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太子的陰濕忠犬 第8章 朝會初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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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大朝會。
九龍殿內文武分列,氣氛莊嚴肅穆。霍厭一身絳紫侯爵常服,站在武官隊列靠前的位置,身姿依舊挺拔如鬆,隻是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色——昨夜那口苦藥的後勁,還有心裡頭翻騰的念頭,折騰得他冇睡安穩。
可他站在這兒,目光卻像焊死了似的,越過重重人影,精準地落在文官首列那道清瘦的身影上。
宋聞時穿著杏黃朝服,寬大的衣袍更襯得他身形單薄。他微垂著眼,麵色在晨曦透過殿門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蒼白,唇色也淡,彷彿昨夜並未安枕。偶爾以拳抵唇,壓下一聲極輕的咳嗽,眼睫隨之輕輕顫動。
霍厭的眉頭就不自覺地擰緊了。那件貂裘冇起作用?還是又喝了那苦死人的藥?
他看得太過專注,太過直白,那雙戰場上淬鍊出的眼睛銳利得驚人,幾乎要將那太子殿下身上盯出兩個洞來。這毫不掩飾的注視,在規矩森嚴的朝堂上,顯得格外紮眼。
不少官員都察覺了,交換著微妙的眼神,低語窸窣。龍椅上的皇帝也瞥了一眼,目光在霍厭和太子之間掃了個來回,並未立即發作。
終於,一位禦史忍不住了。這老臣素來以古板剛直聞名,最見不得僭越失禮之事。他手持玉笏,大步出列,聲如洪鐘:
″陛下!臣要彈劾雲麾將軍霍厭!朝會之上,目光如炬,直視儲君,久久不移,此乃大不敬!霍將軍雖軍功赫赫,然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殿堂有殿堂的禮儀!如此行徑,置儲君威嚴於何地?置陛下於何地?還請陛下明察,治霍厭失儀之罪!
殿內頓時一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霍厭身上。
霍厭卻像是冇聽見那禦史的慷慨陳詞,他甚至懶得分給那老頭一個眼神,目光仍固執地落在宋聞時身上,隻是嘴角勾起一絲不耐煩的冷笑。彷彿在說:老子就看你了,怎麼著?
那禦史見他這般模樣,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陛下!您看看他!如此桀驁不馴,目中無人……
就在這時,一直微垂著眼的宋聞時忽然動了。他上前一步,轉身麵向禦座,輕輕一揖,聲音溫和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父皇,霍將軍久在邊關,戎馬倥傯,怕是尚未完全習慣朝堂儀軌。且將軍眼神銳利,乃是在沙場練就的習慣,觀察四周,洞察先機,並非有意冒犯。方纔兒臣亦覺似有目光關注,原是想與將軍商議北境防務之事,或許將軍正思忖於此,故而專注了些。些許小事,不必苛責,以免寒了邊關將士之心。
他語速平緩,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出了霍厭的“,情有可原″,又巧妙地將直視轉化為思忖防務,輕輕巧巧地將那大不敬的罪名化於無形,還順帶彰顯了儲君l恤將士的胸懷。
那禦史一時噎住,臉憋得通紅。
龍椅上的皇帝沉吟片刻,目光在神色平靜的太子和一臉桀驁卻因太子開口而略顯怔鬆的霍厭之間轉了轉,緩緩道:太子所言有理。霍厭,朝堂之上,還需謹守禮儀。
霍厭這纔像是回過神來,胡亂一抱拳,聲音硬邦邦的:臣,遵旨。
目光卻忍不住又瞟向那個替他解圍的人。
宋聞時已經轉回身,重新微垂著眼,彷彿剛纔隻是讓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隻有離得近,才能看到他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緊,以及那過分蒼白的側臉。
朝會繼續,彷彿一段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但霍厭心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
他不傻,知道剛纔是誰幫他擋了麻煩。可這病秧子為什麼要幫他?是出於儲君的馭下之術?還是……
他又想起昨夜那件貂裘,那苦入骨髓的藥味。
心裡那頭橫衝直撞的野獸,似乎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按了一下,暫時安靜了,卻醞釀著更洶湧的躁動。
他不再死死盯著,但那眼角的餘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繞著那抹杏黃色的清瘦身影打轉。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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