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戶女 第88章 心生芥蒂
於氏也是從薛家姊妹身上看出的端倪。
先前總覺得自家婉兒哪裡都好，雖相貌平常了些，但性子溫婉乖順，誰家娶媳不想娶個這樣柔順的。
但見了曼娘風風火火的自己做生意，臨危不懼的替趙氏出頭，她才驚覺自己先前的想法是不是狹隘了些。
若是自家小婉也能如曼娘這般，不需依靠任何人就能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的，不用看公婆男人的臉色，自己就能養家餬口，作為婦人，是不是日子會痛快許多。
自己也就罷了，隻能說她運氣好，嫁的男人是個有責任心也有良心的，這麼多年對她們母子儘心儘力，不曾有半分怨言。
但街坊鄰居不乏有那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對妻兒不聞不問的男人。
眼前的趙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她養家餬口都是被逼出來的，其中艱難可想而知，但若是她們從現在開始培養女兒自力更生的能力，是不是到了夫家能好過許多。
畢竟嫁妝再多也有花完的一天，與其祈禱男人是個靠得住的，不如指望自己有謀生的能力，就像曼娘說的，女子貴自立！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於氏一臉感慨的，慶幸自己醒悟的不算晚。
她看著一旁努力招攬客人的女兒，一改先前內向膽小的模樣，於氏忍不住點點頭。
旁邊趙氏見女兒也是一改常態，平日裡她偶爾也會隨她出門，但更多時候都是躲在家裡，再不濟兩人一起擺攤時她躲在後頭，做些裝醬菜，收錢這種不用開口的活計。
但今日卻是不同，見隔壁的於家姑娘招攬的賣力，她也不甘示弱，兩個姑娘都是細柳條般的纖弱少女，一個穿粉，一個著黃，那招攬聲清清脆脆的，任誰聽見都要忍不住看一眼。
這街上不乏婦人姑娘擺攤的，都是憑自己的本事吃飯，倒也沒人覺得突兀。
趙氏看著自家閨女，滿心歡喜，她沒有於氏的思想覺悟，隻是覺得女兒大了，知道心疼娘了。
兩個婦人獨自感慨著，眼見日頭高升，大相國寺再一次人聲鼎沸起來。
趙氏同於氏的攤位也隨著兩個姑孃的賣力招攬逐漸熱鬨起來。
而此時的曼娘，正領著元寶故地重遊，路過甜水巷時遠遠的看了自家院子一眼，姐弟兩個都滿心感慨，剛準備掉頭去幼林學堂，就瞥見林智勇從薛家小院出來，看模樣是要去街道司上工。
林智勇也沒想到，昨日才同曼娘打過照麵，今日一出門就又看見她了。
隻見巷子口她背光而立，穿著件鵝黃色繡纏枝芙蓉的短褙子，下頭是件淺青色的百褶裙，襯的她跟初春嬌嫩的迎春花一般，清新之感迎麵而來。
他先是一愣，接著露出個笑來。
「怎麼這麼巧？」
可是來尋我的。
林智勇把心裡的想法嚥了回去，努力按捺住怦怦的心跳，一臉期待的看著曼娘。
「我送弟弟上學堂，那幼林學堂就在前頭。」
曼娘有些彆扭，先前不知林智勇對自己的心意也就罷了，昨日他表現的那般明顯，若還是像以前那樣坦然隻怕是不能了。
「哦～～～」
原不是來尋自己的，林智勇有些失落，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情了。
他同曼娘也並未熟絡到可以上門相尋的地步，且男女有彆，她一個姑孃家，總是要顧及名聲的。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甜水巷靜悄悄的，偶爾有隔壁街道的喧鬨聲傳來，但很快又安靜下來，安靜到兩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曼娘有些尷尬，張了張嘴，準備開口告辭，不想還沒出聲，就見薛家小院出來個婦人。
「勇哥兒，你的腰牌忘拿了，你這孩子，整日丟三落四的……」
白氏嘮叨著出了門，許是在家的緣故，她隻穿著件半久不新的月白短褙子，下身是件蓮青色的百迭裙，烏黑油亮的發髻梳成個婦人常見的圓盤髻，由一隻小巧的珍珠發排點綴，看著簡單利索，不變的是她姣好的麵容，因為脂粉不施的緣故，反而比那日夜裡看著平易近人些。
曼娘見到白氏心裡一頓，竟莫名有些緊張，但看到身旁的弟弟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送元寶上學堂的，不過路過這裡，有何可心虛的。
「夫人安好！」
曼娘屈身行了個禮。
白氏見到曼娘也是一愣，原本尚算柔和的神色突然淩厲起來，她用懷疑的眼神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麵沉如水的，抿著嘴並沒有開口，一時間惹的曼娘尷尬不已。
「娘，薛姑娘是來送弟弟上學堂的，剛好路過碰到了。」
林智勇窺見母親的神色，忙開口解釋道。
白氏的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隻是一臉傲慢的點了點頭。
「快去上工吧，莫要遲到了。」
白氏把東西遞給林智勇，眼風都沒有給曼娘一個，轉身拐進了院子。
這一走讓林智勇越發尷尬起來，當下看著麵有慍色的曼娘臉色通紅。
「我娘……我娘她……對不住了！」
林智勇想替自家母親解釋兩句，嘴張了又合卻是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後隻能躬身作揖給曼娘道歉。
曼娘沒想到林智勇母親竟然如此無禮，心裡頓時憋了一股火氣，她剛剛那眼神，彷彿自己是勾引她兒子的狐狸精般，讓她惱火很。
連帶的對眼前的男人也有些去魅了。
「不妨事，我們先走了。」
曼娘硬邦邦的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知道不應該遷怒林智勇，但難免心生芥蒂。
一路上拉著元寶走的飛快。
到了幼林學堂時，那夫子見是元寶，喜不自勝的，當初他要輟學他就惋惜不已，這孩子雖不是絕頂聰明，勝在踏實又勤奮，假以時日定會學有所成。
接了曼孃的拜師禮跟束脩，夫子領了元寶進了學堂。
完成心頭大事的曼娘也鬆了一口氣。
反正來都來了，乾脆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女子學堂。
隻是剛出幼林學堂，就見林智勇一臉忐忑的等在門口。
「薛…薛姑娘…」
這一路走來，曼娘心裡的鬱氣已經消散的七七八八了，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何苦要因為她的態度影響自己的心情。
此時看到林智勇，曼娘已經平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