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手作娘 第二百四十六章 裴都護的作用
得知薛阿孃確實沒受欺負後,大夥都放心的回屋睡覺了,走時還嘀嘀咕咕的不解:「往日在府中最不愛念書,夫子來了,都是丫鬟催好幾次才磨磨唧唧起來梳洗,怎麼現在還愛上念書了。」
「對呀,我也迷糊著了,從前夫子課上到一半也不見她來,如今倒好。」
「你們說的這話我就不愛聽,還不許阿孃發瘋圖強。孩子長大了,願意主動讀書多好,等會兒惹的小姑娘生氣,有的好哄。」
一聽,眾人立馬閉嘴,甚至還回頭去看看小姑娘聽見沒,見她沒反應,這才放心。
薛阿孃腦袋埋進孃的懷中,她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聽不見。
但村裡的小姑娘都沒念書,她那日才發現,好些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唯一一個在李莊私塾念書的娘子,被好多人羨慕。
滿眼憧憬,她要是去了於闐念書,就是姑娘堆裡最厲害最受吹捧的那一個。
翌日,還是一樣的天都沒亮就起來,原先隻有蘭姨娘一個揉麵,如今家中舅母和她娘都學的差不多了,雖說還是不如蘭姨娘手藝勁道,但多揉幾遍總歸出不了錯。
酥油麵包淋上厚厚的一層油,底下烤的焦脆便也吃不大出來。
眾人拾柴火焰高,每日手腳越發麻利,甚至還有閒工夫做上一頓早膳吃了再走。
往往是一碗撈麵條,煎個雞蛋淋上香油做臊子,這一頓在定西村算很豐盛的一餐了。
若是換到海家村,家家戶戶的女人男人都要捧著那一大海碗蹲在自家門口吃,無論誰經過都要假意寒暄一番,實則是給旁人看自己碗裡的精白麵,看看自己的日子過的有多好。
這些都還不算什麼,趕上逢年過節,好些直接全家捧著飯碗去村口吃,飯碗頂上若是在放上幾大塊肥瘦相間的肉,那可真叫全村上下誇讚他家日子過的好,家裡的男人女人都爭氣。
那才叫有麵子。
今日不是李莊趕集的日子,將四人送走後,除開要去采石礦上工的奚滿糧和薛家舅舅,其餘女眷都回去睡回籠覺了。
如今采石礦的活計同往常比鬆快不少,以前少說肩膀要掛上扁擔繩索,挑著約幾百斤重的巨石,炎熱的天氣,穿著草鞋布鞋的腳燙的能起火泡。
可隨著裴都護對奚春的改觀,這人隻是閒暇之餘過問幾句薛家男丁的生活,還有乾活的辛苦程度,采石礦的營頭自然就懂了。
但礦場生活不好過,中午都是兩個黑硬的窩窩頭,還有一碗筷子都立不直的稀飯過活。偏這樣的吃食還要眾人哄搶,趕上身體瘦弱被欺負的,連窩窩頭都沒有,隻能喝上半碗稀薄的粥作罷。
可過了晌午最熱的那陣,一直要上工兩個時辰,那點粥如何能扛得住,好些乾活直接就倒下了,遇上營頭好心,還能準你休息一刻片刻,可若是心情不爽,不長眼的鞭子就抽下來了。
這個時候,家境富裕的沒少給營頭塞東西,還會幫著給服役的丈夫送點吃的,好讓其不至於太受罪。
從前的林校尉不怎麼看重薛家人,扔到采石礦就不管不問了,薛垚也是運氣好,才免去皮肉之苦。
可奚滿糧和薛家三位舅舅卻是逃不過,那時幾個舅母還有薛明珠望著丈夫日漸消瘦的臉龐,被曬脫相的身軀,整日的擔驚受怕,睡不著覺。瘋了似的給營頭塞錢送東西,但也隻能獲得幾分好臉色和午膳家裡人給加餐的結果。
如今這般鬆快,真是全靠裴都護啊。
奚春從未有一刻認識到自己麵前這條大腿有多管用,為了自己也好,為了家裡人也好,討好裴安是她必須要做的事。
薛炎將三個孩子送到於闐後,拿著吃的就加緊往回趕,往往到采石礦一口氣都歇不上,就要上工。
今日來的稍早,奚春將毛球栓到馬廄,打算先將板車推到集市讓左娘子看著,在送薛奎去書院。她一直占著攤位,而自己若遲遲不來,時間久了,總歸不好。
但等板車剛推到攤位,就有顧客要買麵包,奚春隻能趕緊收錢遞東西,叫四姐姐拎著束脩六禮帶著薛奎去書院。
臨走時,她還特意給弟弟的書帽正了下,颳了下鼻頭:「去吧。」
薛奎今日從頭到腳一身都是新的,戴帽長袍,圓領長衫,是當下最時興的讀書人裝扮,他牽著四姐姐的手,顯得有些緊張。
薛家從前有專門為族中子弟準備的書院,但他基本上都是由父親請來的夫子教導。
一個人又要裝麵包,稱麵包,還有收銀子絞銀子著實忙不過來,好在左娘子是個實在人,趕上自己攤位沒生意,就來幫著搭把手。
人流都是一波一波的,薛家今日做的麵包更是多出不少,沒有如往常那般賣完,趕上人不多,還能和左娘子說幾句閒話打聽。
左娘子神情雀躍:「娘子可真說對了,那麻子四人真要被關五年才能出來,聽說縣令爺還勒令他們將收來的銀錢一一返還。」
奚春一驚:「當真。」
「這有什麼好誆騙你的,那日裴都護都放話了,出了結果要隻會他一聲。」左娘子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到她們,繼而道:「俗話說得好,官大一級壓死人,縣令爺縱使在不願也要給個結果。」
奚春給她分彆包了半斤麵包,算作感謝她今日的幫忙,玩笑逗趣:「那真是恭喜娘子了,幾年下來怕不是給出去幾十兩銀子,要真能收回來,日後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頓了頓:「我還有一事想問娘子,你上回說自己相公被麻子四人打的癱在床上,可是真的。」
左娘子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嗐,我不過誇大其詞,我男人本就腿腳不好,這些人作惡多端,怕是一點不知曉自己犯下的罪孽行徑,我要是不說嚴重些,於闐的百姓如何去衙門敲鼓。」
「就算縣令爺派人來檢視,也探不出虛實,我男人日日坐在炕上,就靠編幾個籮筐簸箕換錢,能貼補一點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