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重生後冷厲帝王跪地求 175
光明，希望
產後的疲憊像潮水般將沈珮玉徹底包裹，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連夢都沒留下痕跡。
再睜開眼時，窗外冬日的天光已透出柔和的亮，昨夜淅淅瀝瀝的大雨不知何時停了，隻餘下窗沿滴落的最後幾滴水珠，屋裡燃著暖融融的炭火。
她一醒過來裴玄禛就發覺了。
“醒了？”他連忙傾身，將軟枕墊在她身後，扶著人坐起來，“灶上一直煨著烏雞紅棗枸杞湯，有沒有旁的想要吃的？”
沈珮玉搖了搖頭。
裴玄禛端著雞湯，都是濾過油花的，他正垂著眼認真用瓷勺把裡麵的枸杞撇出來。
沈珮玉掃了一眼他的動作，沒說什麼。
枸杞軟軟爛爛的她一向不愛吃。
昨夜視線昏暗，再加上情況緊急，她也就沒仔細看，今日天光大亮，沈珮玉忽然發現……他頭發怎麼半白了？
目光略有些一言難儘，食指與拇指捏起他胸前一縷發絲，動作輕挑又嫌棄。
“……北朔有這麼難打，把頭發都愁白了？”
裴玄禛現下總算拾掇得有了人模樣，沉重盔甲儘數換下，一襲雪青色長袍裹著挺拔身形，衣料上暗繡的雲紋在光下若隱若現，倒比先前披甲時多了幾分溫潤清雋，再不見半分戰場的淩厲戾氣。
臉洗乾淨，胡茬也細細颳去，倒是露出眉骨處一道一節手指大小的傷痕，已經結痂。
看上去是上了藥了。
身上再重的傷也沒見上藥這麼積極，臉上一點小疤都急得不行。
襯得他原本冷冽的眉眼，倒添了幾分駭人威勢。
尤其是配上這頭紮眼的半黑半白的發絲。
裴玄禛指尖微頓，目光落在她挑著發絲的手背上，那點剛硬霎時軟了大半。
他舀起一勺雞湯，又低頭輕輕吹了吹，才遞到她唇邊，聲線溫和又輕描淡寫，“不是，四月份的時候白的，後來怕你嫌棄難看，就向徐鶴齡要了方子喝著藥，後來上了戰場就無暇顧及這些了。”
四月份，她大火逃出皇宮的時候。
沈珮玉難以描述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出宮的計劃雖稱不上多麼周詳，但能考慮到的方麵還是做了障眼的。
哪知裴玄禛一眼就看出來並且把那具女屍燒成灰了。
在她恐懼他會強硬把她抓回宮時，他又開始懷柔政策了。
一切事情好像都有些失去掌控，
“是挺醜的，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我兒子他祖父輩的呢。”望著到了眼前的雞湯，沈珮玉伸手想接過，卻被男人躲開。
他煞有其事，“你坐月子不能著涼也不能提重物，累著你手腕，日後會疼的。”
反正有人伺候，沈珮玉由他去了。
見她張口含下，裴玄禛才笑著回，“我要是湛兒祖父輩的，算不算占你便宜？”
沈珮玉：“………”磨牙，想扇。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裴玄禛彎唇，“過兩日我再喝藥。”
“愛喝不喝，無人在意。”沈珮玉奪過瓷勺喝湯，她五臟廟都要奏樂了。
裴玄禛端著碗，望著近在咫尺的人，哪怕眉眼處的溫柔再不屬於他，也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美好。
吃飽喝足後，沈珮玉擺出要算賬的架勢。
裴玄禛一看就知不妙，隨意謅了個藉口就想跑。
再回來時懷裡抱著個繈褓，沈珮玉兩眼一黑。
狗王八蛋拿她兒子當擋箭牌來了！
裴玄禛厚著臉皮湊上去，蹲跪在床邊，這個姿勢恰好能讓沈珮玉一低頭就看見吃完奶吐泡泡的小孩兒。
“你看咱兒子肉嘟嘟的多可愛，眉眼特彆像你！”
“我兒子，跟你沒關係。”沈珮玉冷著臉糾正。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了下小嬰兒的臉蛋，不知是不是母子心靈感應，小孩兒咧嘴一笑，沈珮玉隻覺得心都要軟化了。
“真好，胖了好多。”
不過一日功夫，小孩子哪能看出胖了還是瘦了。
裴玄禛身子微僵。
湛兒是比前世剛出生時胖了不少，是個健康紅潤的孩子。
怨他，一切都怨他。
“太醫給兒子檢查了，一切都很康健，阿玉放心。”裴玄禛聲音帶了一絲討好。
他上次離開後，不僅差人把采蘋幾人送來伺候，更是派了太醫院婦科聖手來隨時待命。
沈珮玉沒看他一眼，專心逗著小孩玩兒，淡淡吐出幾個字，“他不是你兒子。”
裴玄禛猛地抬頭，喉嚨發緊，“什…什麼意思？”
略帶一絲急切道，“我們說好的，我回京就下旨冊封湛兒為太子，我們……”
“我有說過我兒子叫裴湛嗎？”沈珮玉冷冷瞥他一眼，男人剩下的話儘數卡在喉嚨裡，像吞著刀子一樣割著肉。
裴玄禛手臂抖得厲害，他根本不敢去深思阿玉話裡的意思，隻能暫時把孩子放在床榻上，放在兩個人中間。
這是唯一牽連兩人的繩索。
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裴玄禛雙膝跪在床邊，大手緊緊扶著床緣來支撐他發軟的身子。
牽強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刻意去理解最表層的意思，“是…是我的錯，我們孩子應該由阿玉起名，不叫裴湛也好，叫什麼都好……”
沈珮玉好整以暇，欣賞完他的狼狽倉皇後才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她懷孕時就想過，湛字雖好，但一想到這是前世裴玄禛起的，就如鯁在喉。
輕輕戳著小孩兒的手指，沈珮玉柔聲哄著，“寶寶覺得曜做你的名字怎麼樣呀？好不好聽？”
曜，日月星辰的光芒。
沈珮玉曾昏暗不可終日中微弱的希望。
裴玄禛扯了下唇，“曜兒，很好聽的名字。”
“也……適合儲君。”說到這，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女人的臉色。
甚至沒敢問孩子姓什麼。
至於姓氏，沈珮玉倒是想過不姓裴。
但誰讓兒子他爹有皇位給繼承呢。
再加上什麼沈姓，比姓裴還要惡心。
彎身把咂吧嘴的小曜兒抱在懷裡，裴玄禛低聲提醒著幾個抱孩子的技巧和姿勢。
小心上手調整時，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女人白皙滑膩的肌膚，折騰一頓下來，耳根子都要紅得滴出血來。
但沈珮玉接下來一句話讓他徹底降溫。
“以你前世的所作所為，本來我想著也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
怎麼以牙還牙？
讓裴玄禛這輩子也見不到小曜兒。
讓小曜兒認彆人做父親。
裴玄禛意識到這些後，臉色煞白一片。
哪怕痛得血肉模糊，他也死咬著舌尖忍住，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有什麼好哀求喊冤的呢。
他如今有多麼痛，前世阿玉經曆過的隻有比他痛千萬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