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重生後冷厲帝王跪地求 040
敲打與被敲打
陳皇後垂眸凝視茶水,倒影裡泛起細碎的冷光,彎唇道,“既知規矩,便該記得中宮的殿門朝哪開,這茶,燙了傷身,涼了寒心,可彆學那不懂分寸的人,落得個茶涼人散的下場。”
姚才人臉色驟然一白。
皇後沒叫起,她便隻能動也不敢動地跪在薄薄的蒲團上,刺骨的寒意自地上起,絲絲縷縷鑽進她膝蓋骨縫裡,即便如此,也隻能咬牙忍著。
許昭容眼睛一利,陰陽怪氣道,“姚才人昨夜侍寢,想必身子不適,今日給中宮請安都要跪不穩了。”
一句話便將不經中宮的大鍋扣在姚才人頭上,她驚慌叩首,“皇後娘娘明鑒,臣妾一向敬重娘娘,萬萬不敢如此懈怠。”
“不敢最好。”陳皇後眼含滿意。
“日後要更加勤謹奉上,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此時的姚才人恭敬的不能再恭敬,昨夜的上頭全被許昭容一盆冷水潑醒了。
“是,臣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皇後不疾不徐將茶盞擱置到桌上,“嗯,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
姚才人謹小慎微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個擺放在最末尾的圓凳。
如今後宮高位嬪妃不豐,她還能有個凳子坐,待日後秀女入宮,她怕是隻能立在一旁了。
殿內妃嬪正捧著陳皇後逗趣,忽而響起的珠簾脆響引得眾人紛紛望去。
“皇後娘娘,李公公來了。”
李恪忠帶著兩個小太監捧著禦筆躬著腰疾步而入,石青色的下擺掃過地麵,到了殿中央彎腰行禮。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
陳皇後直了直身子,詫異道,“這個時辰,李公公怎麼來了頤華宮?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是陛下命奴才給頤華宮和清寧宮賜下禦筆,特地給娘娘送來。”
陛下賜給頤華宮的禦筆?
陳皇後眼中劃過一絲驚喜。
莫不是皇後要複寵,鳳印也不遠了?
一瞬間,殿內諸人心思百轉千回。
許昭容忙奉承道,“陛下定是心疼皇後娘娘這段時日籌備年節宮宴辛勞,特意讚揚娘孃的呢,這可是陛下禦筆賜給後宮的頭一份!”
殿內嬪妃的漂亮話一句接一句地冒,“還是皇後娘娘最得聖心。”
“娘娘賢德。”
陳皇後雖覺得李恪忠這話不大對勁,但經許昭容這麼一說,也不免心尖帶了期盼。
下意識忽略了話中的清寧宮。
隨著李恪忠側身,身後的兩個小太監齊齊展開宣紙。
宣紙向兩側展開的刹那,蒼勁的“敬慎厥德”四字如鐵畫銀鉤般砸入眼底,尾筆的墨痕鋒芒儘顯。
陳皇後驟然愣住,殿中奉承的聲音戛然而止。
敬慎厥德?!
她努力揚起一抹僵硬地笑,卻掩不住喉間溢位的氣音微微發顫,“皇上這字......”
尾音消散在殿內死寂中,唯有炭盆裡的火星子發出“啪嗒”的聲音。
李恪忠仿若沒看見殿中娘娘們變了的臉色,他原模原樣複述道,“陛下言,願皇後娘娘能保持自身德行,不可懈怠,如此方為大雍之福。”
敲打之意實在太過明顯,讓人想忽視都難。
姚才人用帕子壓下嘴角的笑。
方纔皇後還裝模作樣敲打她呢,不想在陛下眼裡,她陳氏也沒高貴到哪去!
陳皇後臉色幾近扭曲,恍惚癱坐在寶座上,囁嚅不語。
光明正大打她這個國母的臉。
陛下就如此厭惡她麼。
還是扶著的霜月悄悄拉了下衣袖,她纔回神。
端著僅剩的體麵,頷首道,“本宮……定不負陛下所托。”
“霜月,將陛下賜字裱起來掛到正殿,本宮自當…日日勉勵。”
霜月心疼地望了自家主子一眼,俯身,“是,奴婢遵命。”
頤華宮的宮人小心翼翼接過宣紙,退至一旁。
“陛下禦筆已然送到,那奴才就不多加叨擾了。”
李恪忠自知留下來也是礙眼,忙不迭要走,誰知被一聲喊住。
“李公公。”
陳皇後抬起冰冷的雙眸,“方纔本宮聽你道,陛下為頤華宮和沈昭儀處都賜了字。”
“是。”李恪忠應對自如,笑道,“陛下聽聞皇後娘娘連夜往清寧宮和永安宮送去了送子觀音,娘娘夜中仍如此賢德,陛下賜字以做嘉獎。”
嘉獎。
好一個嘉獎!
陳皇後暗恨。
果然又是因為沈珮玉那個女人!
她就說,陛下一早便去上朝,禦筆之上墨跡早已乾透,一看便知不是今晨寫下。
“那陛下為沈昭儀賜了何字?”
李恪忠為人圓滑,先後再妃的順序不會讓人抓到把柄,所以陳皇後敢肯定,那字還未送到清寧宮。
她料對了李恪忠的謹慎。
“陛下親筆所書,奴才緣何知曉,娘娘此言,恕奴才實在無可奉告。”
說完,李恪忠行了一禮,便帶著禦前的人一道下去了。
殿外忽然卷進一陣風,滿室凝固的空氣更添冰冷。
許昭容望著不遠處宣紙邊緣暈開的硃砂禦印,喉結滾動著嚥下未出口的話,袖下的指尖已將帕子絞出褶皺。
坐在椅子邊上垂頭不語,不斷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陳皇後維持著身為中宮最後的顏麵,不耐應付這些人,“今日的請安都到這,你們也都回去吧。”
這真是合了底下妃嬪的意,她們在這頤華殿坐都不會坐了。
“是,臣妾告退。”
一陣匆忙窸窣聲後,殿內隻剩陳皇後一人,她猛地將茶盞砸在地上,“沈珮玉!”
霜月忙上前安撫,“娘娘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陳皇後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不過是一尊送子觀音,便引得陛下如此不悅!”
此時,一個小宮女匆匆來報,“娘娘,宮中已然傳開了,陛下給沈昭儀的賜字是‘椒房懿範’。”
陳皇後瞪大雙眼,怒極反笑,“椒房懿範?好一個椒房懿範!她一個昭儀算什麼六宮楷模,沈珮玉也配!”
這明明隻有她這個六宮之主才配得上!
憤怒過後便湧上濃濃的不安,“陛下難道還要效仿前朝君主,為她一個妃子打造椒房殿?”
容不得她不慌,陛下生母元和皇後一入宮便是專房之寵,更是以元貴妃的位分直壓祁王母後,一舉住進了曆代皇後所居的未央宮!
未央宮如今可還封著呢。
有此先例在前,陳皇後怎麼可能心如止水。
“娘娘多慮,陛下豈會如此,前朝也不會應允的。”
霜月安撫一句,打著手勢,幾個宮女手腳利落地收拾好一片狼藉的地麵。
她重新奉上一盞熱茶,猜測道,“陛下生怕沈昭儀因子嗣之事心中鬱結,她又多年未見喜訊,莫非是……”
“難道沈珮玉身子難以有孕!”
陳皇後眼神一亮,若真如此,那沈珮玉便不足為懼。
手中十八子的脆響昭示著她躁亂的心,“派人去探查負責清寧宮身子的太醫所用什麼藥,本宮要一清二楚!”
霜月眼中劃過一抹精光,低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