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 059

    魏小莊在四周繞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不見了。

她站了會兒，回過神來朝另一邊的營帳地走去。

炊煙升起，烏山的百姓如往常一般，此刻正生火做飯。

營地的百姓也少了許多，尤其是男丁。

“你家乖孫呢？”

“不知道啊，他走時和我說要和你家老大去尋些吃食回來。”

“我家老五和老六也跟著去了。彆家的也都去了。”

“前幾日一個個都懶懶散散的，整日窩在棚裡睡睡睡！跟個廢物似的！你說他們的弟弟妹妹都還在城裡，結果他們倒好！我看著就來氣，這下走了，我心裡的氣都順了些！”

……

婦人圍坐在一起擇菜，絲毫沒有發覺自家的孩子、孫子究竟去做了什麼。

魏小莊往裡走去，目光從她們身上掠過，有人似也是知情的，麵露憂愁，坐著一動不動。

還有幾個婦人在樹下談論那幫流寇。

“韓家的昨天看到那幫流寇帶了不少人出了縣城，浩浩蕩蕩地往西邊去了。哎，不知哪個地方又要被他們禍害了。”

“我就說這幫流寇剛占了烏山，又召集了那麼多人，氣焰正囂張，怎會甘心守著這樣一座小縣城。”

“韓家的看了好一會兒呢，說是走了大半的人！”

“你們沒聽說嗎？衛城的守軍聽到棲山軍要來了，便全都跑了！前兩天不是有人在林裡發現了棲山軍的衣物，估計是什麼探子留下的。”

一人恨恨道：“真是怪了！這訊息怎麼就被那幫禽獸知道了！他們這會兒過去，估摸著後日便能到了，恐怕這衛城真會被他們占了！”

“這衛城真的會被他們給占了嗎？他們若是占了衛城，會不會將我們烏山還回來？”

“畜牲貪心著！還回來！絕無可能！”

魏小莊一直在劉大夫身邊轉悠，對這些事情毫不知情。

將聽到的這些訊息稍一串聯，魏小莊想流寇聽到的訊息應當是假的，是尹疏川他們為了引流寇離開，故意放出的。那婦人所說的‘懶散’，許也是讓流寇放下戒心的假象。

“來了。”

劉大夫正將煎好的藥倒入擺放開的碗中，看到魏小莊，歎了口長氣，顯然也知曉此事，“休息的如何？今晚啊，估計有得要忙了。”

魏小莊遲鈍地點了下頭，伸手要去幫劉大夫時才發現手心全是汗。

她擦擦手心，後背卻是一陣陣的發緊發涼，心難以定下。

不是擔憂自己的前路，而是……旁的。

昏沉的夜色裡，在圓月被遮擋的一瞬，十幾道身影猶如幽魂一般來到一隊巡城流寇地身後，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他們。

抬著雲梯的百姓立刻從樹林衝出，幾人迅速脫下流寇的衣衫換上，喬裝成流寇繼續巡視。

擦去劍上的鮮血，尹疏川渾身冷肅之氣，沉聲吩咐：“依計劃進行，看訊號行動。陸禮，守好南門，斷不能再讓他們活著逃進山裡。”

陸禮閒閒應了聲，互視一眼後，他們便移開了目光，無需再多言。

眾人上了雲梯，潛入夜色之中。

尹疏川帶人摸入流寇的營房，銀光閃動，手握劍落，仍在睡夢中的流寇悄無聲息地便了性命，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痛哼來。

當流寇察覺之時，尹疏川和身後的棲山軍皆已身沾鮮血，一個個麵容整肅，猶如暗夜鬼煞，在夜中穿行。

有些流寇不過是些混跡街頭的三教九流之徒，見有好處才來投奔，當下見了這場麵，不少人已是嚇得兩股顫顫，棄刀入逃。但也有不怕死的，上前衝來。

陸禮隨意擦去麵頰上的幾滴鮮血，看著那群流寇，彎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真是不自量力。”

二更天了，魏小莊總能聽見有隱隱聲響從遠處傳來，但又像她的幻聽。

劉大夫對另外兩個相幫之人交代好了之後的事情，背上了背簍，對著整日心不在焉的魏小莊道：“走吧！他們若是成了也該結束了。”

魏小莊點點頭，背上了自己那隻背簍。

劉大夫舉著火把在前方道路，她緊跟在劉大夫身後，仰頭望著夜空，一直為鬆懈下來的身心更為緊繃。

她心跳得很快，怕……

她垂下頭，閉了閉眼睛。

當城門出現在她眼前時，魏小莊捏了捏手心，下意識深吸了口氣。

城門無人看守，被開啟了一道縫隙來。

劉大夫走了進去，回頭對她道：“這會兒裡頭亂得很，你可要跟緊我。我們能力有限，若是有求救的流寇先彆管，先救自己人！”

魏小莊點，一進城門，便看到了滿地的屍體。

她嚇得閉了下眼睛，攥緊了背帶，卻又忍不住睜開去看是否有她熟悉的麵孔。

魏小莊正搜尋著，劉大夫那頭便發現了一個受傷的百姓，對她招手道：“小莊快來！”

魏小莊不得不停下，朝劉大夫快步跑去。

之後，她便隨著劉大夫一路救一路走。

兩邊死傷皆慘重，魏小莊依劉大夫的吩咐，將背簍帶著的白布一一蓋在死去的百姓和張時的人身上。

此刻的她再無彆心去想其他，能發現一個活人，都讓她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