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意與之東流水 19

    -

19

蘇明漪穿著一身紅嫁衣，手持銀簪，正狠狠刺向他的心口。

周圍是百姓的驚呼聲，空氣中瀰漫著鮮血的腥味。

銀簪刺入心口的劇痛傳來，沈清辭猛地驚醒。

他大口喘著氣，冷汗浸濕了身上的龍袍。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皇宮的龍床上。

熟悉的鎏金銅燈懸掛在頭頂，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床邊的小幾上，放著一支早已磨損的金釵。

那是當年他為蘇明漪熔了赤金令牌打造的定情信物。

也是蘇明漪最後用來刺他的那支。

“陛下，您又做噩夢了？”貼身太監聽到動靜，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這幾日總是睡不安穩，要不要傳太醫來看看？”

沈清辭抓住太監的手腕，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聲音顫抖，“現在是什麼時候？蘇明漪呢？她是不是在長樂宮？我要去找她！”

太監麵露難色，低下頭，聲音低沉，“陛下，您忘了？明惠皇後早在三十年前就去世了，您將她與雙生子合葬在皇陵最高處，還下令在皇陵周圍種滿了洛陽牡丹。這些年，您每年都會去皇陵祭拜，從未間斷過啊。”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根本冇有什麼鎮國公府顧晏之。您一統天下後，從未立過其他妃嬪，也從未有過蘇姑娘再嫁的事這些，都是您在夢裡夢到的吧？”

沈清辭如遭雷擊，癱倒在龍床上，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了。

他這纔想起，蘇明漪在第一世就已毒發身亡。

死在了他的懷裡，臉上還帶著奴字烙印，眼裡滿是不甘與恨意。

他追封她為明惠皇後，將她與雙生子合葬在皇陵。

此後，他獨自一人當了三十年皇帝，日夜被悔恨和思念折磨。

所謂的重生回到過去，強奪舊愛，半生囚禁，最終獲得的原諒，不過是他彌留之際的黃粱一夢。

是他放不下心中的執念，編造出的一場美夢。

他渴望得到蘇明漪的原諒，渴望能與她重新相守。

哪怕是以強取豪奪的方式。

哪怕隻是一場虛幻的夢。

也好過麵對孤獨痛苦的現實。

怪不得，夢裡的蘇明漪什麼都知道。

他之前不願意去想。

因為這隻是一場夢，以他的意誌為領導。

冇有邏輯。

也許，蘇明漪從一開始就冇打算原諒他。

龍床旁的燭火搖曳，映著沈清辭蒼老而絕望的臉。

他拿起那支金釵，指尖摩挲著熟悉的牡丹花紋。

“明漪原來我到最後，都隻是在自欺欺人我連一場真實的重逢，都得不到”

他咳了幾聲，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一口鮮血猛地吐在龍袍上。

鮮紅的血跡在明黃色的布料上暈開。

沈清辭的意識漸漸模糊，眼前開始出現幻覺。

他彷彿看到蘇明漪穿著粉裙，站在牡丹花叢中，笑著對他說：“清辭，我不要你做什麼王，我隻要你平安，我們一家人好好的。”

“明漪我來了”

沈清辭喃喃自語，緩緩閉上了眼睛。

手中的金釵滑落，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卻再也無人拾起。

他孤獨痛苦了一輩子，終究還是帶著對蘇明漪的愧疚與思念，走向了永恒的黑暗。

而那支金釵，也留在了空蕩蕩的龍床上，見證著這場跨越生死的虛妄的執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