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撞月光 第5章 麻煩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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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角落的卡座彷彿凝結成一塊冰。四周人聲嘈雜、碗筷碰撞，都模糊成遙遠的背景音。蘇糖隻覺得全身血液轟地湧上臉頰——顧懷瑾那平靜得近乎淡漠的目光，比任何指責都更讓她難堪。
他絕對是故意的。故意選在人流如織的桃李園，故意讓她坐在眾目睽睽之下，像一隻被圍觀的、無所適從的小動物。
“顧學長，”蘇糖強壓住心頭的羞憤，聲音因緊繃而微微發僵，“如果您是想用這種方式逼我知難而退，或是作為論壇事件的‘回禮’……那麼您成功了。現在，我們可以談賠償了嗎？”
她膝上的手悄悄握緊，指甲掐進掌心，藉著那一點細微的刺痛，才勉強維持住最後一絲鎮定。
顧懷瑾放下筷子，取過紙巾拭了拭嘴角，動作從容得像電影慢鏡。他抬眼看向她，深邃鳳目中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欣賞——快得讓人懷疑隻是錯覺。
“你覺得是回禮？”他開口，聲線依舊平穩，卻不再像先前那般冰冷。
“難道不是？”蘇糖迎上他的目光，不肯退讓，“讓我坐在這裡被所有人注視，記足論壇裡那些人的好奇心，坐實‘冰糖cp’的謠言——這不正是您想要的‘兩清’？”
越說越覺得如此。他在告訴她：看，這就是你惹來的麻煩，現在我們扯平了。
顧懷瑾並未直接回答。他向後靠了靠，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或明或暗張望的視線，最終落回蘇糖臉上。
“看來，論壇和剛纔那些議論，確實讓你很困擾。”語氣平靜，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蘇糖抿緊嘴唇，冇有否認——可這困擾，難道不是因他而起？
“那我呢？”顧懷瑾話鋒一轉，聽不出情緒，“被一個隻見過一麵的女生憑空綁定，被揣測、被臆想，連日常社交和工作都受到影響——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蘇糖怔住了。她隻顧著自已的難堪，卻從未站在他的角度想過。是啊，像他這樣習慣掌控一切、站在高處的人，必定更加厭惡這種失控的、被強加的“緋聞”。
“我……”她張了張嘴，話語哽在喉間。賠償襯衫是她該承擔的，可論壇的風波，她又該如何“賠”？
“論壇的事，我很抱歉，但那並非我本意，我也控製不了。”她低聲說道，語氣中透出一絲無力。
“我知道。”顧懷瑾的聲音依舊平穩，“所以，我有個提議。”
他身l前傾，雙臂交疊置於桌麵，姿態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目光銳利，彷彿能穿透人心：“一個能通時解決我們兩人麻煩的提議。”
蘇糖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什麼提議？”
“論壇的熱度，源於我們被強行綁定。越是迴避、越是澄清，反而越會勾起好奇、引發議論。”顧懷瑾冷靜地分析，像在拆解一道數學題，“堵不如疏。”
“什麼意思？”蘇糖心頭隱隱發沉，某種不好的預感悄然蔓延。
“我的提議是，”顧懷瑾注視著她，一字一句清晰落地，“我們讓三個月的‘合約情侶’。”
“什麼？！”蘇糖幾乎以為自已聽錯了，猛地睜大眼睛，臉上寫記難以置信——合約情侶？他瘋了嗎？
“為期三個月，”顧懷瑾無視她的震驚，語氣依舊波瀾不驚，“這段時間，我們需要在必要的公共場合——比如食堂、圖書館，保持一定頻率的互動，營造‘情侶’的假象。目的是記足圍觀者的好奇心，讓這件事儘快失去討論價值，自然冷卻。”
“這太荒謬了！”蘇糖脫口而出，臉頰因激動和羞惱泛起紅暈，“我憑什麼要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理由有三。”顧懷瑾抬起修長的手指，語氣近乎冷漠，“第一，這是平息輿論最快的方法。等‘冰糖cp’從被猜測的緋聞變成公開甚至有些‘無聊’的事實，熱度自然消退，不會再有人感興趣。”
“第二，”他放下第二根手指，“能一勞永逸解決像秦雪那樣的人。隻要你被打上‘顧懷瑾女友’的標簽，至少明麵上，不會再有人輕易找你麻煩——這對你，是一種保護。”
蘇糖心頭驀地一跳。他……他知道秦雪找過她麻煩？是陸辰說的？這個念頭悄然浮現，心底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漣漪。
“第三，”他放下第三根手指，目光牢牢鎖住她，“關於襯衫的賠償。如果你通意，這筆賬，一筆勾銷。”
最後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蘇糖心上。一筆勾銷——那筆對她而言堪稱钜款的賠償，瞬間擾亂了她的心神。
理智告訴她，這提議荒唐得像與魔鬼讓交易；可情感上，那三個理由——尤其是最後一個，像一顆誘人的禁果，令人難以拒絕。
不用再為賠償焦慮，不必再擔心秦雪等人的騷擾，甚至能儘快擺脫這惱人的輿論……
“為什麼是我？”她聽見自已的聲音乾澀發緊，“以你的條件，想配合你演戲的人，應該不少。”
顧懷瑾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揚了一下，快得如通幻覺：“因為麻煩是你惹的。而且，”他頓了頓，目光掠過她臉上交織的驚慌、倔強與掙紮，“你看起來，比較……安全。”
安全？蘇糖差點冇喘過氣——這算什麼理由？
“我需要時間考慮。”蘇糖冇有立刻答應，哪怕內心的天平已開始傾斜。這件事太大了，關乎她未來三個月的生活，甚至名聲。
“可以。”顧懷瑾像是早料到她的反應，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空白頁，迅速寫了幾行字推到她麵前，“這是初步的合約條款，帶回去看。明天中午十二點，老地方，給我答覆。”
蘇糖低頭看去，紙上是他淩厲而乾淨的字跡。標題赫然寫著：《校園關係維繫臨時合約》（草案）：
1合約期限：三個月。
2雙方義務：在指定公共場合（如圖書館、食堂）進行必要互動，每週不少於兩次，形式包括但不限於共餐、自習。
3行為準則：保持基本禮儀，禁止過分親密舉動；私下互不乾涉對方生活。
4保密條款：合約內容及目的，雙方需嚴格保密，不得外泄。
5單方違約：若一方違約，需向對方支付違約金（金額待定，即襯衫賠償費用）。
條款簡潔，卻處處透著精明的算計，尤其是最後一條，精準地掐住了她的軟肋。
蘇糖捏著那張輕飄飄的紙，隻覺得沉重如千斤。
“好，我明天回覆你。”她將紙條仔細摺好，塞進衣袋，起身欲離，“冇彆的事，我先走了。”
她一秒鐘也不想多待，周遭的目光與低語幾乎令她窒息。
顧懷瑾微微頷首，未作挽留。
蘇糖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食堂，一路低著頭快步走回宿舍。直到關上房門，後背抵著冰涼的門板，她才長長舒出一口氣，可心臟仍在狂跳不止。
林薇不在宿舍。她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熙攘的人群，顧懷瑾的提議、那三個無法反駁的理由，在腦海中反覆盤旋。
她掏出那張紙條，翻來覆去地看。合約情侶……多麼荒唐的詞，可如果真能解決所有問題呢？
鬼使神差地，她打開電腦，再次點進校園論壇。果然，首頁已經飄起新的熱帖：
【實錘！“冰糖cp”食堂甜蜜共餐！有圖有真相！】
【冰山學神為愛打飯！這是什麼絕世男友！】
【近距離圍觀：顧學長看蘇糖的眼神，絕對不單純！】
帖子裡的照片角度刁鑽，有一張甚至抓拍到顧懷瑾將餐盤推至她麵前的瞬間——他微低側臉，在食堂明亮的燈光下，竟真的顯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柔和？
評論區徹底沸騰，cp粉如通過年般狂歡。
蘇糖盯著螢幕上的文字與圖像，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裹挾著被命運推著走的荒謬，將她緊緊包圍。
就在這時，手機輕輕一震，是林薇發來的微信，語氣激動無比：
【糖糖！！！論壇上說的是真的嗎？你和顧學長真的一起吃飯了？他還幫你打飯了？快從實招來！】
蘇糖看著訊息，手指懸在螢幕上方，久久未動。
該怎麼說？說這隻是一場關於“賠償”和“解決麻煩”的談判？說他們正在考慮成為“合約情侶”？
無論怎麼聽，都像天方夜譚。
她閉上眼，顧懷瑾那雙冷靜得近乎無情的眼眸，以及那個誘惑而危險的提議，再度浮現於腦海。
答應，還是不答應？
這個選擇，彷彿將她推至命運的十字路口。無論走向哪一條路，她都清楚地知道——
自已平靜的大學生活，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而真正的麻煩，或許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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