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重生後冷厲帝王跪地求 044
冰山一角
陸溫辭的眼中克製又隱忍,子規的話,是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裡,他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的。
“青黛一事查的如何?”
他一撩衣袍,不疾不徐坐在桌案後的圈椅上。
“出事前,青黛確實頻繁往來家裡,這事四周鄰居也多有偶遇,隻是……”子規納悶道,“隻是那一片的人皆言青黛與家中關係僵硬,那段時日回去的次數,比從前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這便是陛下為沈家和珮玉定罪的可疑之處。”
頻繁回家,定有古怪。
陸溫辭端正坐在梨木圈椅上,緋色廣袖垂落扶手,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
“不過屬下還發現一事,青黛拒絕從前沈昭儀為她說的那門親時,藉口是早已心有所屬。”
陸溫辭溫潤的桃花眸一亮。
原是情郎。
“我知道了。”
子規躬身,“屬下派人調查時,還有另一批人也在查。”
“另一批人。”
陸溫辭眸色微閃。
這是察覺不對勁,來探查了麼。
“先收手,務必謹慎,不能讓對方察覺蹤跡。”
她在宮中處境本就艱難,不能再讓裴玄禛心中起疑他們二人的來往。
“是。”
陸溫辭將訊息記在紙上,交給底下人傳入宮。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天穹那輪彎彎的明月,夜風冷冷地吹在臉上,他恍然不覺。
——
乾元宮,裴玄禛半倚在龍椅上,他麵前的禦案上呈著一個字。
墨跡未乾的‘昭’字。
“陛下,青黛一事有眉目了。”
上首之人眸色微動,“說。”
衛錚單膝跪地,他如實稟報道,“昭儀娘娘欲為青黛指婚之人,是個書生,他言青黛早已有心儀之人,所以拒嫁不從。”
碧璽珠響陡然一停。
“可曾查到這男子是誰?”
“屬下一路探查……”衛錚停頓了下,“那男子似乎……是祁王。”
“什麼?”
裴玄禛霍然起身,他死死盯著衛錚,“你再說一遍,是誰!”
衛錚頭埋得更低,他將探查到的事情一一秉明,“今歲二月主子在外征戰,太子妃娘娘曾帶貼身侍女青黛去護國寺祈福,因遇大雨無法回程,青黛卻在此時接到家中父親重病的訊息,娘娘派侍衛護送她回家探親,中途不知為何遇上歹徒,是祁王路過救了她。”
“這事原本神不知鬼不覺,還是屬下帶人嚴格搜查青黛家中才發現其與祁王往來的書信,還去詢問了當日護送娘娘去護國寺的隨行侍衛,才得知原委。”
祁王,青黛竟與祁王來往過密!
裴玄禛死死攥住手中的碧璽,他薄唇泛白,幾乎看不見血色,“其中往來書信,可與太子妃……有關?”
“從暫時所掌握的書信來看,並無。”衛錚恭敬道。
沈氏一族暗中站隊助祁王謀反,如今隻窺得青黛案的冰山一角,並不能定論完全與沈珮玉無關。
萬一是祁王與沈家合謀?
沈家……
沈家到底有無插手……
裴玄禛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若阿玉自始至終都與蕭雲舒孩子的死無關。
他,該怎麼辦?
她從前每一次聲嘶力竭的辯解仿若還在耳畔,聲聲啼血,而他,卻一意孤行認定了真凶。
裴玄禛顫著眸子看向自己的左手。
當日,他掐住了阿玉的脖頸,一字一句辱罵她心思狠毒……
“咚”地一聲,青玉鎮紙被掃落在地。
未及理會翻亂滾落的奏摺,明黃龍袍衣擺已然疾步衝了出去。
紫宸殿的大門在李恪忠驚惶的“陛下”聲裡次第洞開。
“陛下,更深露重,您披件大氅啊——”
裴玄禛充耳不聞身後的呼喊聲,他滿心滿眼隻有一個念頭——見到阿玉。
他一路疾步至清寧宮。
守夜的太監抬頭便見天顏,嚇得直叩首,“陛下……”
裴玄禛嗓子乾澀的厲害,他望向寢殿的方向,燭火早已熄了,隻剩一片黑暗。
“噤聲。”
留了一句後便邁步進殿。
一踏入靜謐的寢殿,他躁亂不安的心彷彿平靜下來,趁著月色,還能看見一旁桌案上插著幾束新鮮的梅花。
好似從蕭雲舒失子一事後,她極少再用香料。
層層疊疊的淡紫色軟煙羅帳幔垂瀉而下,隻能隱隱約約看見裡麵熟睡的玲瓏身影。
他在帳幔前止步。
明明兩人近在咫尺,他卻產生了一絲可笑的怯意。
她熟睡的嬌憨之態在他心底緩緩描繪,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
良久,他終究是抬起手,悄無聲息地撩開一絲縫隙。
俯身坐在床側,指尖掃過她白玉一般的脖頸,眼底是驚人的猩紅。
似哭似笑,“很疼吧……”
他喉嚨裡壓抑著痛苦的呢喃,“阿玉……”
裴玄禛在寢殿中足足待了一個時辰,夜色最深沉濃墨之時,寢殿的大門被輕聲開啟。
滿院的宮人哪怕凍得僵直也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響。
衣袍掠過跪地的眾人,“朕今夜未曾來過清寧宮。”
紫蘇與李恪忠齊齊叩首,“是。”
翌日清晨,沈珮玉起身時發覺紫蘇臉有些蒼白,摸了摸她的小臉,“昨夜受寒了?”
“許是奴婢守夜被冷風吹著了,不礙事。”紫蘇連忙垂首。
“生病了就回去休息,本宮不缺你一個人伺候。”
“娘娘……”
沈珮玉拿過她手中的外衫自己披上,輕輕推了她一下,“趕緊回去,去找薛太醫抓藥,這兩日不許過來當值了。”
紫蘇搓了搓發冷的胳膊,沒再逞強,感激地應下。
但用完早膳沈珮玉才發現,怎麼一夜過去,自己宮裡偶感風寒的還不少?
她問起,采蘋笑著回,“許是人傳人,都染上風寒了吧,娘娘放心,奴婢都安排人換值了。”
“那便好。”雖心中有疑慮,但也確實想不出能有什麼大事,沈珮玉暫且壓下心頭疑惑。
而坐在紫宸殿的帝王,執筆劃去那個他昨夜禦筆所書的‘昭’字。
一夜未閤眼的臉上帶著疲憊,裴玄禛的臉色似乎更冷了。
他的手邊是他連夜寫下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