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重生後冷厲帝王跪地求 169
捱打,離開
趁著雨夜的電閃雷鳴,沈珮玉隻能看見有個模糊的輪廓,一動不動站在門前。
夜本就靜,此刻雨聲彷彿都成了背景,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撞著胸口,指尖冰涼得發顫。
方纔被雨聲驚醒的睏意瞬間消散,隻剩下密密麻麻的恐懼順著脊背往上爬。
沈珮玉眼疾手快,一把抓過桌邊盛著半盆冷水的銅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連外衫的係帶鬆了都沒顧上。
沈珮玉心一橫,猛地拉開房門,手臂使儘了力氣將銅盆往前一揚——冷水混著雨絲“嘩啦”潑了出去,正正澆在那人身上。
不等對方反應,她又抓起門後倚著的木杖,閉著眼朝著人影方向胡亂砸去,聲音裡帶著哭腔般的急切,“滾!彆過來!再靠近我就喊人了!”
木杖落在布料上發出悶響,她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帶著幾分沙啞的悶哼。
這聲音讓她的動作驟然頓住。雨還在下,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輕輕晃動,暖黃的光終於照亮了那人的臉。
是裴玄禛。
他發絲滴著水,玄色外衫被冷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額前碎發下的眉峰微蹙,嘴角卻還帶著點無奈的弧度,額頭青紫橫加,是她方纔打出來的。
“阿玉。”
裴玄禛揉了下發痛的肩膀,抬手擋開還懸在半空的木杖,“是我,彆怕。”
他被沈珮玉一盆涼水從頭澆下,渾身濕得不能再透。
而鼻尖彷彿還能嗅出臉上冷透冰水的一絲玫瑰花香味。
前夜她洗臉用剩的。
沈珮玉到了嘴邊的“你發什麼瘋”剛要衝出口,眼角餘光卻瞥見廊下立著不少人,話頭猛地一頓。
硬生生將後半句嚥了回去。
咬牙低斥了句,“我看你真病得不輕!”
不遠處的霍長青和衛驍兩人對視一眼,又默契移開,一個望天,一個看地。
裴玄禛俯身拾起落在她腳邊的外衫,重新給她披上。
對她罵的話照單全收。
“京城出了急事,今夜就要走,我想再看看你。”
聽他語氣便知事情不小。
沈珮玉有點擔心。
不能她兒子還沒出生,這個人就被從帝位上拉下來了吧?
裴玄禛一眼就能讀懂她在想什麼。
輕歎,“你放心,皇位會穩穩當當留給我們孩子的。”
沈珮玉罕見有些訕訕。
他從袖中拿出一枚掌心大小的印章,刻著龍紋。
“這是……你的私印?”沈珮玉眯了眯眼,她對這東西也不算陌生。
裴玄禛擋住風口,“是,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有什麼棘手的事拿著這枚印章去官府或湖興府駐紮的軍隊。”
沈珮玉沒矯情,他給她就接著了。
這不僅僅是一枚璽印,更是帝王親臨的身份象征。
“我身邊的暗衛一分為二,衛錚領人留下護衛。”裴玄禛定定看著她的臉,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指尖輕撫上她柔軟烏黑的發絲,聲音沉啞,“若是阿玉願意偶爾施捨我一封家書,那便更好了。”
沈珮玉抬手揮落,木著臉,“大晚上少做白日夢。”
裴玄禛隻是溫和笑了笑。
“回去吧,我走了。”
玄衣身影轉身徹底消失在雨夜裡,沈珮玉在門口站了會兒,彷彿手中私印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上次送他出征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興和年間,他領兵出征南詔,她站在城樓上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萬千將士最前方的男人,騎馬消失在官道上。
但心境終究是不同了。
裴玄禛的離開對沈珮玉的生活也沒造成多大影響,白日去義學教書,下值後回小院為腹中孩子做小衣裳,滿心期待盼望著他的降臨。
蟬鳴漸歇,風裹著桂香掠過枝頭,秋去冬來。
十一月,沈珮玉懷孕八個月,陸溫辭從京城帶來了前方戰事大捷的訊息。
本就用兵如神的男人再加上有前一世記憶,更是如虎添翼,勢如破竹,打得北朔節節敗退。
沈珮玉的肚子高高隆起,紫蘇在身後攙扶著她,陸溫辭下意識伸手,意識到什麼後,又默默收回。
“蕭淑妃,她自殺了。”
“你說…什麼?”沈珮玉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麼可能呢,蕭雲舒父母兄長俱在,怎麼會自殺?
陸溫辭的神情毫不作假,有一絲凝重,“是真的,我得到訊息,大概八月份開始,不知為何她精神開始瘋癲得不正常,時常說著什麼孩子回來找她了,說地下太過孤單,還說她要去陪他。”
倍受折磨了三個月,日日失眠用不進米水,最終自殺。
沈珮玉心驟然塌陷了一角,身形晃了晃,堪堪扶住桌角穩住身子,眼尾染上緋色,“怎麼…死的。”
“夜裡一條白綾吊死,翌日宮女發現的時候,身子已經冷透了。”陸溫辭倒了杯水放到她麵前,“如今前線戰事吃緊,陛下無心這些,由霍相做主,身後事中規中矩辦了。”
沈珮玉顫著指尖握住杯子,仰頭喝下後才覺乾澀發疼的喉嚨緩和了些。
她手指收緊,“蕭雲舒棺槨不能入妃陵。”
陸溫辭愕然,抿緊唇線,“若入蕭家祖墳,怕是忠毅侯府那…不好交代。”
她對陛下…佔有慾就這麼強麼。
沈珮玉入內寫了封信,最終落款處蓋上了裴玄禛私印,直接喚來衛錚,“傳信給霍相,淑妃身後事一切從簡,其他的,照信上來辦就是。”
衛錚接過信,抱拳,“是,夫人,屬下這就去。”
沈珮玉坐回桌前,低低呢喃,“她這一生活成了執念,生不能同衾,死要同穴。”
陸溫辭一怔,良久都沒從她這句似是而非的話裡回過神來。
其中殺頭大罪,他不敢胡亂深思。
心中卻翻江倒海,明鏡一般。
眾多大臣重臣中,能讓陛下配合作這一出戲的,恐怕隻有滿門未留一個活口的周家了。
她精神不濟,隻留了句’你先用膳,不必管我’便回了臥房。
子規不解,“皇後娘娘不是和淑妃有仇怨麼,怎麼聽見身亡的訊息後不像大仇得報的樣子?”
陸溫辭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久久未能收回目光。
“她重情,尤其念舊情。”
聲音飄渺,不知說的是蕭雲舒還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