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 032
夜裡，睡深的魏小莊被聲聲狼嚎嚇醒。
魏小莊立刻便想到了那逃兵的屍體，眼前浮現了被狼群撕咬的畫麵，似也能聽見皮肉被撕咬的聲音。
被黑夜所包圍，她更是害怕，忍不住挪了挪身子，朝身旁唯一的熱源靠去。
她挪了又挪，在貼上尹疏川的瞬間，往後退了一些，做賊似的蜷縮在他身旁，終於不再有孤身一人的恐懼。
過於疲勞的魏小莊到底是扛不住睡意，在狼嚎漸遠後，再次沉沉的睡去。
當她在醒來時，天光大亮，映入眼簾的是尹疏川側躺的背影。
當下記不起昨晚自己偷偷乾了什麼的魏小莊扭頭往外看去，那雨仍是沒停。
她歎了口氣，接連幾日的雨下得她心煩。
看著外頭的雨，魏小莊感到了隱隱的不妙，一段模糊的記憶將要浮現時，她猛地記起自己昨晚偷偷躺到了尹疏川身邊。
她看著尹疏川的側顏，想他是否發現了？不然為何背對著她……
但尹疏川身上的溫度讓她顧不上去想這些了。
匆匆披上蓑衣，她邊做著記號邊朝著山下走去。但走出去沒多久，她便看到了被狼咬得四分五裂的屍體。
極其血腥的畫麵讓她飛快收回目光，繞了一圈朝山下走去。
許是雨天，村子裡靜悄悄的，隻聽得幾聲雞鳴鴨叫。
她一路遮遮掩掩，摸到了老大夫家，但卻空無一人。
魏小莊焦急地在院中等待，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纔等到了老大夫。
老大夫抓藥得時候告訴她，在他們上山的第二日便又來了一波人。他們來勢洶洶，抓了幾個人，見問不出什麼便走了，因此村裡的人這幾日都閉門不出戶。
而這幾日倒是沒什麼異動。
魏小莊聞言雙眸一亮，她本就是帶尹疏川進山暫避危險，等那些人走了，再帶尹疏川下山。
若不是尹疏川此刻不宜受風受寒，魏小莊甚至想今日就帶他下山。
她背著滿滿一背簍的東西，吃力地往山裡走。
他們連著吃了幾日的野果和乾糧，這回上山，魏小莊不僅帶了糧食，還有藥罐、衣衫、褥子和糧食。
雨暫時停下了。
山間彌漫著雨後的清新之氣，籠罩在心中的陰霾散去了一些，看到被雨打落在地的山花，她頗有興致的撿起，輕嗅著花香。
有了老大夫開來的新藥，尹疏川身子的溫度當晚便退了一些，醒來了一回。
魏小莊將山下的情況說給他聽，他喝著粥，神情沒有變化。
因著高燒，他雙眸看著有些混沌，揉了揉額角，片刻後才道：“這裡離山江需三日路程，我們明日下山，否則便遲了。”他沉了口氣，似想到了陸禮。
尹疏川當下身體的情況並不允許他這麼做，她低聲道：“尹公子，老大夫說過，若繼續這般反複，恐有性命之憂。”
但尹疏川隻是躺下，沒有說話。
魏小莊也沒再出言相勸，畢竟她比尹疏川還想下山。他若好些了，那便下山，反之，他若沒好，走路都沒力氣，又何需她勸說呢。
掰指一算，時間已經過了一半，還有五日。
這短短五日，魏小莊卻覺得格外漫長。她暗歎口氣，他若身子好了，她也不必這般勞累了，興許接下去幾天還好過些。
她看了眼尹疏川，正要給火堆添柴，一陣帶有震感異響令她停住了動作。
震動不停，伴隨著巨響。
魏小莊不安地看向尹疏川，“尹公子……”就在這時，那段幾乎被忘記的模糊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她忘了是什麼時候，似乎是她生辰那日，爹爹告訴她接連幾日的大雨致使山崩，將山腳下的村子都給埋了，他需得去救人，不能陪她了。
山崩？！
魏小莊驚得就要站起身，但滾落的泥石就在這時如大雨般從洞口落下。
幾顆滾入洞穴的大石朝她砸去，她腳下不穩，見躲避不及，忙背過身來去。
眼前驀然一黑，尹疏川抬臂將她攬入懷中，隨即抱著她一滾，到了洞穴最深處。
山體還在震動，魏小莊被他壓在身下，聽到了他的悶哼聲。
當火堆也被掩埋，洞穴裡陷入一片黑暗後，震動終於是停了。
她忙掙開尹疏川的手臂，因看不清他的傷勢，上手摸了摸，手心的濕漉嚇得她喃喃念道：“尹公子？你，你還活著嗎？”
肩上一重，尹疏川的頭軟軟靠來，好半晌纔出聲，“沒事。”
魏小莊當下也顧不上尹疏川的傷勢，將他放躺在地上，往身旁探了探。
滑落的泥土淹了一半的洞穴，她帶來的東西全都埋在了土下。
魏小莊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若是被困在洞裡，他們都得死！
身邊沒有趁手的工具，那她便用手挖出去。
尹疏川的後腰和左肩都被落石擊中，他聽到動靜，知道魏小莊在做什麼。
他撐著身子，到了魏小莊身邊，抽出了藏在靴中的匕首。
但他再怎麼能強撐，不斷滲出的血，最後還是透支了他所有的體力。
他靠著洞壁坐下，那邊安靜了一瞬，隨即傳來魏小莊惶惶的聲音，“尹公子？”
喉中腥甜，尹疏川壓下那股血味。
昏迷之前，他隻聽到魏小莊帶著哭聲又喊了自己一聲。
他欲張口應答卻已是不能。
尹疏川這一閉眼便感覺過了很久。
他醒來時，山洞裡已是一片明亮，彷彿那場山崩隻是夢。
魏小莊驚喜地看著他，隨即將他扶起一些，喂他喝了些水。
黑眸微垂，待看到魏小莊滿手的傷痕，尹疏川便知道不是夢了。
他側頭一看，被埋的洞口被她挖出一條窄道來。
魏小莊放下碗，長舒了口氣，後怕極了，“幸好上方的那些大樹擋住了一些泥石，洞口才沒被深埋。你暈過去後，很快我便挖出去了。”否則，他們就要被悶死在洞中了，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尹疏川的目光又落在了魏小莊的手上。
她的雙手，尤其是指尖，幾乎都要被磨破。
他伸出手來，魏小莊以為是要水，將碗遞去，但他卻是推開了碗，抓住了她的手。
雖然隻是短短幾日，但她和尹疏川經曆了這些事情，當下與尹疏川相處時，她已自然了許多。
想到昨晚他護了自己，魏小莊看著自己被抓著的手，感到了另一種不同的窘迫。
他的力道沒有放輕，被碰到傷處，她瑟縮了一下，尹疏川隨之也鬆開了。
她知道尹疏川應當沒有彆的意思，垂首輕聲道：“昨晚，多謝公子捨身護我。”
尹疏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肅如風，不帶一絲溫度，“總不能兩個人都受了傷。”他的目光落在碰過那隻小手的指腹上，“這幾日你辛苦了。”
魏小莊暗歎何止辛苦，簡直快要了她的命。
她習慣討巧，脫口道：“……隻要尹公子無事便好。”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冒失了，尹疏川可不吃這套。
她小心地看著尹疏川，他咳了幾聲，看了她一眼後，望向了洞外。
“下山。”
魏小莊驚得睜大眼睛，沒想到他都這副模樣了還要堅持下山。
“尹公子你身子未好，昨晚又受了新傷，今日不宜下山，你的身子會吃不消的！”
她是看出來了，尹疏川這人，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我的身體我自有分寸。”尹疏川掀開褥子，扶著洞壁強行站起身來，魏小莊忙去扶住他。
但尹疏川傷的確實重，扶著他到洞口時，她忍不住道：“等到明日可好？等你的身子再好一些。”
尹疏川側頭看著她，“你不想下山嗎？”
魏小莊默了瞬，安靜地扶著他往外走。其實從山洞裡挖出去的時候她甚至想當即離開這危險重重的山中。
一千珠珠啦！！！謝謝為我點亮的星星寶子們，愛你萌>?
加更明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