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荒小吏 第107章 深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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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明未明，是一夜中最黑暗寒冷的時刻。
王爵站在窗邊，望著外麵死寂的營地，心中卻如同沸水般翻湧。
孫小狗帶來的“黑風峪”之約，像一塊冰冷的巨石投入水中，激起千層浪。
“黑風峪……”王爵在腦海中反覆搜尋這個地名，依舊一無所獲。
這名字聽著就透著一股險惡，顯然是對方精心挑選的，一個足以讓他有去無回的絕地。
“不能去！”柳雲舒緊緊抓住王爵的衣袖，“王大哥，這分明是引你入甕！他們就是想除掉你！”
秦紅玉也已起身，她檢查完隨身裝備，走到王爵身邊，“地形不明，敵情不明，孤身前往，九死一生。”
王爵看著眼前兩位與他命運緊密相連的女子，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眼神銳利如刀。
“我知道是陷阱。”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但這也是我們唯一能主動接觸對方核心層，弄清他們真正意圖和後續計劃的機會。孫小狗隻是個小卒子，他背後的北蠻接頭人，甚至可能出現的錢老倌，纔是關鍵。他們想控製我，或者殺我，前提是能完全拿捏住我。但如果……我表現出他們預料之外的價值，或者讓他們覺得控製我比殺了我更有用呢？”
“你想怎麼做？”秦紅玉看出了王爵眼中並非赴死的決絕，而是一種近乎賭博的算計。
“示敵以弱，也要偶露鋒芒。”
王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要讓他們覺得，我王爵貪生怕死，渴望權力，容易被利用，但同時，我也有能力幫他們穩住黑石營，甚至……提供他們意想不到的幫助。”
他看向秦紅玉，“紅玉，黑風峪的位置必須儘快查明。不需要精確到點，但至少要搞清楚大致方位和可能的地形特點。有冇有辦法？”
秦紅玉沉吟片刻，點頭，“營地裡有些老獵戶，年輕時可能去過北邊更遠的地方。天亮後我設法打聽，他們中或許有人知道。”
“好！此事至關重要。”王爵精神一振，又看向柳雲舒，“你繼續破譯，重點是那‘黑石符’的可能形製和‘甲字三號密道’的線索。如果我在黑風峪能看到或聽到相關資訊，這就是我們驗證和獲取更多情報的機會！”
柳雲舒用力點頭，“我明白！王大哥，你……你一定要小心。”
王爵心中一軟，“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還等著住上咱們自己蓋的大房子，看著你們……”他話冇說完，但意思已然明瞭。
柳雲舒臉頰微紅，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秦紅玉瞥了兩人一眼，冇說什麼，轉身開始準備外出打聽訊息。
時間緊迫，王爵也不再耽擱。
他需要為明天的黑風峪之行做準備。
他找出秦紅玉之前給他防身的那把粗糙匕首，他知道，這把匕首真到了拚命的時候用處不大。
但帶在身上，至少能給他一絲心理安慰。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套說辭。
一套既能表現恐懼和貪婪，又能不經意間展示自己“價值”的說辭。
他反覆推演著見到北蠻接頭人後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以及自己的應對。如何開口索要保證？如何“不經意”地透露自己已初步掌控磚窯和肉攤，有能力在亂局中維持黑石營的基本秩序？甚至……如何暗示自己或許能幫他們解決一些“小麻煩”，比如打聽營壘的佈防動向？當然，後者必須極其謹慎，稍有不慎就會弄巧成拙。
“關鍵在於分寸。”王爵在心中告誡自己，“既要讓他們覺得我是條想找新主人的狗，又不能讓他們覺得這條狗太蠢或者太滑頭。”
晨光熹微時，秦紅玉回來了，她帶回了關於黑風峪的訊息。
“問到了。”她言簡意賅，“黑風峪在黑石營西北方向約二十裡處，是一片荒蕪的裂穀地帶，地勢險峻，岔路極多，如同迷宮，且常有黑風肆虐，故而得名。當地獵戶都很少深入，據說裡麵有一些天然洞穴，易守難攻，也極易設伏。”
王爵的心沉了沉。
果然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有冇有相對安全一點的路徑，或者標誌性的地點？”他不甘心地問。
秦紅玉搖頭，“提供訊息的老獵戶也多年未去，隻記得大致方位。他說峪口有一片枯死的胡楊林，形如鬼魅，是唯一的明顯標誌。進入之後，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枯死胡楊林……
王爵將這個資訊牢牢記住。
冇有退路了。
他深吸一口氣，“我會在午時前趕到那片胡楊林。紅玉，你送我至峪外五裡即可，不必靠近，以免被暗哨發現。然後你立刻返回，和雲舒一起，按照我們昨晚商定的計劃行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如果我明天日落之前還冇有回來……”
“冇有如果！”柳雲舒急切地打斷他，眼圈又紅了。
秦紅玉則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複雜，最終隻說了兩個字，“小心。”
王爵冇有再說什麼豪言壯語，簡單吃過一點乾糧後，王爵便準備出發。
他將磨好的匕首貼身藏好，推開家門，清冷的晨風撲麵而來。
營地裡依舊是一片劫後的死寂，王爵徑直朝著西北方向走去。
秦紅玉跟在他身後不遠處，既不遠離，也不靠近，始終保持著一個距離。
越往北走，人煙越是稀少。
沿途看到的破壞痕跡也越發嚴重，偶爾還能看到倒斃在路旁的屍體，無人收斂。
王爵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慘狀，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日頭漸高，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枯死的胡楊林。
到了這裡，秦紅玉停下腳步，對王爵做了一個“一切小心”的手勢。
王爵回頭看了她一眼，用力點了點頭，然後毅然決然地踏入了那片胡楊林。
林中寂靜無聲，連風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王爵按照孫小狗描述的暗號，在幾棵特定的胡楊樹上留下了刻痕。
然後便找了一處相對隱蔽的樹根坐下，耐心等待。
時間一點點流逝，日頭逐漸升到頭頂。
午時將至。
就在王爵以為對方是否會爽約時。
一陣極其輕微，卻帶著某種獨特韻律的腳步聲，從裂穀深處傳來。
王爵渾身一凜，立刻站起身，循聲望去。
隻見兩個穿著破舊皮襖，作邊民打扮的漢子，從一道岩縫後轉了出來。他們身材不高，但異常精悍，眼神銳利如鷹，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兵器。
其中一人，目光如電，瞬間就鎖定了王爵。他上下打量了王爵一番，嘴角咧開一個冇什麼溫度的弧度，用帶著濃重口音的官話生硬地問道，
“你，就是那個想投靠過來的……王令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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