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重生後冷厲帝王跪地求 079
雲泥之彆
待入了乾元宮，李恪忠恭敬稟告，“陛下，昨日您準了陳夫人入宮探望皇後娘娘，如今可要回了陳夫人？”
“照常即可。”
“是。”
朱雀大街上，一輛掛著陳字牌子的馬車平穩行駛。
鄭氏端坐在主位上，身著正二品誥命夫人的禮服。
金繡雲霞翟紋霞帔，穩重的深青色緞麵上，用金線繡出栩栩如生的雲霞和翟鳥圖案。
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眼角雖有細紋，卻被妥帖的脂粉襯得柔和，一雙眼睛同皇後有幾分像，隻是更添了幾分沉穩，看人時不免銳利。
身側還坐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衣著規製竟似丫鬟一般，隻是細看之下，衣裳料子卻是主子才能穿的錦緞。
露出的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可窺得一分姣好容貌。
誰知臉上雀斑橫生，裸露出來的麵板皆是黢黑，實在算不上什麼美人。
鄭氏見她小心翼翼坐了個邊緣，一言一行皆得體有禮，看來這段時日的調教沒有白費。
心裡不免暗暗滿意。
“馬上就要見到皇後娘娘了，在府裡教你的話可記住了？”
“奴婢記住了。”女子出聲宛若清泉黃鶯，煞是好聽。
她規矩地垂著眸，“奴婢姓邱名汐瑤，一貫在夫人身邊伺候，此次入宮是為皇後娘娘分憂的。”
“嗯，很好。”
搖搖晃晃的馬車不久後便停下，沈汐瑤低眉順眼跟在鄭氏身後，待內務府的太監一一核實身份。
“夫人，這是……”太監打量的目光看向鄭氏身後的女子。
“不過一個伺候在本夫人身邊的丫鬟，善針織女紅，還能說會道，進宮討皇後娘娘歡心的。”
頤華宮確實打過招呼，從這太監的角度看過去，這丫鬟麵板黢黑，臉上還隱約有斑點，實在可以算得上是醜女了。
那太監看了一眼便嫌棄地移開目光，點點頭，側身一禮，“夫人請。”
鄭氏微微一笑，便有宮人引導著，自西華門入宮。
領路的是皇後宮中的掌事女官，露珠。
沈汐瑤眼眸低垂地跟在最末尾，隻配盯著自己腳尖，待踏入宮門那道高得令人眩暈的門檻，她便知道，她入宮了。
因著走在最末尾，一眼望不到頭的長街走了不知多久，沈汐瑤耳邊是露珠對鄭夫人的噓寒問暖，她偷偷瞥了一眼四周。
朱紅的高牆琉璃瓦，一磚一瓦都是那樣令人高不可攀。
腳下的禦道寬闊得令人心慌，青石板一塊塊打磨得平整如鏡，冰冷堅硬。
她心裡的激動難以自抑，這便是皇宮，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
哪怕沈汐瑤從小備受沈秉懷寵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都不曾缺過，但有一點。
她沒名分。
她沒有沈家千金小姐的名分，不能揚著頭出門和貴夫人其他小姐們交際，更……不配入宮參加宮宴。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進宮。
但她夢寐以求的這些，她那位名義上的長姐，沈珮玉，全都有。
沈汐瑤不明白，為何都是爹爹的女兒，甚至她比沈珮玉更受寵，但差距卻如此之大。
沈珮玉是旁人口中爭相誇讚的才女佳人，是先帝金口玉言指婚給太子殿下的正妻。
哪怕沈家覆滅，沈珮玉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更不是新帝登基後冊封的皇後。
她應該笑的。
但，這個女人太過好命，眨眼間便成了寵冠後宮的貴妃娘娘！
而她沈汐瑤呢。
非但沒能嫁給祁王，沈家覆滅後，她與娘四處逃亡，過得食不果腹，最後也是被去上香的陳夫人遇見，纔好過了些。
她知道陳家和皇後打的什麼主意。
無外乎她這張與沈珮玉極像的臉。
而這，也正是她最好的利器。
沈汐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點尖銳的痛楚來抵禦心頭翻湧的、幾乎要將她吞噬的不甘心。
她要向上爬，一定要成為人上人！
長長的夾道彷彿沒有儘頭，不知拐了多少方向，走了多少路，哪怕腳都走得沒有知覺了，頤華宮還未到。
忽的，沈汐瑤胳膊被人猛地一扯，力道大得幾乎讓她一個趔趄。
露珠收回手，低喝，“快跪下！”
這段時日嚴苛的規矩調教，讓沈汐瑤身體先腦子一步反應過來，慌忙跟著跪下，學著她的樣子，把額頭緊緊貼在冰涼刺骨的地磚上。
眼角的餘光，卻不受控製地向上瞟去。
整個長街上，方纔還零星走過的幾個宮人，如今全都匍匐在地，紋絲不動。
先映入眼簾出現的，是兩排身著深青色窄袖宮衣的小太監。
他們步伐一致得如同尺子量過，目不斜視，垂手疾行。
緊接著，是八個身形明顯更為高大的太監，肩頭穩穩扛著一架步輦。
那輦轎……沈汐瑤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明黃色的雲錦軟簾，其上是金線織成的出雲金龍。
是……禦輦！
難不成她出入宮便能得見天顏？
然而下一瞬，還激動澎湃的心乍然漏了一拍。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穿過高牆的光線下，隱隱透出裡麵綽約的人影。
是女子的身影！
簾子四角，綴著鴿卵大小的明珠，而跟隨在禦輦一側的掌事宮女，沈汐瑤再眼熟不過。
紫蘇。
是沈珮玉的貼身侍女！
彷彿為了印證她心中想法，一陣清風拂過，軟簾被帶得微微浮動，隻這一幕，晃動的間隙裡，沈汐瑤捕捉到了！
一張臉。
驚鴻一瞥，卻清晰得如同烙鐵燙在了她雙眸上。
柳眉纖細，如遠山含黛，眼波流轉處，帶著一絲剛睡醒般的慵懶迷濛，像蒙著江南煙雨的一泓秋水，鼻梁秀挺，唇色是天然的嫣紅，微微飽滿。
整張臉精緻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找不到一絲瑕疵。
陽光透過金簾的縫隙，在那張臉上跳躍，鍍上了一層柔和的、近乎聖潔的光暈。
沈汐瑤腦子裡“嗡”的一聲巨響。
那張臉……那張臉！
像！
太像了！
那眉眼，那輪廓……分明就是鏡中她看了十幾年的模樣！那是她沈汐瑤的臉！可……又絕不相同！
鏡中的自己，或許有七分相似的底子，但氣質又截然不同。
而軟轎裡的那張臉，尊貴明豔，驕傲大氣，是她最恨卻也永遠得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