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手作娘 第一百七十六章 蠢貨
“哦。”奚春艱難從暖烘烘的被窩裡起來,順手將四姐姐和阿孃拍醒了。衝掌心哈了口氣,鼻子嗅嗅,好在沒什麼味兒,她都不記得多久沒刷牙了,真是糟心啊。
幾人吃過早飯,又要抓緊上路了,還是和昨天一樣的安排,小輩們走最前麵相互扶持,中間就是舅母和她娘照拂懷孕的秀姨娘,還有小不點薛奎,薛家的三個舅舅就在大部隊最後麵推板車。
昨日推車的窩窩頭和鹹菜守衛早單獨送過來了,不止薛家,連邢家也有,不過全緊著刑環雲吃了,那姑娘委實受寵,爹孃一來又恢複嬌嬌小姐了,都不找麻煩了。
又是照例拿著花名冊點名,黑臉守衛叫了好幾句沒聽見回答,一一盤問身邊人,得知好多人昨晚睡下今早就再也起不來了。守衛進去檢視一番,確定死透了,隨後纔拿著筆沾上硃砂在名字上畫了一個叉,顯然司空見慣,嘴裡忍不住嘀咕兩句:“不中用的東西,睡一覺又給老子少三個,這樣下去還沒到地方,人都死乾淨了。”
流放方向是朝著西北走,越往那邊趕越冷,暴露出來的臉頰不出意料被凍紅凍傷了,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凍冰的鼻涕,走的也越發慢了,顯然昨日的適應還是不夠。
奚春和女女還有阿孃扶在一起走路,但凡有一個人倒下,另外二人立馬做連連看,很難起來。想了想,掏出早上娘塞給自己的醃白菜,一人嘴裡塞一塊,立刻精神不少。
可還來不及慶幸,官道前方傳來馬蹄聲和滾軸在雪地中碾壓過的吱呀聲,奚春一行人麵色一頓,最前麵的守衛更是停下腳步,擺手示意眾人跪到一邊。
他們經驗老道,想必是遇上什麼大人物了,果然跪了一會兒,就見上百人的隊伍赫然出現,領頭的官兵穿紅帶綠頭上插花,眼神銳利氣勢逼人。最中間是一輛雙頭馬車,從奚春身邊經過時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女眷的笑聲和打鬨聲,不用想也知道裡麵是何等溫暖。
原本守衛還想著如何應對一番盤問,可這群人好似沒瞧見跪在邊上的他們,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未施捨,走老遠了眾人才艱難從地上起來,繼續往前趕路。
奚春從沒有一刻真切的感受到何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肆意快活。
但很快她就沒精力多想其他的,滿腦子都專注於下一步該如何落腳,如何避免過於溜滑的冰麵。繡花鞋不比現代防雪的鞋子,才走沒幾裡,鞋襪就浸透了,濕噠噠黏糊糊的異常難受,腳趾更是凍的沒知覺了,就是掉個腳趾頭都不知道。
“打濕了。”薛女女詢問間撥出的熱氣頃刻間化作一團白霧飄散在空中,很快又消失了。
奚春無奈搖頭:“濕透了。”
“我叫史韻書。”身後冷不防傳來一道傲嬌聲,幾人聞聲扭頭,就見原本靠後的史家姑娘,不知為何突然來到她們身後,方纔一直認真趕路,半點都未察覺。
奚春不是很想搭理她們,說她冷血也好,無情也罷,羽翼未豐滿之際,在生死飽腹麵前,還是不要同眾人乃至守衛都討厭的人交好,很容易讓旁人誤以為自己站隊,何況從昨日這小姑娘一點就炸的性子來看,腦子也不太夠用,遠離是最好的做法
薛女女自然也是這個想法,薛阿孃倒是想不了這麼多,但看兩個姐姐的做法就知道風向了。
三人禮貌性的笑笑,未接話。
史韻書白眼一翻,撅嘴憤憤不平極了,這幾人是當自己不存在嗎?她都主動報上名號了,竟然還愛答不理的,薛家從前在汴京不過一破落戶罷了,史家可是出過太師提督的,若論從前,給自家提鞋都不配。
可想到大姐說薛家有火摺子,若是能借來用用,伯父母都會高看她們一眼。
李家雖然也有,可史韻書一向和她們不對付,昨日那塞孩子的老太婆就是李家的旁支,晚間和早膳故意擠著她們的也是李家人,其餘那些小門小戶之人更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如此思量一番,也就薛家勉強入眼,自己也不是不能屈尊結交一番。
史韻書清了清嗓子,眼神輕蔑,屈駕開腔:“薛姑娘,到了驛站能不能借一下你家的火摺子使使。”
“火摺子被我父親管著,史姑娘不若讓家中長輩找我父親借,就彆問我們幾個小輩了。”薛女女皮笑肉不笑的回應。
薛阿孃早捕捉到她嫌棄得眼神,很是不爽:“我大伯買的火摺子用不了多久,估計幾天後又要買新的,史姑娘不若去找看守買一個,找彆人借哪有自己買來的好使。”
史韻書氣得眉心直跳,當即大聲嚷嚷起來:“不樂意借就直說,何必假惺惺得說這些,更不必講這些大道理教訓我。”一副倔頭倔腦得模樣,十分不招人喜歡,隨即怒氣衝衝轉頭就要回自家隊伍。
誰料後麵的史韻賢眼神一掃,威脅意味十足,小姑娘當即縮了縮脖子,想到姐姐的教導,嘴唇動了動,不樂意扭頭回去了。
可她在雪地裡完全不看路的走法著實危險,腳上一打滑,一個踉蹌人直直的栽下去了,倒地瞬間胡亂拉著離自己最近的衣角墊背,被牽扯到的倒黴蛋和她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吃屎。
“五妹妹.....”
“五姐姐......”
兩道驚呼聲齊齊響起。
對沒錯,奚春就是那個倒黴蛋,女孩瞳孔一縮,來不及喊疼,緊急就要護著自己的瓦罐,可還是遲了一步。
史韻書爬起來的瞬間,眼前一黑,一個踉蹌重重摔到罐子上,被錐得胡亂哀嚎叫嚷起來。悶哼和清脆得斷裂聲不遺餘漏的傳入幾人耳朵裡,奚春奮力將其推到一邊,眼瞳一瞪,控製不住出聲:“我的瓦罐!!!!”
她撲到被壓碎的瓦罐麵前,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薛阿孃也是愣愣的看著這東西,眼瞳一酸,她家吃飯的東西,原本就是為了體諒母親她們三個才特意要來背著的,誰料上路纔多久,就被砸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