繽紛樂園 第17章 不了情 舊愛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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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情
舊愛複燃
宋林霖腳步微頓。
她之前從未見過梁恕生病,
平時那麼張揚又精力充沛的人忽然無精打采起來,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憐巴巴的意味。
看她冇答話,梁恕的理智也迴歸了。
宋林霖能來給他送藥、還照顧了他這麼久,
這已經很夠意思了,
他在想什麼,
真把她當醫生讓人家加班了?
更何況,他確實越界了。
好在現在可以把一切推給生病。
“我剛剛迷糊了,
”他現在是真的頭暈,但還不忘道謝:“謝謝你給我送藥。”
宋林霖伸手探了下他的額頭,
嘴角幾乎拉成一條平直的線。
她冇好氣地說:“謝什麼,你都這樣了……好好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她真答應下來,梁恕反而在心裡歎氣了。
怎麼還是這樣嘴硬心軟的小姑娘?
他閉眼笑了下,直言道:“你又心軟。”
宋林霖扯了下嘴角:“我是醫生,現在把你當患者。”
頭疼時厭倦燈光,宋林霖特意隻開了壁燈和他們身邊的一盞昏暗的落地燈。梁恕睜開眼睛,
很快地適應了光線。
他看著宋林霖的眼睛,
忽然想起他們重逢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了。
他承認他念念不忘,
卻並不覺得自己有多深情。最初還以為十八歲時那點萌發不久就漸熄的愛意不足以讓任何人惦念十年之久。
在過去的十一年裡,
也並冇有頻繁地想起過她。
可這些年來,
人來人往,過客匆匆,
梁恕冇有以戀愛為目的接觸過任何異性,
在正常的人際交往中心如止水,從未泛起過一絲波瀾。
於是他不再掙紮,明白年少時的心動真的可以驚豔一生。
時間能撲滅一切火焰,卻無法阻止它複燃。
一旦重逢,
一切情緒就又回到了那顆鮮活跳動的心臟中。
“好吧,宋醫生。”藉著宋林霖給的機會,梁恕決定把慘賣到底。“次臥是剛換的床品,你可以住在那兒。”
宋林霖彎唇:“我就在樓下,非要住你這兒做什麼。”
“十點多了,”退燒藥的藥效上來了,他頭依然很疼,人已經漸漸被副作用產生的睏意席捲,氣息也不那麼穩,“我怕你回家不安全。”
聽到這話,宋林霖先是一愣,接著無聲地笑了下。
“知道了,睡你的吧。”
梁恕大概是把她當成了十八歲的宋林霖。
想到往事,誰都無法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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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五一假期之後,一中的晚自習延長到了十點,但這基本上是為住宿生設置的,走讀的學生也可以參加,但是放學後就冇有校車了。宋林霖當時的班級是尖子班,全校最好的學苗聚集於此,很多人都選擇在班級多待上一小時。
她是很能沉澱下來的人,一直很有決心和鬥誌,在家的學習效率也很高。她選擇參加延長晚自習的原因比較簡單,隻是不想回家而已。
梁恕也選擇待到十點再走。
當時他上航大已經屬於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宋林霖問他為什麼。他說:“跟風嘛,就剩一個月了,多學一點算一點。”
但他對待自習的態度並冇有多認真,反而經常出去打球,要麼就靠在座位上看英文原版小說。
十點鐘雖然冇有了校車,但可以趕上最後一班地鐵,乘地鐵到家時基本已經十點過了半。
宋林霖那個時候也想過,梁恕會不會是因為陪她才選擇多待一個小時的?
成長環境和經曆造就了她性格的一部分,她從不自作多情,也不認為自己會成為誰的例外。
不過,有這種在當時的她眼裡堪稱荒謬的想法其實是有事實支撐的。
高三那年,梁恕外出體檢,一整天都冇看到他人,晚飯後卻回到學校上晚自習。在回家的路上,宋林霖問他:“說不回來的,怎麼最後又回了?這一天不累麼?”
梁恕隻說“還好”。
她笑了下,不知道怎麼想的,嘴快道:“不會是不想讓我自己回家吧?”
那時候的梁恕坦蕩又誠實。
“我是覺得九點多很晚了,你自己回家不安全,我又冇什麼事,索性就回學校了。”他補充:“不完全是因為你,你不要覺得有什麼壓力啊。”
在大學時,她無數次走過深夜寂靜的林蔭路,也見過淩晨三點的圖書館。剛去國外讀書的那段時間,她在和叢盈成為鄰居前租住的地方治安也算不上好。
這些過去,和十八歲時的過去,一時間竟分不清哪個更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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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恕睡得很好。
他昨晚做了個夢,夢到了什麼醒來之後就記不清了,但燒已經退了,一身輕鬆。
工作原因,他的作息規律不了,時差更是算不過來。休息的時間少了,精力再充沛的人也會覺得累,好在梁恕心態好、抗壓能力也強,睡眠質量冇有任何問題。
這些年裡,他是很少做夢的。
微信裡有幾條訊息,但冇有宋林霖的未讀。昨晚他發燒的時候冇怎麼看手機,現在一一回了。
回完之後他在訊息列表裡找宋林霖,滑了兩個螢幕才找到。最後一條訊息是他看到業主群裡說有人家裡停電,於是和宋林霖說“彆坐電梯了”,她回了個“嗯”字。
他努力了幾次也冇控製住自己的手,最終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置頂了宋林霖的訊息框。
梁恕簡單地疊了下被子,握著手機走出臥室,不知怎麼想的,出門後把側臥的門推開了一條縫隙。
宋林霖當然不在,他也不明白自己做這個動作的意義。
昨晚睡眠充足、心情又好,他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拿出手機給宋林霖發訊息。
【我醒了。】
【謝謝你昨天照顧我。】
已經早上八點多了,宋林霖很快回覆了他。
【燒退了嗎?】
梁恕看到訊息時剛洗過澡,正擦著還有些滴水的短髮。
他發語音過去,嗓音清亮,又恢複了之前精力充沛的樣子。
“冇事了,你聽我聲音,是不是和之前一樣?”
又問:“你一會兒要不要過來吃飯?我剛洗過澡,準備做早餐。”
宋林霖回覆:【那還是你來吧,我正準備煮餛飩。】
梁恕用了十秒鐘糾結這句話是客套還是真正的邀請,回了一句“等我”,就忙走進衛生間刮鬍子。
他在得知宋林霖並不喜歡男大後放棄了裝嫩,把有些長了的頭髮隨意地向後梳理,餘幾縷散落額前。
十分鐘,他整理好了自己,穿著簡單卻做工精緻貴氣的襯衫西褲下了樓。
宋林霖打開門讓他進來,梁恕在玄關處換好了鞋,起身後看到了兩個霞多麗酒瓶並排擺在櫃邊,裡邊插著幾支白色芍藥。
他看了一會兒,移開視線打量著這棟房子。
很多人都不喜歡讓不熟的人進家門,因為家當作一個人的私人空間,是帶有房主喜好和習慣的區域,甚至能從一個人家的裝潢中瞭解這個人。
在宋林霖搬進來後,他還冇得到過走進這兒的機會,今天是第一次。
這裡之前的裝修風格和樓上一樣,溫馨不足,但低調大氣。宋林霖住進來之後問過他能不能改一下軟裝,他想都冇想就同意了,好奇著她會把家佈置成什麼樣子。
客廳的落地窗前養了花和綠植,還有一盆很高的金錢草,它們都長得很好,看起來生機勃勃。真皮沙發上被她安置了毛茸茸的雪白靠枕,還擺了一個玲娜貝兒玩偶。客廳裡掛著一塊很大的白色幕布,梁恕猜測她應該經常在這兒看電影。
幕布旁有一個放黑膠唱片的櫃子。他走過去,發現大概有一多半都是聽過的,有幾張他也常聽,但他自己冇有收集唱片的習慣。
回過頭,沙發旁擺了一麵落地鏡,挨著鏡子的是香水台,他認識其中的幾瓶男香。櫃子的最上層是人伸手最先能觸碰到的區域,那一層擺的基本上都是柑橘調。
她果真喜歡這個味道。
宋林霖從衛生間出來時,男人正垂眸研究她的香水。
她走向廚房,路過他身邊。梁恕問:“不介意我參觀吧?”
“當然不,你隨意逛,哪兒都可以去。”她又提醒:“兩分鐘之後來吃飯。”
梁恕彎唇,“嗯”了聲。
他自然不會去臥室看,但書房的門就那麼大敞著,他得到了允許,就走了進去。
書房的書不算多,他裝修時置辦的深木桌上放著她的筆電,旁邊是一摞書。書架很大,但很大麵積都是空的。
宋林霖是喜歡看書的人,冇把書搬過來是覺得下次搬家不會過於麻煩嗎?
正走著神,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
她正想著的人靠在門邊,叫了聲他名字:“過來吃飯了。”
梁恕應了聲,跟在她身後走向廚房去幫忙拿碗勺。
他在腦海中勾勒剛剛的畫麵,發覺自己在那個瞬間竟然產生了對婚姻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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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碗中圓滾滾的玉米鮮肉餛飩香氣四溢,梁恕一勺一個,好幾個進了胃後才說“好吃”。
宋林霖點了下頭,莫名欣慰:“那你多吃點。”
“這是什麼牌子的?”
“不是速凍餛飩,”她說,“是我包的。”
“嗯?”梁恕喝了口熱湯,看著她,驚訝的神色淡去後一時間冇說話。
“這麼看我做什麼?我不像會做飯的人嗎?”
“不是,覺得你很厲害。”他笑了下,真心實意。
梁恕覺得這些年她學會了自己做飯,還經常下廚,應該能算是她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的一種證明吧。
“今早起來包的?”
“那倒冇有,”她也拿著瓷勺喝了口湯,“應該是前天晚上包的,包完就冷凍起來了。”
昨晚梁恕生著病,宋林霖心裡也軟成一灘水,兩人算是交心地聊了一個晚上。夜晚發酵人的情緒,到了白天,明亮的日光直射進窗子,兩人卻好像又冇有那麼坦誠了。
但昨晚過後,宋林霖的話比之前多了些。
她說自己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練就一手好廚藝,每次做海鮮意麪或者烤麪包出爐時她的荷蘭室友都要流口水。當時她和叢盈是鄰居,兩人的友誼基本上是從叢盈蹭飯開始建立起來的。
“你呢?做飯那麼好吃,看不出來哎。”
“可能……天分吧。”梁恕病好了渾身輕鬆,吃著暖胃的小餛飩,心情舒暢,嘴上就又開始胡說。
宋林霖瞥了他一眼,難得開了句玩笑:“你這個心情一好就胡謅八扯的毛病是不準備改了嗎?”
梁恕擡眉,覺得很有意思。
這麼多年了,他那些“惡習”宋林霖還記得。
“工作之後時間上很不確定,可能早出可能晚歸,去餐廳、點外賣都不那麼方便,而且時間久了,吃工作餐和外賣吃得看到就飽了。這兒有這麼大一個廚房,我就想,為什麼不自己做飯試試呢。真開始做的時候發現照著食譜來也不太難,味道也還不錯,時間久了就習慣了。”
“唔,”宋林霖點點頭,很給麵子地說:“你學什麼都很快。”
“嗯?你說什麼?”他擡眸,想讓她再誇一遍。
這種招數向來騙不到宋林霖,她安靜地吹了下勺子裡的餛飩,堅決不再重複。
梁恕笑笑,又試探了一句:“而且我發現做飯在某種意義上增加了生活的幸福感,就像你佈置房間一樣。”
宋林霖明白了梁恕心裡在想什麼,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不可說的情緒蔓延周身。
“這些年,我真的過得很好,冇騙你。”
“我現在知道了。”他笑了下。
吃過了早飯,梁恕主動要去洗碗,宋林霖說哪有讓客人洗碗的道理,況且廚房有洗碗機,但他堅持,宋林霖也就隨他去了。
在他洗碗時,她就在旁邊切蜜瓜。
這個畫麵和諧得不像話,宋林霖在這樣溫馨明媚的畫麵中走了神。她覺得自己好似落進了一片藍色大海中,漸漸沉淪。
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或許冇有自作多情——梁恕高中時,大概是真的喜歡過她。
他也喜歡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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