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製內反派,陷入警察修羅場了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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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被摩托車撞擊後肋骨斷了三根,共有十二處刀傷,幸運的是,避開了要害。
犯人被當場抓捕。
他從醫院病床上醒來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病房裡隻有他一個人。
窗簾拉攏著,隻微微透入光線來,像蜉蝣一樣在房間裡四處漂浮。
規律的輕微聲音在病房裡響著。
上身幾乎不能移動,被牢牢地固定起來,像一具木乃伊。身體感覺很冷,冷得牙齒微微發顫。
葉知的目光定在昏暗的病房天花板上,慢慢想起來在地下車庫裡發生的一切。
他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好像感覺到了她的觸碰。
但他不敢確定。
她不該出現,也不會出現。
尤其不會出現在國家社會安全域性辦公大樓的地下車庫內。
他疲倦地閉上眼,密而長的睫毛覆蓋出菸灰的陰影,其上還有凝結著的小血珠,顏色發黑。
病房裡傳來衣物布料摩擦的聲音,有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葉知警惕地睜開眼,手順著病床床單摸索著去找可能的支撐物。
病房裡還有其他人?
“葉知。”
葉知的手指重新放鬆地微微彎起,搭在床單上,他開口的時候都冇聽出自己的聲音來,聲線又啞又噪:“……你怎麼在?”
沈越冬走到他的病床邊,有些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我已經在這裡好一會兒了,木頭。”
他動了動唇,但牽扯起肌肉的時候,整個胸口都被拉扯得疼了起來。
“……”
“說不出來就算了,彆說話,聽著我說。你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身體上被紮了一朵十二瓣的大茶花,流了不少血,挺嚇人的,我也被嚇到了。我以為你一直運氣都挺好的。”她微微俯下身看著他。
這個姿勢讓他有些心跳失速,血液泵動的時候卻又牽扯起各處傷口的疼痛來。
葉知的目光下移,冇再和她對視:“你聽到……”
“什麼?”
他閉上眼睛,皺起眉:“哼。”
換做平常,他一定會繼續,但現在他冇有力氣。
再說,她又不喜歡他,她就算聽到了又怎麼樣。
隻會多一個遠離他的藉口而已。
“我聽到了,不知道死前想向誰打電話告白。”她語氣裡帶了點調侃。
是你。通話頁麵冇看到嗎。
葉知在心裡冷哼。
沈越冬冇有在他的病房裡久留的打算,她說了那些話就準備走。
這裡可不適合她久留。
她出現在地下車庫是以葉知朋友的身份,在警察和救護車來之前就離開了。
沈越冬是一個已死之人,她不適合出現在這裡。
但當她往窗戶的方向走去時,她聽到身後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梆的一聲,她在心裡這麼形容。
她閉上眼睛,無奈。
傷患,從床上掉下來了。
好在冇有點滴瓶輸液管,冇有氧氣罩心電血壓監護儀,什麼都冇有,隻有木乃伊一個。
這就好處理多了。
她蹲下去撿那個被繃帶固定得紮紮實實的傷患。
剛觸碰到他的腰部,他的手便摸索著牽住了她的。
他的指腹一點點摩挲著從她的手指爬上來,慢慢地握住了。
葉知在一下一下地輕聲喘息著,手卻握緊了:“為什麼……要出現?”
她不該出現在地下車庫的。
如果出了岔子,她還活著這個訊息被他們知道的話,她會有麻煩。
她也不該出現在病房裡的。
“我以為我能趕得上,就這麼簡單的原因,你乾嘛特地從床上摔下來問我?”
她托住他,將他拖到病床上,先是上身,然後是腦袋,接著把兩條長腿也擱上去。
在身體觸碰間,葉知的意識有些恍惚,他想靠近那個溫暖的熱源,他忍不住地將自己往那個方向扯,他的手不甘心地去抓住她、留住她。
像一條在旱地上掙紮著甩起自己親吻魚缸的魚,每一下拍打都有血痕從傷口殷殷地染出來。
“你再動?”她斥責道。
被罵了一句,清醒了。
他的後腦勺觸碰到了枕頭,老實而認命地閉上眼睛。
沈越冬的雙手撐在了他的身側,按在床單上,俯下身來,像要吻他一樣。
葉知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的睫毛在顫抖著,瞳孔在黑暗裡放大,手指屈起,抓住了床單。
更近的呼吸。
他止不住地輕聲喘息著,在傷口的痛楚和猛烈的心跳裡尋求賴以生存的氧氣。
但他冇有彆過頭避開她。
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秘的期待。
沈越冬皺了皺眉,對擅自引蛇出洞、以身作餌的葉知勸告道:“在我的陣營裡不需要有人犧牲,下次不要冒險了。”
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葉知彆過臉:“你走。”
他期待著吻,她卻把他當小弟?
走!不要回來!
沈越冬離開了醫院。
她徑直去找了葉知被刺的幕後黑手庾維宇。
國家社會安全域性行動步副部長庾維宇正在家裡喝悶酒。
客廳裡的水晶吊燈安靜地亮著,無數切割麵中折射出來的光芒刺眼地穿過玻璃,對映到外麵的草坪上。
庾維宇就坐在水晶吊燈下,真皮沙發上,手裡是一罐便利店裡隨處可見的低濃度啤酒。
妻子和孩子都已經入睡了,他卻睡不著,睡衣外披了一件外套來到客廳裡。
庾維宇仰頭,將易拉罐裡剩下的啤酒一飲而儘,皺起眉毛。
那個叫葉知的警察命大,活了下來。
犯人應該不會出賣他。
但這一步冇有殺死葉知,後麵該怎麼走?
低濃度啤酒還不足以讓他產生醉意,但庾維宇放下易拉罐、睜開眼的時候,居然看到對麵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你——”他的手用力,捏扁了那個易拉罐。
不速之客摘下帽子,朝他挑了挑眉:“晚上好啊,不想吵醒你妻子孩子的話,就安靜點。”
她在威脅他。
庾維宇咬緊牙關:“你是鬼魂?你還活著?”
“不談這個,我們今天時間緊急,談點重要的。”她語氣輕鬆地交疊起雙腿。
“首先,那個警察遇襲,你做的吧?膽子好大,在辦公大樓下麵的地下車庫就動手了,唔哦,鼓掌鼓掌。”
庾維宇被她的態度惹得渾身發顫,像是翻動他的倒刺一樣令他火冒三丈,他扯起嘴角,冷笑道:“一夥的?葉知告訴你了?”
她抬起手:“錯了,是更直接的證據,我知道你聯絡了那個犯人,我還監聽錄音了。”
庾維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他的嘴唇顫抖著。
她笑道:“不要害怕,乾嘛那麼見外?三年前是你定下的搬屍計劃,我怎麼會認錯人呢?”
和隻能暗自豢養殺手的聯邦安全域性那兩位不一樣,國家社會安全域性利用死刑犯人是一條灰色的規則。
把那些被判死刑的犯人關到特定的緩刑監獄,給他們好處,讓他們賣命做事,作為對聯邦和社會的“贖罪”。
名正言順的用完就丟的棋子。
三年前的案子裡,殺人、搬屍便都是這些死刑犯人做的,執行死刑後,死無對證。
“我就很好奇,既然是那些死刑犯人做的,為什麼聽說拿走了你的指紋,你會那麼緊張呢?”
“原因是你惹惱了一個死刑犯人,他死前還衝你喊:你的東西還在犯罪現場,你逃不掉的。對不對?”
庾維宇眼中的紅血絲爬上來:“閉嘴。”
“所以到底你的東西留在了哪個犯罪現場呢?”
“衡銳案,毛髮切斷麵是尖的,這是漏洞。”
“路嚴青案,那天晚上停電了,冰箱裡都是水,又是漏洞。”
“洪小羅案,泥土裡出現了六價鉻,還是漏洞。”
……
她一個個報著這些案件裡的漏洞,對那些偽裝出來的現場中凶手冇有注意到的蛛絲馬跡瞭如指掌。
庾維宇感到噁心,他剛纔喝下去的啤酒在他的胃部泛著酸而苦的肮臟泡沫。
不可能,他做出的計劃嚴密得無懈可擊。
不可能會有那麼多漏洞。
“咳咳,話題跑遠了。說到底,你的私人物品遺落在了哪個犯罪現場呢?”她雲淡風輕地質問道。
庾維宇站起身來:“你以為從我這裡能套出話來嗎?你太天真了。我知道你帶著錄音設備,目的是惹怒我,從我的話裡找把柄,但你想錯了。”
沈越冬不緊不慢地繼續:“是嗎?在蒲英耀家裡,就有你的衣服碎片,想必是那個死刑犯口裡的證物吧。”
“偵辦那個案子的警察對衣服碎片的判斷是,那是她的情婦留下的。”
庾維宇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扔在沙發上,臉上露出諷刺的冷笑:“你就胡說吧,你以為我會上當嗎?——蒲英耀怎麼可能有情婦?她是個女的!”
“所以你是怎麼知道她是個女的,取向還是異性戀呢?”她問。
客廳裡安靜了一瞬。
庾維宇腦子裡一片空白。
“當然,她確實是女的,而且是異性戀,她懷孕了,她衣服口袋裡還有和她男友的合照。”
“一個正在積極備孕的人,怎麼可能自殺呢?”
庾維宇吼了出來:“不可能!彆胡說!”
她讚同道:“說的也是,冇有顯懷,警方也冇有往這方麵查,口袋裡更冇有什麼和男友的合照。冇有男友,係統修複任務期有兩個月,她去哪裡懷孕?”
“要是你查到她有男友的話,定的計劃可能就是因為感情不順而自殺了,也不用大費周章地給她搞一個抑鬱症診斷書。當年你弄到那份診斷書,費了不少勁,因此這個案子記得特彆牢吧?不然你怎麼這麼堅定地斷定她冇有懷孕呢?”
庾維宇的動作有些凍結了,他緩緩地轉頭去看沈越冬。
“你……”
她從口袋裡摸出錄音筆,笑著按下了“錄音結束”的按鍵。
庾維宇聽到“衣服碎片”和“死刑犯”的時候就無法冷靜了。
那麼隱秘的事,她是從哪裡知道的?
當他聽到沈越冬一個個把案子的漏洞說給他聽的時候,他的腦子已經無法運轉了。
那些……他考慮過嗎?不可能!可是……
當他的心理逐步地被擊潰後,她用蒲英耀案的兩個資訊來釣魚,他脫口而出的話語便成了證明他和案子有所牽扯的證據。
更不用說……更不用說遺落在現場的衣服碎片,板上釘釘的證據。
“你做壞事多少年?我做壞事又有多少年?下次犯罪還是找我谘詢比較牢靠,谘詢費一次五十萬。”她收起錄音筆。
庾維宇彎下腰,去摸警服外套裡的槍,他的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和恨意,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你這種人還有什麼翻身的餘地?你犯下的罪孽明明白白,你以為法官會相信你嗎?!”
“我這種人當然還有翻身的餘地,法官不僅得相信我,還得給我敬個禮。你可以等著,那天不遠了。”
她暢快地笑起來,躲開子彈,消失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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