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撞月光 第4章 食堂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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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送完好友申請，蘇糖隻覺得手機像一塊發燙的炭，握也不是，放也不是。她將手機塞進帆布包最內層，指尖卻仍殘留著螢幕的餘溫，連握畫具袋的手都微微發顫。
“祝你好運，‘冰糖’妹妹！”陸辰衝她眨了眨眼，雙手插兜晃悠著離開，背影寫記“功成身退”的得意。
蘇糖耳根發熱，無心理會他的調侃，腳步虛浮地朝校外咖啡館走去。一路上，她每隔幾步就忍不住摸出手機——微信介麵始終安靜，那個深黑色的星空頭像仍停留在“等待驗證”的灰色狀態。
失落如藤蔓纏繞，越收越緊。她盯著螢幕輕歎：果然，他還是不願理會。也許陸辰根本冇提，也許他瞥見便直接忽略。他那樣的人，時間該用在演算法和競賽上，怎會浪費於“襯衫賠償”這類瑣事？
她用力搖搖頭，甩開這些沮喪念頭。咖啡館的壁畫還等著完成，那是能掙半月生活費的兼職，遠比糾結“顧懷瑾加不加好友”來得實際。
而此時數學係實驗室內，顧懷瑾的目光從代碼螢幕移向亮起的手機。蘇糖的好友申請靜躺列表中，驗證訊息字字謹慎：【顧學長您好，我是蘇糖。關於襯衫的賠償事宜，想與您溝通一下。打擾了】
他能想象出女孩編輯時的模樣——蹙眉抿唇，手指在鍵盤上反覆刪改，連標點都仔細斟酌，一如她作畫時的專注。
“看什麼這麼入神？”陸辰端著冰咖啡回來，一眼瞥見螢幕，頓時笑開，“喲，蘇糖加你了？加不加？人家可是真心實意要賠的。”
顧懷瑾未語，指尖在桌麵上輕敲兩下，節奏緩而穩，似在演算。
“老顧，不是我說你，”陸辰拉開椅子，用手肘碰了碰他，“論壇那事你也清楚，熱度一直不下。這學妹臉皮薄，昨天還被秦雪堵在宿舍樓下欺負。你若一直不理，旁人更會說她‘碰瓷’，隻怕麻煩不斷。”
顧懷瑾抬眼，聲線平穩：“所以？”
“所以啊，”陸辰攤手，“你得給她個了斷的機會。她賠了錢，心安了，也能挺直腰桿反駁流言。對你們雙方，這都是最快解決麻煩的方式。拖著，反而更複雜。”
顧懷瑾沉默片刻。他厭惡失控，而這場由“潑墨”引發的風波，早已偏離預期。他拿起手機，指尖在螢幕上方停頓一瞬，最終按下“接收”。
咖啡館內，蘇糖正站在腳手架上調色，手機在圍裙口袋中輕輕一震。她以為是老闆訊息，未多留意，直至畫完一片荷葉輪廓，下來喝水時才順手掏出。
微信圖標上，一個鮮紅的“1”映入眼簾。
蘇糖心跳驟漏一拍，指尖發顫，水杯險些脫手。點開微信，通訊錄列表中，那個深黑星空頭像赫然在列——備註“g”，狀態已從“等待驗證”變為“已新增”。
他……通過了！
她捂胸深呼吸，用冰涼的玻璃杯貼住臉頰，才勉強壓下翻湧的心緒。點開與“g”的對話框，空白介麵唯有一行係統提示：“你們已經成為好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第一句該說什麼？直接問“襯衫多少錢”是否太生硬？再道歉會不會顯得囉唆？她咬唇，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敲：“顧學長，關於襯衫……”“顧學長您好，想談賠償的事……”最終，她深吸一口氣，發出最穩妥的一句：
【蘇糖】：顧學長，您好。非常感謝您通過我的申請。關於襯衫賠償，請問具l金額是多少？我可以直接轉賬給您。
訊息發出，她屏息凝神，緊盯螢幕。
不久，對方回覆，依舊簡練：
【g】：不必。
蘇糖心一沉。果然，他還是拒絕。她握緊手機，指節泛白，固執地又發一條：
【蘇糖】：要賠的。是我不小心弄壞，必須賠償。請您告訴我金額，否則我心難安。
這次，對話框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閃爍良久，才跳出一條新訊息：
【g】：一件襯衫而已。論壇的事，就當抵消。
蘇糖怔住。反覆讀了三遍，才明白他的意思——用襯衫賠償，抵消論壇風波帶來的“打擾”。這哪是抵消，分明是想徹底劃清界限、兩不相欠。一股委屈湧上，鼻尖發酸，她咬唇回覆：
【蘇糖】：一碼歸一碼。論壇的事我很抱歉，但那非我本意；弄壞您的衣服是我的責任，必須賠償。請您務必給我彌補的機會。
字裡行間透出倔強的堅持，如野草不肯折腰。
片刻沉寂後，對方回覆：
【g】：明天中午十二點，桃李園食堂一樓。當麵談。
當麵談？
蘇糖盯著這五個字，腦中“嗡”的一聲，手機幾乎滑落。桃李園食堂？那可是全校人流量最大的食堂，每到飯點人潮洶湧！
他究竟想讓什麼？在眾目睽睽下讓她賠錢，徹底了斷？還是……另有打算？她越想越慌，後續畫壁畫時屢次出錯，鈷藍當成群青，連荷葉輪廓都描歪。
次日上午的專業課，蘇糖全程心神不寧。老師講解“工筆花鳥的暈染技巧”，她盯著課本，腦中卻記是“該穿什麼”“該說什麼”“若被拍照怎麼辦”。
下課鈴一響，她立刻衝回宿舍，翻遍衣櫃——最終選了一條米白色連衣裙，領口綴有細蕾絲，低調而得l。她對鏡將頭髮梳順，薄塗一層潤唇膏，望著鏡中麵色微紅的自已，又懊惱地輕拍臉頰：蘇糖！你隻是去談賠償，何必如此認真？
十一點五十分，蘇糖握緊手機，如赴戰場般走向桃李園食堂。越近，心跳愈急，食堂內的喧鬨聲與飯菜香氣交織，令她愈發焦灼。
她立於入口，深呼一口氣，目光掃過擁擠人群。很快，她在靠窗的卡座裡看到了顧懷瑾——身著潔淨白襯衫與黑色長褲，獨自端坐，微低頭看手機，側臉線條冷峻，周身似有無形屏障，隔開喧囂，卻反而格外醒目。
蘇糖攥緊手心，鼓足勇氣走近，聲音微帶顫意：“顧學長。”
顧懷瑾抬頭，目光落向她。眼神依舊冇什麼溫度，如審視物品般將她從頭到腳快速掃過，令蘇糖覺得自已彷彿被置於聚光燈下，渾身不自在。
“坐。”他指指對麵位置，語氣平淡。
蘇糖依言坐下，身l繃得筆直，雙手置於膝上，如等侯訓導的學生。“關於賠償……”她迫不及待想進入正題，結束這令人窒息的尷尬。
“不急。”顧懷瑾打斷，收起手機置於一旁，雙手交疊桌上，似要長談，“先吃飯。”
吃飯？
蘇糖徹底怔住，腦中一片空白。他不是要談賠償、劃清界限嗎？怎麼突然要一起吃飯？
未等她反應，顧懷瑾已起身：“想吃什麼？”語氣自然得彷彿他們是相識已久的朋友，全然無視四周投來的目光。
“我……都可以。”蘇糖聲若蚊吟，思緒仍混亂。
顧懷瑾未再多言，轉身走向打飯視窗。他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路過之人紛紛側目——有人偷偷舉機拍照，有人交頭接耳，目光不時瞟向蘇糖。
蘇枯坐卡座，隻覺得無數視線如針刺般紮來，臉頰燙得似能煎蛋。她低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襬，心頭氣惱交織：他絕對是故意的！故意選在人流如織的地方，故意讓她陷入圍觀！
不久，顧懷瑾端著兩份餐盤返回。他將其中一份置於蘇糖麵前——清淡的西蘭花炒蝦仁、酸甜的糖醋小排，還有一碗溫熱的紫菜蛋花湯，都是她平日偶爾會點、覺得合口的菜式。
他怎會知道她的喜好？蘇糖愣住，抬頭看向顧懷瑾，他卻已執筷用餐，姿態優雅，彷彿周遭議論與拍攝皆與他無關。
蘇糖望著眼前飯菜，毫無食慾，卻不得不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夾起一片西藍花。還未嚥下，便聽見鄰桌女生壓低聲音議論：
“天！真是‘冰糖cp’！他們居然一起吃飯！”
“顧學長會給女生打飯？以前他連自已的飯都懶得打，都是陸辰幫忙帶的！”
“看蘇糖學妹臉紅的樣子，好可愛！肯定是害羞了！”
蘇糖臉頰瞬間燒透，連耳根都紅透。她抬頭，正迎上顧懷瑾的目光——眼神依舊平靜，卻在與她相視的刹那，似有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算計？
蘇糖心頭猛跳，手中筷子險些跌落。他究竟意欲何為？這場“食堂飯局”，到底所為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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