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手作娘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刑環雲
“還做春秋大夢了,若是事情有轉機,我們怎會直接下內獄,送到城隍廟看管還差不多。”對麵人堆一女孩嘲弄出聲,下一秒惡毒咒罵:“都怪你們,都是你們薛家連累了我們,不然我們怎麼會被抓進來。”
說話是正是薛炎大舅舅門客家的二女兒,往日在府中奚春也打過幾回照麵,這門客原是多年前逃難來的,一直在船上靠給人扛大包過活,生的機靈乖巧,一張好嘴哄的人西北不分。
後偶然結實薛家其餘門客,不過和大舅舅見一麵,第二日舉家搬到薛府西北角,就連媳婦都娶的薛家老仆的孩子,打定主意跟著一輩子做蝗蟲過活。
因著在薛府年歲久,平素專管采買辦事,人前人外威風八麵,誰都知道他是大舅舅的身邊人。故而此次薛家出事,住在薛府的邢家也被抓進來了,連薛家大房都未受牽連,她們心中自然不平。
奚春還未說話,薛女女冷笑一聲,言語尖銳:“往日在我麵前乖的跟條狗似的,說一句沒有不聽的,沒少扒在我爹身上吸血的母蝗蟲,如今還怪起我們來了,若沒有薛家,你爹指不定在哪兒卑躬屈膝討生活,就是凍死餓死都不一定。”
眼一眯:“我呸,見風使舵的浪蕩小人。”
邢環雲眼睛都燒紅了,一骨碌從地上翻起來,胸膛氣的一鼓一鼓的,怒目瞪視:“薛女女,你胡說什麼了,還以為自己是薛家四姑娘,你現在還不如我了。薛家人是主犯,我家最多算從犯,你現在囂張跋扈,日後指不定被賣到哪個花樓陪酒,再敢說,我撕爛你的嘴。”
“你要如何撕爛她的嘴,我姐姐說的有錯嗎?”奚春陡然出聲,幽幽的目光盯著她。
邢環雲被嚇了一跳,後槽牙都在打哆嗦,她是親眼見過著小蹄子活生生砸死一隻老鼠的,那場景現在想來都覺得害怕,如今牢裡的老鼠逮著她們這邊欺負,那邊眼睛都不敢瞧,這種心狠手辣之人她如何能不畏懼。
隻能憤恨的瞪了薛女女好幾眼,氣衝衝坐下。
奚春輕聲安慰:“四姐姐,你彆多想。”
“她其實說的也沒錯,我們是主犯,被定罪隻會更嚴重,說不準被送到花樓,她們若是運氣好,趕上官家心軟,放出來也是情理之中。”薛女女神情麻木,說這話時,語調平淡,一絲起伏都沒有。
就在奚春想著如何絞勁腦汁安慰她時,廊道上傳來木桶和鐵勺碰撞在一起的砰砰聲,外間的守衛高聲呼喊:“吃飯了,吃飯了.....”
霎那間,整座監獄都活過來了,其他牢房的犯人一股腦的衝到門口,隔著木製柵欄,雙手胡亂往桶裡紮,也不管是什麼,快速往嘴裡刨,身邊人還擠來擠去的,身後的囚犯奮力將衝在前麵的人扯開,唯恐自己沒吃上。
瞧見這如畜牲爭食的場景,守衛被逗的哈哈大笑,手中的鐵製湯勺隨意落在囚房腦袋上,來回敲打取笑:“喲,這不是王管事嗎?往日見你趾高氣昂,拿鼻孔對人,如今連老子吐了唾沫的都敢吃,哈哈哈哈.....就得讓你們嘗嘗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
被稱做王管事的人一句話也不說,麻木的往嘴裡塞東西,生怕下一口就沒了。
薛家女眷著實被這場景嚇的不輕,紛紛抱在一團互相取暖,從進來到現在裡頭是一潭死水般的寂靜,還以為這裡隻有他們,不曾想如今一股腦冒出這麼多人,嚇都要嚇死了。
守衛將裝著熱湯的木桶還有熱餅子的器皿放在牢房前,望著花似的小娘子搖搖頭就走了。
奚春率先起身走過去,望著稀溜溜的湯水拿起一個**的胡餅,對著外間的燭火看了兩眼,還算乾淨,沒有碗,便隻拿了三張餅回去。有人動了,其餘人紛紛效仿,這還是進來的第一頓飯,早餓的不行了,哪有閒心挑三揀四。
餅子乾硬噎人,奚春放在嘴裡抿了半響稍軟一些才嚥下去,可喉嚨還是疼的不行,像是有人用尖銳的利器不斷在上麵劃。嚥了下口水,暗暗咒罵自己,過了幾年好日子,連這點苦都吃不了了。
不停給自己加油打氣,一定要多吃些,她還不想死,她想活啊。就算薛家的財產被收繳了,可自己這些年存了不少,好些銀子都送到奚老太那裡,如今老太太和寇爺爺結婚,罪責無論如何也牽連不到她頭上,奚春還想出去,還想靠著那些錢財東山再起,她不想死的窩囊,不管如何,她要活著,抱著這樣的心態,一口接一口往下嚥。
牢房內一時間全是奮力和餅子作對的聲音,奚春還能勉力吃下一大半,可薛女女和薛阿孃還在和第一口作對,劃嗓子都是其次,牙齒都要咬碎了。
沒辦法,三人隻能蹲到那桶熱湯前,將餅子在裡麵泡上一會兒再吃,雖然共用一個桶算惡心,可總比乾吃好,泡了撒上鹽的熱湯,凍僵的身子暖和不少,奚春胃口大開,又吃了一張餅子,薛女女和薛阿孃也總算吃完了。
等三人吃飽喝足後,窩在牆角蓋上一條薄被,抱在一起取暖。等其他人跟著效仿之時,熱湯早就涼了,可還是得泡,就是涼水也比乾吃好。
“她怎麼還多吃一塊,真是不要臉。”刑環雲低聲咒罵奚春,方纔她的舉動自己瞧的真切,每個人就一塊,多的那塊竟被她吃了。
一雙頭發髻女孩瞪著她吃了幾口的餅子,沒好氣道:“你還是先將這塊吃了,再想其他的,她不嫌噎,吃了就吃了,我是吃不下。”
刑環雲麵色漲紅,被懟的說不出話,半響倨傲道:“果真是鄉下了來的,這種東西還能吃兩張,就是下等人的命。”
牢房就這麼大,特意壓低聲音說話聽的也真切,薛阿孃護犢子勁上來了,便想和她們爭執一番,卻被眼疾手快奚春攔住:“我多吃了一塊是事實,不管她們說什麼,我們得了好處就行,如若將守衛招來看,沒準又不給飯吃。”
薛阿孃眉頭一蹙,嘴一撇,哽咽道:“我就是瞧不上她那奚落人的做派,還在府裡時,沒少做小扶低,不知道得了多少好處,更少不了打著薛家名號耀武揚威,如今見我們落難,真麵目就露出來了,真是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