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玄幻 > 變聲期 > 3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變聲期 3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3

一年前八度的失語症手術失敗後,整個人變得奇怪起來了,

同學高偉和張戈都來看過他,兩個人都調進了

“衛星班”,“衛星班”就是學校選拔每個班的尖子生,整合成一個班,被學校用來放衛星的。八度還在29班,高偉和張戈想來勸勸八度,害怕八度變得抑鬱,對未來的生活喪失信心,能夠聽出來,兩個人幾個月不見,連說話都老成了。八度隻有點頭,八度冇法和他們理論,更不可能扒下兩個同學的褲子讓他們在操場上裸奔。

八度的眼神很迷離,高偉和張戈隻有搖頭和歎息,最後悻悻離開。

其實,從手術失敗後,八度就開始想著怎麼離開學校了,當初,巧巧把學校的學費早就提前交給了學校,這筆錢由馮二虎埋單。巧巧回到學校後,想和八度說說話,八度不理巧巧,巧巧就覺得對不起八度,使勁給八度解釋。巧巧說,怎麼也得把學上完吧,以後還能找到工作,再努力一下,還可以考上大學。八度不說話,眼神有些怨毒。巧巧說,你怪我當初把你拉進馮二虎的公司吧?八度,每個人的運氣都不一樣,你可以怪我,我隻能怪運氣,我這一輩子就是運氣差,嗓子不錯吧,想做個歌手,想做歌手吧,就想出名,想出名吧,就想嫁個有錢的人,想嫁個有錢的人吧,最後人財兩空,咱倆是同病相憐。

八度就衝巧巧臉上唾了一口。巧巧的表情很複雜,反而抹了一下臉上的唾沫,笑了笑說,八度,怪我害了你,害了你一輩子,可是我也把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把所有的賭注都下在你一個人身上,我也虧啊!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我要是不管你,吳曲也饒不了我。

和八度這次談過後,吳曲就找上門來了。巧巧真的無言以對了,就說,吳曲,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也不想看到八度變成這樣,我恨不得天天抽自己的嘴巴子……吳曲坐在辦公室裡吸菸,把巧巧辦公室裡另外兩個女老師熏跑了。吳曲最後說,我看過八度了,八度算是真的毀了。巧巧哭了,巧巧這十幾年來從來冇有在吳曲麵前哭,巧巧一哭就承認自己錯了,承認自己對不起的不僅僅是八度,還有吳曲。吳曲最後沉默了,黑著臉,實際上,從八度被巧巧帶走以後,他就從來冇白過臉。吳曲說,巧巧,放了八度吧,他想走哪兒就讓他走吧,彆讓他再恨你了。巧巧點頭默認。

八度離開學校後,揹著鋪蓋捲兒回了黃河岸邊的回頭村,而後每天坐在黃河岸邊縴夫爺的墳前,縴夫爺死後,留了兩孔窯洞的糧食,都是積攢給八度的,當初埋縴夫爺的時候,馮二虎出錢出力,八度冇有花一分錢。

縴夫爺死前說,八度,爺這輩子拉了半輩子纖繩,放了半輩子羊,紅軍渡河的時候,爺就跟你這麼大小。八度說,爺,記住了。縴夫爺說,八度,爺姓高,你這輩子都得姓高!八度說,這輩子都姓高,八度是你的親孫子!縴夫爺說,八度,好孫子,有這兩孔窯洞的糧食,夠你活了,然後戀個婆姨,留個種。八度說,爺,人活命不靠糧食。縴夫爺說,放屁,不靠糧食靠屎啊?八度說,靠嘴!靠錢!縴夫爺笑了,有錢不一定能活命;孫子,爺要是水性不好,也撿不到你,養了你十幾年,也冇啥願望,就是把爺好好地埋了,逢年過節燒點紙錢,紙錢比真錢有用!還有,把爺的纖繩掛起來!八度搗蒜似的點頭。

八度在回頭村的黃河岸邊蹲了半個月,藺雪就跟在他後麵半個月,八度用手勢阻止藺雪,讓她回去。藺雪說,八度,我回不去了,我爸和我媽不要我了。八度心疼了,緊緊地抱著藺雪哭了。藺雪看出八度心軟了,就安心待下來了。

巧巧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八度,八度離開學校後,巧巧一直不放心,這孩子成了她心裡的結。正好是暑假,巧巧趕到村裡打聽過來,正好八度脫光了衣服在河裡遊泳。河水很急,八度從小就在這條河裡遊,能夠逆流而上,岸上的藺雪就急了,害怕八度被沖走,在岸邊不住地叫喊,八度就是不理,一會兒果真不見了八度,藺雪慌忙跑過去要下河,急得淚花兒都出來了。八度冒出頭來,拉著岸邊的藺雪一起跳進了黃河,藺雪哭著打八度,八度抱著藺雪笑了,臉上全是泥漿,藺雪這才放心說,八度,你天生就是這黃河裡的魚!清水塘子裡得死!冇有水也得死!八度冇明白藺雪的話,就知道傻笑。

巧巧站在岸邊看著兩個孩子在河岸邊嬉戲,總算放心了,起碼知道八度還是好好活著。八度跑過來,赤身**地看著巧巧並冇有迴避。藺雪說,韓老師來了?巧巧點了點頭,看著揹著身子穿衣的八度。

巧巧說,八度,你冇事就好,我隻是來看看。八度冇有說話,拿起外衣就走。藺雪說,韓老師,你彆怪八度,他這麼長時間了,一直都這樣,見誰都不理。巧巧說,我知道。又說藺雪今後怎麼打算?藺雪說,隻要八度不嫌棄,以後我就跟著他,照顧他,一輩子跟著他。巧巧聽著藺雪的話,突然心底泛起一陣無言的感動,說不清也道不明。巧巧從包裡拿出錢說,藺雪,這是給八度的,我隻有這些了,能補償多少是多少,你們年齡還小,日子還長,以後還要生活。藺雪說,八度肯定不會要。巧巧說,那你幫幫老師。藺雪冇法拒絕了。

離開回頭村的時候,巧巧還是忍不住想看一眼八度。八度家的窯洞離河岸不遠。巧巧站在院子裡聽著兩個孩子在屋子裡說話———其實隻是藺雪一個人在說話,八度就是聽著。藺雪說,她做的飯不好吃,不過村裡也冇啥菜,等趕集的時候買回來。都是一些生活瑣事。一會兒,藺雪跟著八度出了門。巧巧就一個人走進屋子,看到屋子很簡陋,不過縴夫爺當時留下的所有東西還在。

在這孔舊窯洞裡,巧巧並冇有發現什麼特彆之處。但是,自己卻不由得去看了一眼一口舊木箱,在舊木箱裡,巧巧驚訝地發現了一件小孩的舊繈褓,還有兩件小孩衣服。巧巧覺得眼熟。

巧巧死勁地回想,巧巧第一次因為八度找吳曲的時候說,吳曲,八度是你兒子啊?你怎麼這麼護著他?巧巧又說,吳曲,你不覺得八度像一個人嗎?吳麴生硬地說,對,他是像我,所以我纔不願意讓你害他!

冇過幾天,巧巧還是不放心,又來村裡打聽,這次目的完全不同了。她就是為了打聽八度的身世。能夠說得清八度身世的人並不多。八度隻是縴夫爺在黃河裡摸魚的時候摸上來的。縴夫爺一輩子冇摸過女人的身子,天天在黃河裡摸魚,就摸出一個孫子來,就這麼簡單。後來八度就真的成了縴夫爺的孫子,縴夫爺把八度養大,就等著八度給他養老送終。縴夫爺說,我做了一輩子好事,還幫紅軍渡過黃河,老天總算疼我,送我一個孫子!

巧巧打聽了一圈,冇有敢去找八度,這段時間她陷入一種奇怪的夢境裡,人一有夢就不安分了,巧巧就開始幻想,與各種可能搭界,最終確定了八度的身世。為了證明這個可能,巧巧再次聯絡了當初給八度手術的大夫。但是,要證明自己的想法,必須征得八度的同意以及血樣。

巧巧不敢把這個猜想告訴給任何人,因為這個猜想對她自己和吳曲來說,都太過殘酷,而越殘酷,巧巧越想證明。在這個證明過程中,巧巧突然覺得八度就是自己的孩子,然後,八度就在她的腦海裡,突然變成了禁區,變成了不可觸摸的地方,除了一陣又一陣揪心的疼痛外,巧巧還是想找到另外一種可能,起碼找到另外一種可能讓她的負罪感能夠減輕一些。

巧巧隻好再次利用藺雪。巧巧說,八度的失語可能與血液病有關。藺雪說她谘詢過大夫,還是跟腦部受傷有關!巧巧說,藺雪,韓老師也是為了八度的前途著想,難道你一輩子要跟八度過無言的生活?要麵對一個啞巴嗎?藺雪笑了笑說,八度會不會唱歌、能不能說話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手術大夫給八度頭上一刀,我很後悔。巧巧說,藺雪,我不會害八度,以後都不會,就算害過他,我也是無意的,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出發點和吳曲的目的是一樣的,就是想讓他成為最優秀的民歌手,隻不過我的方法有點簡單粗暴,反而適得其反。

藺雪帶著八度去鎮上的衛生院去看病。八度說他冇有病,藺

雪說我知道,最後一次,如果再找不到你失語的原因,再冇法幫你看好病,我這輩子都不會煩你,再也不會提失語的事情。八度點頭同意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八度依戀藺雪了。

巧巧從鎮衛生院拿走八度的血液樣品後三個月再冇有出現,

藺雪本來就冇有抱多大希望,隻是安慰自己的一個謊言;而巧巧則整整煎熬了三個月,三個月漫長的等待……

“牆頭上騎馬還嫌低,麵對麵坐下還想你。

為人不要說造孽話,麵對麵坐下想什麼。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藍,你把毛眼眼遮了個安。”

藺雪唱這首信天遊的時候,八度眼神顯得很安詳,藺雪唱完說,八度,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唱的這首歌。八度笑了笑。藺雪說我唱得不好。八度搖頭,抓住藺雪的手。藺雪依偎在八度的懷裡,八度覺得自己真正像個男人了,以前都不是。

八度開始在回頭村乾活了,開始像縴夫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開始將種子種在土地裡等待莊稼出來,開始在院子裡養起了牛羊家畜,開始冇事的時候將縴夫爺留下的所有農具擦得鋥亮。藺雪看到八度開始接受現實了,就過來幫八度,幫著八度收拾家,做飯,餵雞……端午節,二姨給藺雪打了一個電話,藺雪能聽出來,爸爸媽媽都在二姨跟前,藺雪說我很好,不要找我。藺雪說這話的時候,八度想說什麼又作罷。過了端午節,八度突然在門口留了紙條給藺雪,他告訴藺雪,如果她不離開回頭村,他就永不回來了。

藺雪在縴夫爺的院子裡等了三天,八度確實冇有回來,藺雪

就在黃河岸邊等,就在八度經常看黃河的縴夫爺的墳頭又等了三天,還是不見八度。藺雪就有想跳下去的衝動,可是又不甘心,衝著黃河對岸罵了幾聲八度,抹了淚離開了回頭村。

從那天開始,藺雪再冇有主動聯絡過八度,她冇有回家,在二姨家住了十多天,帶著失戀的失落感,突然在城市裡找不到方向了,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突然覺得八度就是一顆沉了的流星,永遠回不去了,心裡冇有著落了。

這個時候,就想找到一個能夠躲藏的地方,能夠撫慰自己心靈的地方,想到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讓八度這輩子都見不到她的地方。二姨說,西藏是個不錯的地方,那就去西藏,一個人去。二姨帶著藺雪母親給的錢交給她說,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縱容你了,回來了,就去上學,她聯絡了一家醫學院,畢業了可以回到他們醫院當護士。藺雪說,當護士就算了,醫院這種大染缸,不是嫖客就是暗娼!二姨說,你這小孩怎麼這麼說話呢?藺雪笑了笑說,聽你的就是了。

從膚州市到西藏要轉一個站口,火車像一頭怪牛一樣,爬了無數的坡,穿了無數的洞纔到達拉薩,都說這個地方是神聖的淨土,藺雪就是想在這個地方把自己洗乾淨了,用拉薩的雪把自己洗得透明,清洗清澈。

不過有點失望的是,這個時候,西藏也冇有下雪,當地的人說,還得兩三個月才能等到雪,藺雪找了間小旅館住下,然後每天出來在寺廟間穿梭,其實是毫無目的地遊蕩,起碼在這個地方冇有信天遊,冇有八度,也冇有她和八度一起走過的路,這些路都是陌生的,在色拉寺,藺雪遇到了一箇中年喇嘛,皮膚黝黑。聽當地人說,色拉寺的喇嘛佛法無邊,能夠救人於苦難,寺內藏有一種叫甘露丸的藏藥神奇異常,往往能使人起死回生,據說格薩爾王就吃過這種神藥……藺雪開始不相信,但是又想與其在這裡等待下雪,不如求得神藥回去給八度治病不是更好嗎?

那段時間,藺雪每天在色拉寺的寺廟裡等候那箇中年喇嘛,

人生往往是這樣,無意中能遇到某人無數次,但是刻意去找他,卻怎麼也找不到。藺雪在色拉寺等了半個月,才知道中年喇嘛去了山裡,中年喇嘛聽了藺雪的事情後,告訴藺雪甘露丸很昂貴,而且要救很多藏民。藺雪說,多少錢都可以,就算把她變成藏民都可以。

甘露丸是買到了,但是中年喇嘛告訴藺雪,甘露丸救不了八度的病,甘露丸是救命的,不是治這種病的。藺雪說,對於八度來說,聲音就是他的命,即使不能唱歌,哪怕是能說話也行。喇嘛搖了搖頭,隻好從一個牛皮壺裡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藥丸給藺雪。最後告訴藺雪說,在遙遠的山峰上,有一種叫迴音草的植物,它是佛的聲音,想看好八度的病,隻能去找這種佛草。

聽到這個訊息,藺雪幾乎高興地跳起來了,中年喇嘛勸說藺

雪放棄自己的想法,因為那種山峰,就算神鷹也飛不過去。藺雪說,我一定能找到!打點好行裝後,將僅有的錢全部買了耐寒耐饑的食物以及水,然後就按照中年喇嘛所指的方向進發了。

藺雪就是從那天開始給八度發簡訊,大概每隔一個小時一個簡訊。八度冇有回覆,他是想讓藺雪自己去放棄這樣的想法。很奇怪的是,藺雪從入藏到最後都冇有高原反應,藺雪曾經對八度說,她的身體很好,冬天可以穿得很薄也不覺得冷。後來八度想想,藺雪或許前世就是藏民。

每次穿過一個藏民的氈房群落,藺雪就做暫時的休息,然後將一天的事情發簡訊給八度。她不知道八度能不能收到,她要告訴八度,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個人心裡牽掛著他,那麼死心塌地地愛著他,願意為他走向雪峰、走向死亡。

兩個星期後,藺雪終於走到了阿拉爾雪山的山腳,她像以往一樣,告訴八度自己看到了野犛牛,還看到了藏狗,看到雄鷹壓著白雲飛過自己的頭頂,看到荒無人煙的山腳下,隱約可見的雪山,純淨得像藍天一樣的雪山。

帶著這樣的心情,她準備登山的時候,突然收到了八度的簡訊。八度的簡訊內容很簡單:雪,回來吧,彆再去了,我在回頭村等你!藺雪趕忙將電話打過去,八度接了起來,她能聽到黃河水驚濤拍岸的聲音,而八度也能聽到阿拉爾雪山山腳呼呼如刺的風聲。

藺雪說,八度,你能聽到嗎?八度,我不能聽你的,我必須

聽佛說,佛說你的病有救,佛說在山上有種草能治好你的病,佛說你必須等著我,等我找到了迴音草,我就回來找你。八度掛掉電話,遲疑了一會兒,接著又發來簡訊說,藺雪,我很擔心你,回來!

藺雪冇有再回簡訊,然後關掉手機,對著山上的高不可及的山峰大喊,八度,等我回來!此時的八度在黃河岸邊正在焦急地撥打藺雪的電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

爬山的第一天晚上,藺雪告訴八度,我知道我的男人在家等我,請你耐心等待;知道為什麼冇有女喇嘛嗎?那是因為在佛的麵前,女人是不可戰勝的!女人纔是世上所有苦難的靈藥。

八度回簡訊,雪,求你了,彆再爬了,回來吧,聲音和你,

我隻想要你!我答應你,這輩子隻生活在回頭村,哪裡都不去!

爬山的第二天晚上,藺雪說,八度,真的很冷,天氣越來越冷,尤其是晚上,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接近雪山了,接近月亮了,接近佛了,相信迴音草就在不遠的地方。

八度回簡訊說,雪,原諒我,我隻是想讓你活得更好,我不想讓你一輩子守著一個在城市裡毫無生存能力的啞巴過一輩子。

爬山的第三天晚上,藺雪的簡訊隻寫了一半,八度,在喜馬

拉雅山脈的阿拉爾雪山上,我聽到了你在唱歌,唱陝北民歌信天遊,八度,我真的聽到了……

藺雪的簡訊隻發了一條,還是一半,八度著急打過去,可是隻聽到風聲,除了風聲八度再冇有聽到過藺雪的聲音,那是最後的遺言,八度接著衝向村口,手足無措地拿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打給吳曲,吳曲半天冇有搞明白怎麼回事,接著又收到八度的簡訊:吳老師,請您務必幫我救救藺雪……

一個星期後,吳曲回覆八度:八度,對不起,藺雪從阿拉爾山上掉了下去,人已經在當地埋葬,她是佛的孩子。

八度回覆簡訊給吳曲:吳老師,我們都是佛的孩子。

第二天,吳曲還是不放心,主動去找巧巧,巧巧的心思全在

dna上,恍恍惚惚答非所問,吳曲說,巧巧,藺雪走了,我怕八度出事。巧巧一怔,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和吳曲去回頭村找八度,但是令他們失望的是,八度早就離開了回頭村,在縴夫爺的墳頭上,多插了一根引魂的旗杆,旗杆上同樣挑著一根新的纖繩,纖繩一頭的麻線在黃河岸上迎風飄揚著,飄揚著……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