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重生後冷厲帝王跪地求 131
“你的道歉，本宮不接受”
哪怕裴玄禛再不願，最終沈珮玉還是離開了紫宸殿。
她要做的事，他哪忍心強迫她。
外麵大雨早已停歇，空氣中泛著些潮濕的氣味，有些微涼，夜風吹在身上，沈珮玉覺得挺舒服的。
裴玄禛親手扶著人送上禦輦，直到看不見影兒，才轉身去了勤政殿。
李恪忠看著上首處理政事的主子，斟酌著措辭搭話，“陛下心裡放不下娘娘，又何苦要允了娘娘回清寧宮……”
裴玄禛手中狼毫蘸了蘸墨水，頭也沒抬，“她不願，朕也不勉強，不過是朕多走些路去清寧宮，又不是什麼大事。”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在裴玄禛看來，如今的沈珮玉就像是不願和他多接觸但又礙於身份不敢做什麼太過出格之事的小慫包。
既然她有顧慮，那他主動點又何妨？
他這段日子也算參透了，什麼麵子都是虛的，娘子在懷裡纔是真的。
然而裴玄禛廢寢忘食處理摺子，緊趕慢趕到清寧宮時，竟然撲了個空。
他一撩衣袍坐在沈珮玉常躺的貴妃榻上，采蘋跪在地上回話。
“回陛下的話，娘娘從紫宸殿出來後便遇上了長秋宮的夏沫，說淑妃娘娘請我們娘娘一敘，至今未歸。”
沈珮玉從乾元宮出來，沒多久就遇上了夏沫跪地請安，說蕭雲舒請她進長秋宮一敘。
若是往常，沈珮玉未必走這一遭，但念及蕭雲舒不久要去妙應寺，還是鬼使神差應下了。
長秋宮居東六宮，和清寧宮離得不遠，前世今生，這還是她第一次踏足。
夜裡光線不足，她也看不出什麼模樣來。
“貴妃娘娘，我們娘娘就在殿內等候。”夏沫一瘸一拐走到門口，恭敬開啟簾。
沈珮玉斜了她的腿一眼，前段時間裴玄禛不知發的什麼怒，突然下令打了夏沫的板子，這事她也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打的這麼重。
“紫蘇姐姐，我們娘娘想和貴妃娘娘單獨聊聊，有勞姐姐和奴婢一起在殿外候著了。”
夏沫麵上帶笑，胳膊一抬，攔下要跟著一起入內的紫蘇。
紫蘇微微擰眉，擔憂地看向沈珮玉，“娘娘……”
隨行的太監都在長秋宮門口，又是夏沫出麵請來的，沈珮玉想了想，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她頷首，“你在這候著。”
“是。”
沈珮玉提了提裙擺，抬步入了長秋殿。
甫一入內，便聞到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檀香，混著殿裡常有的藥香，竟生出幾分肅穆來。
她忍不住用食指輕掩鼻尖，輕咳了一聲。
外殿如今被一道紫檀木佛龕占去了大半，佛龕裡供金玉佛像，整齊碼著兩塊黑漆牌位。
牌位前點著幾盞燈，豆大的火光映得牌位上的名字忽明忽暗。
那燈沈珮玉認得，是長明燈。
而那牌位上，一個是愛子之靈位。
另一個……是亡夫周氏敘白。
蕭雲舒一襲素青衣衫，發間隻簪了一枚珠花點綴，閉眸跪在蒲團上。
她背對著沈珮玉，聽見聲響後心裡有數，緩緩睜眼，“姐姐來了。”
開口的聲音嘶啞至極，還帶著一絲顫抖。
沈珮玉眸色複雜望著眼前的牌位，她抬步走到案前，點燃了三炷香，微微垂首，對著周敘白的牌位拜了三拜。
沈家終究是愧對周家上百口人。
她受沈家恩澤養育，也該為周敘白上一柱香。
見她毫不驚訝，蕭雲舒輕笑，“看來陛下早已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也好，至少，她心裡能好過些。
沈珮玉立在她身側，目光平靜，“我本是不想來的。”
說實話，她不願看見蕭雲舒。
無論是曾經好的記憶，壞的記憶，她都不想再去回憶。
“我知道。”蕭雲舒眼眶熱得厲害，“是我對不住你。”
她側眸看向毫無波瀾的女子，心底那股酸澀的人情緒，已經怎麼都壓不住。
“對不起，我入了東宮，還……一葉障目，曾經對姐姐出言不遜，傷害了姐姐。”
沈珮玉仰了仰頭，何止呢。
如今的蕭雲舒甚至沒來得及犯下前世那些事，就已經真相大白，可站在這裡的沈珮玉，卻是前世的沈珮玉。
沈珮玉垂眸，凝視著蕭雲舒。
一字一句，“蕭雲舒，你的道歉，本宮不接受。”
蕭雲舒被她冷漠至極的態度弄得呆愣在原地。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珮玉姐姐除了在陛下身上很較真，她一向都是寬容的。
蕭雲舒還記得第一次跟沈珮玉見麵，是先帝廢後辦的一場賞花宴。
任誰都知道，那是為祁王選側妃，拉攏朝中大臣。
蕭雲舒看不上口蜜腹劍的祁王，故意在敬酒時手一偏，要將酒水’不小心’倒在廢後身上。
左右她是侯府嫡女，麵對迫不及待要拉攏勢力的廢後，不過被訓斥幾句而已。
可誰知，腳下裙子一絆，一整杯的酒水儘數潑在了一旁離得極近的太子妃裙擺上。
與不得陛下聖心的廢後不同，太子妃是左相之女，深得太子殿下寵愛，而忠義侯府又是暗中支援東宮的。
那一瞬間，蕭雲舒三魂都嚇去了七魄。
興和三十九年的春日。
那日春和景明，賞花宴上人聲嘈雜，因她一時手滑，滿殿的喧鬨陡然靜了，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過來。
蕭雲舒跪地請罪，就在她以為要被責罰時，預想中的斥責卻遲遲沒來。
與之相反，一道溫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像春日裡拂過湖麵的風那樣溫柔。
“無妨的，不過是些酒漬罷了。”
蕭雲舒猛地抬頭，撞進一雙含笑的眸子。
太子妃正微微俯身看她，鬢邊的珍珠流蘇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陰影。
素日裡聽聞太子妃娘娘容貌極盛，此刻未施濃妝，隻唇上一點胭脂，卻被那雙清澈溫潤的眼睛襯得愈發奪目。
可那雙眸子裡沒有半分怒意，反而帶著點安撫的笑意，伸手輕輕扶起她，“地上涼，快起來吧，應是腳下滑了，可曾傷到？”
“不、不曾。”她腦子一片空白，話都不會說了。
蕭雲舒被她扶著站起身，指尖觸到太子妃微涼的衣袖，才發現自己滿手心都是汗。
太子殿下手段狠厲，她深怕牽連父兄。
太子妃身後的侍女正要上前擦拭，卻被她擺手製止了，“不必，換件衣裳便是。”
說罷，又轉向蕭雲舒，聲音依舊平和，“彆放在心上，忠義侯夫人正擔憂看著你，快些回去落座吧。”
直到太子妃轉身離去，那抹絳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蕭雲舒還僵在原地。
那雙眼眸裡的溫柔，沒有絲毫勉強的寬容，像一汪清泉，輕輕漫過她慌亂的心。
蕭雲舒的記憶回攏，她怔愣抬眸，明明是一般無二漂亮的眼睛，如今看向她，卻隻留冷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