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戶女 第111章 滿腹不甘
這頭兒薛仁義出了汪家,一刻也沒有停留,隨手招了個驢車往城郊家中奔去。
他一路上坐立難安的,心中五味雜陳,想到如今那小賤人做的營生,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怪不得當初有底氣串通外人攆了他們去。
眼下可好了,這賤人不僅賺了錢,還同他們絕交了,往後再把自家宅子收回去,姐弟三人吃香的喝辣的,豈不是快活的很。
今日看到個臉生的婦人領著元寶,想來應該是仆從,想不到短短時日,薛曼娘那死丫頭搖身一變,開始使奴喚婢了,也是讓薛仁義眼紅的很。
想到如今他們一家窩在城郊鳥不拉屎的破敗宅子裡,每日吃糠咽菜,勒著褲腰帶過日子,偏偏薛家大房的姐弟幾個日子卻是越來越紅火。
這一刻,薛仁義滿心不甘。
到了家,顧不上聽媳婦兒朱氏跟母親趙氏嘮叨,他直奔薛老爺子的正房而去。
到了屋裡才發現半月不見的兒子休沐回來了,此時正在正房同老爺子說話。
「上次是我誤會同窗了,他們說的分攤是輪流坐莊,幸好我沒有直接上門討要,若不然隻怕鬨出笑話來了。」
薛昊有些強顏歡笑的解釋道,沒提在學院那些同窗對自己的嘲諷,原是他們沒把話說清楚,還譏諷他窮酸,是鄉下來泥腿子。
他先前還以為終於讓同窗接納了自己,原來自己在他們眼中始終是上不得台麵的跳梁小醜,曾經深以為傲的學識才能,也在人才遍地的汴京城泯然於眾。
特彆是在書院,他本以為隻要自己學識出眾自然會贏得旁人的尊重,實際上那些受人追捧的偏偏是那些非富即貴的人家,其中落差讓他失落的緊。
先前本是不想回來這破敗宅子的,隻是一到休沐那些權貴子弟呼朋喚友的,偏偏自己無人問津,若是獨自在學院,未免太可憐了些,隻能佯裝有人邀約,灰溜溜的又回來了。
本來在學院受到奚落心情就不佳,在看到自家破舊的房屋時更是鬱堵不已,暗恨自己怎麼這麼倒黴,投生到這樣的人家。
此時聽祖父問起上次的事,更是滿心不耐煩,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就好那就好。」
薛寶泉聽了孫子解釋,忍不住鬆了口氣,看著眼前儀表堂堂的孫子,滿臉自豪的,又詢問了幾句學業的事,就見兒子急匆匆的進了門。
「昊哥兒回來了。」
薛仁義見到兒子,吃了一驚,本想同老爺子說說薛家大房的事,但看到兒子在,突然有些猶豫。
「有話直說,昊哥兒也不是小孩子了。」
薛老爺子敲了敲手裡的旱煙,沉聲說道。
「就是關於曼娘姐弟的,今日我打聽到些訊息……」
薛仁義隨手拉了個矮凳坐下,一邊勻著氣息,一邊把今日聽到的事告訴祖孫兩人。
「你說炒花生是曼娘做的?!」
薛昊猛地站起了身,一臉震驚。
炒花生可是最近學院裡那些權貴子弟最喜歡帶的零嘴兒,包括上次他跟同窗相約去的墨香閣,小小一碟子炒花生就賣五六十文,味道是好吃,但那價格也是讓他肉疼不已,五六十文能買好幾斤豬肉了。
此時聽炒花生是一家人最看不上的大房姐弟做的,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來。
薛寶泉也是滿臉驚愕,手裡的旱煙也忘了抽,呆呆的看著一臉後悔的兒子。
「可不是,那死丫頭藏得真嚴實,也不知從哪裡學的手藝,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一點口風都沒漏,攆了咱們後才自己偷偷摸摸的做起了生意,我打聽到這賤人可是供應了十來家鋪子,還雇了人替她賣貨,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薛仁義一邊憤憤不平,一邊悔青了腸子,早知如此……世上哪有後悔藥可以買。
此話一出,祖孫兩個臉上變化莫測的,一時也猜不透兩人想的什麼。
薛寶泉重重的抽了口旱煙,滿心不甘,怎麼什麼好事都讓薛家大房占了去。
過繼了自己最有出息的兒子,在汴京安家落戶,好不容易兒子死了,留下的兒女也是個有出息的。
日進鬥金,為何會做炒貨的不是他們二房的人,自家巧娘也是個聰明靈巧的。
先前隻是想要大房的宅子,此時聽了兒子的話,薛寶泉抓心撓肝的,會下金蛋的母雞,若是就這麼弄死了,未免可惜,隻要有錢,宅子不是說買就買,隻是如今兩家鬨的如此難看,他沒有信心再把曼娘籠絡回來。
一時間他愁眉苦臉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薛昊內心更是掀起了驚濤颶浪,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堂妹,竟然還會做生意,且一出手就是日進鬥金,這讓他一顆心都沸騰起來。
想到上次她瑩白如玉的小臉兒,內心更是生起一種隱秘的悸動。
他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臉上神色變換不定,一時間屋裡三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正房裡落針可聞,唯有暈黃的油燈撲閃著,劈裡啪啦的炸著燈花。
「祖父,先前你說堂伯並非你的親生兒子,可有此事?!」
不知過了多久,薛昊眼神閃爍著,抬頭看向薛寶泉。
薛寶泉聞言眉頭下意識的擰了起來,自己好像沒在孫子麵前提過此事,知道這事的隻有自家老婆子還有兒子薛仁義,他是從哪裡聽說的。
隻是見孫子問的鄭重,似乎是有什麼考量,他頓了頓,也沒在隱瞞。
「確有此事,當初你祖母懷有身孕,那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十月懷胎,到生產時你祖母胎位不正生不下來,那時大雪封山,也請不來大夫,待孩子艱難出生時臉都青了,沒多久就夭折了,你祖母整日以淚洗麵,身子被糟蹋的不成樣子,我想著孩子沒了,總不能大人也跟著去,就孤身一人冒著大雪準備去城裡尋個大夫替她瞧瞧。」
說到幾十年前的往事,薛寶泉一臉恍惚,明明已經過了那麼久了,仁德都沒了,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