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手作娘 第一百七十八章 開葷
史韻書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到自家人那邊，畏懼又小心翼翼的縮在姐姐身後，楚楚可憐：“姐姐.....姐姐.....”
史韻賢都快當著眾人的麵磕頭了，豈料史進孝撲通一下也雙膝跪地在她們麵前，眼神銳利：“下跪沒什麼好值得驚惶，我也跪了，如此你我二人就算平了。從牢房到現在，我身為伯父對你們姐妹倆也是諸多照拂。”
大手一揮，指向身旁幾人：“伯父還有自己的妻女要顧，我如今本事隻夠這一些了，實在沒有餘力在來幫你們。侄女你罵我冷血也好，無情也罷，總之不必多說，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自己全了，凡事不可指望他人。”
史進孝的娘子更是有樣學樣，依葫蘆畫瓢跪倒，冷言：“就是吸血蟲也要有血可吸，我們家是真沒錢了，要怪隻能怪你妹子自個不爭氣，寒天雪地的，非得到處亂跑做什麼，若是好好跟在我們身邊，何至於此。”
史韻賢心中一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史韻書更是死死抓住姐姐的衣角，唯恐最後一個人也不管自己了。
場麵這番僵持，無論奚春和薛家人如何說，她們都當沒聽見。
還是守衛看不下去了，再耽誤何時才能趕到驛站，氣勢凜冽的走上前，利索掏出鞭子威脅十足的在空中揮了幾下，沉聲道：“趕緊賠錢了事，我們好早早上路，若是因為你們一家子耽誤了流放路程，老子鞭子可就不聽使喚了。”
在守衛的威脅和出於對其的恐懼之下，驚慌失措的史韻賢隻能拿出自己壓箱底的珠花，總共有六片花瓣，和五顆小銀珠。肉疼的掰下三片銀葉子遞到奚春手中，她掂量兩下，將銀錢塞進自己袖口最裡麵，沒在說話。
賠了錢，眾人總算能上路了，可休息一刻鐘之後，再次走路反而越發難行，深有其感的看守更是堅信下次不能再休息了。
史家人安分了，路上倒是沒在鬨出什麼幺蛾子，直到太陽快落山，一行人才終於抵達驛站。待升火點上明燈，看著火焰散發出的陣陣暖意，如此身子纔算活過來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今晚所有人都能進屋子睡覺了，更重要的是還能混個囫圇飽肚子，驛站會給流放的犯人提供吃食，雖說隻是些粗糧和少量蔬菜，但也足夠值得眾人歡欣。
奚春更是高興的忘乎所以，薛家人選了個最靠近牆角門邊的位置，幾個舅母將晚上睡覺的地方收拾出來，幾床厚被子鋪下，再一瞧屋頂不似以往露天的模樣，止不住的熱淚盈眶。
但沒一會兒就被熏的喘不過氣了，都是十幾天沒洗澡洗漱的犯人，幾十人一窩蜂的進了屋子，不消一刻，空氣質量簡直絕了。
奚春抑製不住的想要乾嘔，眼睛紅透直冒眼淚，腦袋伸到門邊才緩和不少。
豈料一抬眼就對上一雙圓咕隆咚卻散發著精光的大眼，奚滿糧挪了挪嘴角，賤兮兮的開口：“阿春，想吃雞腿嗎？想喝濃濃的香雞湯嗎？”
肚子裡的饞蟲瞬間被勾出來了，奚春白眼一翻，用力擦了下快掉口水的唇角，屋子裡爛襟的破布直淌灰，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爹你說什麼廢話，我都不知道肉是什麼滋味了，你竟然還特意說出來饞我。”
奚滿糧臟兮兮的手掌揉了揉閨女腦袋，洋洋得意開口：“我方纔在後院瞧見了，喂的又是雞又是鵝的，爹去買一隻來不就成了。”
“爹，你就彆異想天開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幾隻雞鴨人家自己都捨不得吃，怎麼可能賣給我們。就是賣給我們，彆人瞧見了紛紛來買又如何，可不止咱家身上有錢。”奚春無奈道，試圖打消她爹不切實際的想法。
“好不容易遇上雞鴨，不想法弄一隻，你秀姨娘身子怎麼會好，成不成的去試試就知道了。”
一旁的辛檀香聽了，也覺得妹夫說的有理，邊收拾床鋪邊道：“滿糧說的在理，阿春，你們去試試不就成了，若是能弄來一隻雞鴨，咱全家人就算開葷了。”
幾人你一嘴我一嘴的相勸，還真將奚春說動，她環顧周圍兄弟姊妹，眼神落到最瘦小，衣服上還帶著血跡的阿孃身上，手伸過去一抓：“阿孃也去。”
一行人到了後院，就見圍起來的雞圈前站了不少人，直吵的驛站的官差頭都大了，表情難看的不行，果然看上雞鴨的不止他們一家人。這有一天算一天的活頭，都不想省銀子，吃進肚子裡的纔是自己的。
驛站官差手一揮，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趕人：“走走走，活膩歪了不成，就這麼幾隻雞鴨，我們過年都捨不得吃了，還能賣給你們，都不許來了。”
撲通一聲倒地響，就見一老的頭發花白，臉上滿是溝壑的婦人抱著孩童雙膝跪地，老淚縱橫的祈求：“官爺，您行行好，賣我們一隻雞吧。我兒媳婦才生孩子三月，就被抓來了，如今下麵的血流的止不住，這二十多天以來連個白饃饃都吃不上，再不喝點雞湯補補，人就不成了。”
說完，那老婦人腦袋重重砸在雪地上，不停的磕頭祈求，懷中的小孫女更是配合的嚎啕大哭起來，哭了一會兒開始咳咳，聽的人心都碎了。
那驛站官差麵色不忍，嘴上躊躇許久卻也說不出一句拒絕之話，他也是家中有妻女之人，才生產的婦人本就在鬼門關徘徊，如今遇上這難事，也是同情，就在他即將鬆口之際。
耳邊傳來同樣的可憐祈求聲：“官爺....官爺.....你行行好，也賣我們一隻吧，我女人還懷著身子了，這幾天連碗熱粥都搶不上，如今隻有個大肚子了。”
隨即，將身後跪倒的婦人拉上前，就見她瘦骨嶙峋的臉頰凸出兩個可怖的大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全身最引人注目的是大的驚人的肚子，似乎下一瞬就要炸開。
奚春瞧出她這是懷孕加上吃不好睡不好導致的水腫，確實需要好好補補，可這樣一來，誰都買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