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手作娘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也要上學
關於上學這件事，除開薛奎，全家人都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不是空口白牙隨便說說的。
雖說如今薛家子弟無法考取功名，但誰也不知道未來變數如何，距離上次大赦已過去六十七年，薛炎這輩等不到，還有薛奎，若是還等不到，下一代總能行。
想要靠考取功名成功進入士族階級，每一代人都需要努力讀書，方能教育好後代。
但這樣宏大的理想，實在太像白日空想家了，薛奎理解不了，他也不想理解。
所以在父親伯父嬸娘們談論這個話題時，低垂腦袋，抿緊嘴唇一言不發，試圖用這來表達他的態度。
但薛焯卻重重一拍桌子，對著外甥女連連搖頭：「阿春，你是真能乾啊，舅舅都沒想到的，你直接就找了個書院，甚至連不查戶籍都想到了。」
奚春雙手捧著下巴，眼中滿是憧憬：「我就是覺得咱們家不能一直這樣，讀書纔有希望。」
大夥皆是沉默不語，但讀書這事算是定下了，順帶著商議薛奎束脩和日常開銷如何分攤。
辛檀香道：「奎哥兒是薛家子弟，以往在府中請夫子都是從公中來，沒道理現在讓二弟一家出。」
聽到不用自己掏銀子，張香雲自然樂意，日子緊巴巴的，若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也就算了，偏不是自己的，雖說算她兒子，可終究比不過親生的體貼。
薛炎環顧四周，見沒有人出言反對，這事就定下了。
明日還得早早起來揉麵做麵包，還能睡三個多時辰，也沒那閒工夫聊了，衝了個澡就進屋睡覺了。
可薛奎和薛阿孃卻不約而同的坐到院子裡那塊巨石上，往日被當做飯桌，如今家中安置了新飯桌，這大石頭自然就閒下來了，用來曬菜乾果之類的正好。
兩個加起來二十歲左右的少年人，胳膊枕著下巴抬頭望月亮，奚春悄然走近，順勢坐在二人中央，挨個揉了下腦袋，語氣輕快：「想什麼了，還不去睡覺，明日起不來怎麼辦。」
肩膀戳了戳弟弟：「明日你不燒火了？沒有你烤爐的火我可不知道輕重。」
薛奎麵色驚喜，張著嘴半晌道：「我我還能燒火。」
奚春噗呲笑出聲，手指將弟弟腦袋戳偏一瞬：「不然了，你想吃現成的。以前行，現在不行，我今日和你四姐姐打聽了，穗記書院每天攏共四個時辰，下午我趕著毛球去接你。」
薛奎明顯激動萬分，他他還以為家中就不要自己乾活了，還以為自己什麼也做不成了，書齋的筆墨紙硯他是知道費用的，一張粗糙帶著細砂質感的草紙都需要二十幾文，每日就算寫兩張也要五十文，還不算墨水和筆的消耗。
還有午膳和每日的進城費，更不必說給夫子的束脩之禮，從前薛奎哪裡會考慮這些，但如今家道艱難，他需得將每一樣都想個千百遍才行。
方纔談話時，他滿腦子都在計算，自己一月最少也要花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可是尋常人家夫妻二人合力收入。
每日若還能幫著忙和一早上，分到得銀子雖會減半，但也能有個一兩百文，思來想去，自己都能供應自己讀書了。
腦子轉過這個彎後，薛奎一顆心滾燙又激動，驀然起身，雙手攥緊，乾巴巴得說：「五姐姐，我我知道了，我每日一定會好好乾活的還有揉麵我也能幫忙了，這幾天我一直跟著蘭姨娘學。」
奚春笑眯眯的點頭：「好。」
解決一個小問題，還有始終一言不發，眼中含淚的小阿孃等待自己寬慰，奚春還沒開始說什麼了，小姑娘就突然爆哭，眼淚似斷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這給奚春嚇壞了，慌忙用手帕不斷在女孩臉上擦拭，心急如焚的詢問：「怎麼了，怎麼了，這是受誰欺負了，從回來後就不開心。」
「不是說今天下午去妞妞家玩了，妞妞欺負你了。」
可無論她如何詢問，小姑娘都隻哇哇哭，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奚春真是嚇慘了，越想越害怕，想到阿孃長的好看，年歲小，日日都出去瘋玩，可今日用了晚膳也不去找小夥伴，就倒在三舅母懷中，瞧著情緒低落。
她難免往壞處想，阿孃不會不會被人給欺負了。
想到這，奚春火蹭的一下上來了，憤怒詢問：「是不是哪個渾小子欺負你，扯了小辮子了，還是誰搶你吃的了，阿孃你莫怕，說出來，姐姐和舅舅們都會給你討個公道。」
可薛阿孃還是一畏搖頭不說話，震天響的哭聲將薛家全家人都嚇到了，脫的赤膊的身子披著一件灰撲撲的衣裳就出來了，將小姑娘圍了個團團轉，捧著一盞油燈，急的就差哭了。
雲秀娘更是心肝似的撲上去，嘴裡呢喃怎麼了，薛垚看著妹妹也是心疼不已。
更不論急性子的薛明珠和奚滿糧。
麵對十幾雙將自己團團盯住的雙眼，薛阿孃更不願說了，眼神畏懼又羞赧，還是在薛女女不停逼問，非叫她說出來，才哽咽的開口。
一抽一抽的：「我我也要上學」
「我比哥哥小哥哥上學不給我上偏心。」
說完，雙手重重摟住雲秀娘脖子，哭的身體不停的抽搐顫栗，簡直將她孃的心都哭碎了，千刀萬剮般折磨。
大夥一聽，瞬間笑了，原來是為這事鬨的，互相打趣委屈阿孃了，忽視小姑娘了。
奚春更覺愧疚連連，原來這事是自己惹出來了，趕緊雙手舉過頭頂發誓：「是五姐姐對不起阿孃，五姐姐沒想到，忽視了你，五姐姐給你道歉。」
「想念書還不簡單，但你要等五姐姐幾日。」
薛阿孃希冀的眸子瞬間灰暗，抽泣道：「為什麼要等。」
奚春捏著妹妹雙手：「我們每個人進城都要路引，姐姐明日去找裴都護，讓他將你的路引放出來，拿到這個才能去於闐。」
想了想，真誠開口：「最多五日，姐姐一定讓你念書。」
薛阿孃嗚咽道：「好」
但這樣一回又一回的要路引，奚春都有些不要意思見裴都護了，要不下次見了乾脆將全家的要來算了，省的再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