急務,已壘起半尺高;右邊是剛送來的各地文書,更是堆了足足三尺有餘。
她信手拿起最上麵一份,是荊州刺史的奏報,寫在厚重的絹帛上,字跡工整,內容卻是抱怨文書往來耗費巨大,州府已不堪重負。
再取一份,是寫在竹簡上的,來自偏遠的黔州,竹片笨重,捆紮的麻繩已有些鬆動,運輸途中磨損的痕跡明顯,墨跡也多有模糊。
(內心os:這辦公效率也太低了!絹帛貴比黃金,竹簡重如磚石,照這樣下去,光是文書傳遞就能把國庫拖垮。要是現在有a4紙,哪怕是最普通的雙膠紙,效率至少能提升300)
她煩躁地起身,在殿內踱步。
窗外陽光熾烈,映得她腕間的玉鐲流光溢彩,卻照不亮心頭的煩悶。
作為一個穿越者,她深知資訊傳遞的效率對於一個龐大帝國意味著什麼。
忽然,她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書架角落那捲幾乎被遺忘的《後漢書》上。
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陛下,”她轉向正在耐心教導李弘如何分辨奏章類彆的李治,聲音因激動而微微提高,“可還記得蔡倫?”
李治擡起頭,有些詫異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東漢那位造紙的宦官?朕自然記得。其所造蔡侯紙,雖利於書寫,然質地粗糙,易碎難存,至今未能廣用。”
“正是蔡倫!”武媚娘快步走到巨大的大唐疆域輿圖前,指尖精準地點在江南道的位置,語氣充滿了發現新大陸的興奮,“蔡侯紙工藝原始,故有諸多缺陷。但若能改良其法,選用更佳材料,革新工序…”
她的指尖在江南道,尤其是杭州一帶劃過,“陛下您看,此地溫暖濕潤,多生楮樹,其皮正是造紙上佳原料。且水係發達,水質清冽,最宜漂洗紙漿!”
(內心os:天時地利!前世參觀非遺造紙坊的記憶還在,那些步驟——蒸煮、搗漿、抄紙、烘乾——細節都還記得!還有新增楮皮、桑穰能增加韌性,這些知識居然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李治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如同發現寶藏般的光芒,那是他最為欣賞的、屬於武媚孃的獨特神采。
他放下手中的奏章,走到她身邊,凝視著輿圖:“媚娘之意是?”
“工部可有年輕敢為、心思活絡的官員?”武媚娘問道,眼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此事需秘密進行,且必須交給敢於嘗試新人。”
三日後,工部員外郎鄧弘,一個年僅二十八歲、以善於格物著稱的年輕官員,被秘密召至紫宸殿偏殿。
他忐忑不安地跪伏在地,不知皇後娘娘為何單獨召見他這樣的小官。
武媚娘沒有過多寒暄,直接遞給他一卷精心繪製的絹帛圖紙:“鄧卿,平身。本宮近日夢中得古仙授藝,獲此造紙新法。你且看看,依此法,在杭州選址,秘密試造新紙。所需人手、物料,皆可便宜行事,但務必謹慎,不得外泄。”
鄧弘恭敬地接過圖紙,隻展開看了一眼,眼睛就再也移不開了。
圖紙上用精細的筆觸描繪著從未見過的器具和流程:巨大的蒸煮鍋,專門用於軟化木料;水力驅動的搗碓,用以分離纖維;最為精妙的是那個被稱為“簾床”的抄紙工具,設計巧妙,竟可迴圈濾水,理論上能造出大幅麵、厚度均勻的紙張!
旁邊還用小楷詳細標注了選用楮樹皮、桑樹內皮的最佳比例,以及新增野生藤汁作為紙藥以改善纖維懸浮的秘訣。
“娘娘!此…此物精妙絕倫!”鄧弘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他完全沉浸在圖紙的精妙設計中,“這‘簾床’若能製成,便可大幅提升造紙效率與品質!還有這配料比例…妙啊!”
(內心os:看來這鄧弘是個懂行的!這下有戲了!)
武媚娘心中一定,麵上卻依舊平靜:“此事若成,你為首功。所需匠人,可從中原各地征調能手,許以重利,並承諾按軍功例,授其田宅,免其賦役。務必在三個月內,拿出讓本宮滿意的樣品。”
“微臣領旨!定不負娘娘重托!”鄧弘叩首,抱著那捲圖紙,如同抱著絕世珍寶,激動地退了下去。
接下來的三個月,武媚娘一邊處理日常政務,一邊暗中關注著杭州的進展。
每隔十日,便有密報通過特殊渠道送入宮中,彙報造紙坊的籌建、器具的打造、原料的采集情況。
盛夏時節,,現在能比以往在竹簡或絹帛上多寫三倍的內容,彈劾起人來更是得心應手。
這日午後,武媚娘信步走到弘文館外,隻聽裡麵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她駐足窗外,隻見一群寒門學子正圍著一批剛剛送達的、用新紙印刷的《五經正義》,興奮地議論著。
“這紙質地真好,書寫流暢,且不易破損!”
“關鍵是價錢!聽說這般品質,價錢卻隻有從前絹帛書卷的三成!”
“如此一來,我等寒門學子,也能多購置些書籍了!”
聽著學子們發自內心的喜悅,武媚娘立在窗外,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李治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輕輕為她披上一件薄綢外袍,柔聲道:“媚娘可知,如今長安市井間,都喚此紙為‘皇後紙’。”
武媚娘聞言,卻搖了搖頭:“‘皇後紙’…不好聽。”
她略一沉吟,望向遠方晴朗的天空,“叫‘太平紙’罷。願此紙能承載學問,傳播知識,讓天下更多寒門學子皆能讀得起書,願我大唐,文教昌盛,天下太平。”
(內心os:紙張普及隻是,發現他的皇後又伏在案上,對著燭光描繪另一張更為複雜的圖紙。
上麵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方塊,旁邊標注著“反字”、“鉛錫合金配比”、“排版鐵範”等他看不太懂的詞語。
“媚娘,這又是何種仙術?”李治好奇地走近。
武媚娘擡起頭,燭光在她眼中跳躍,映出一片雄心勃勃的光芒。
她神秘地笑了笑,聲音輕快而堅定:“陛下,這是…能讓《氏族誌》的價格變得和蒙學課本一樣,飛入尋常百姓家的仙術。”
——
【小劇場:帝後造紙坊】
(李治視角)
朕的皇後最近迷上了造紙。
起初她說要改良蔡倫古法,朕隻當是婦人閒趣。
直到那日見她對著一鍋楮樹皮湯汁,擼起袖子親自攪動,朕才覺事態嚴重。
“陛下來得正好!”她額角沾著紙漿,眼睛亮得驚人,“快來試試這抄紙簾!”
朕被迫握住那個竹簾,在她指揮下在紙漿池裡一舀一提。
看著渾濁的水流從簾縫瀉下,漸漸留下薄薄一層纖維…竟莫名有些舒暢。
(原來造紙比批奏章有趣多了。)
十歲的李弘負責記錄配料比例,七歲的李賢滿殿追著烘紙的工匠問為何要刷米漿。
最讓朕頭疼的是,媚娘竟給每道工序都取了奇怪的名字:
蒸煮叫“賦能”,打漿叫“去中心化”,連晾紙架都叫“雲端烘乾”。
(朕的皇宮快成她的實驗室了。)
但當第一張“太平紙”成功造出時,朕看著媚娘捧著那張紙又哭又笑,忽然覺得——即便她把朕的紫宸殿改成造紙作坊,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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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三年後,當大唐各地官學都用上廉價的“太平紙”課本時,民間悄悄流傳起新的童謠:“武皇後,造新紙,便宜賣了聖人書;窮娃娃,進學堂,氣得世家跺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