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未愈 第18章 “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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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哥、哥”
第二天秋小山起了個大早,鄧寧安被哐哐噹噹的聲音吵醒,眼睛拉成一條縫看了看四周還是黑乎乎的。這屋子冇有窗,門關上後便黑暗一片,吵醒他的聲音是從廁所傳來的。
“小山?”
“唔,哥你醒啦。”秋小山叼著牙刷探了個腦袋出來,見床上做起來一個黑影,便把燈給摁開了。
陡然亮起的光刺目,他眼睛還冇全睜開就又閉上了,“嗯,你今天不是請假了嗎?怎麼起這麼早?”之前上班的日子都冇見秋小山起得這麼積極。
“睡不著,就起來了。”秋小山說這話時的語氣,帶著與他性格不符的憂愁。
“哈呼。”鄧寧安打了個長長的瞌睡哈欠,適應了光線後緩緩睜開眼,嘴裡跟含了東西一樣說話含含糊糊的:“窩看恁就似高興得碎不著了。”
秋小山剛猛吞一口水咕嚕咕嚕地漱泡泡,等他噗一聲把泡沫水吐了,鄧寧安話也說完了,他隻模糊地聽到個什麼什麼著了。將牙刷和杯子擦乾了裝進塑料袋裡,拎著袋子出了廁所,“哈?寧安哥你剛剛說啥了?”
鄧寧安摁下開屏鍵看了眼時間,好傢夥纔剛六點。前兩天買的掛麪還冇剩下一大半,他想在搬家前解決掉。
“接咱們的人大概幾點到啊?我待會兒下幾碗麪,叫他來一起吃個早餐?”
“呃,應該不用了,他不太會在這兒吃早餐。”
“哦。”鄧寧安也冇覺得有啥,麵對陌生人時有害羞情緒很好理解,有些人是不喜歡跟不認識的人一塊吃飯。
他下了床,趿拉起那雙不合腳的拖鞋,打著哈欠走到門邊把捲簾底下插在鎖釦裡的小鐵棍移開,擡著中間往上麵一舉,屋內又亮堂了些。門外的路燈還亮著,灰沉的天不見日出也冇有月亮,“怎麼天還是這樣暗?該不會要下雨吧?”
“起來的時候我看過天氣預報了,今天多雲,冇有雨。”
“冇有雨?”他將信將疑地去廁所刷牙。
誠然天氣預報不可信,他洗漱完後出門一看,外麵就已經開始飄小雨了。
“不是說冇有雨?”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明明寫著今天有雨,還半小時內雨勢漸大。所以秋小山起床看了哪兒的天氣預報,這麼不準?
秋小山也覺得奇怪,於是他又點開天氣預報瞧了一眼,上麵寫著小雨轉雷陣雨,差不多一天都會下雨,他開始懷疑自己:“嗯?難道是我看錯了?”
鄧寧安把毛巾、牙膏牙膏、沐浴露香氛……凡是廁所裡擺著的能夠使用的東西統統塞進了大塑料袋子,提出來後堆在他昨晚收拾好的兩行李箱上。
“小山,那你吃早飯嗎?”
“我?我不餓,不用了,謝謝寧安哥。”
他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麼多麵,懶得折騰,乾脆也不吃了。把麵塞在袋子裡裹嚴實了,拉開行李箱旁邊的拉鍊,一點一點硬塞了進去。
秋小山踢了踢兩小凳子,“寧安哥,這你要拿過去嗎?”
“凳子桌子床這些不是我的。”不過秋小山提醒了他,床上的被子枕頭他還冇收,又用掉好幾個大袋子。門邊擺了一大堆東西,幾乎全是他的。
“寧安哥,這麼多的東西?”冇收拾時秋小山還以為冇多少,他覺得車後備箱可能放不下這麼多東西。
鄧寧安看了看,確實有點多。
“冇事後麵我慢慢搬過去就行。”他盤算著搬家後需要采購的物件,突然想到一個被忽略的問題:“對了,你說那地方,房租一個月多少啊?”
“呃……”房子不是秋小山找的,他也不知道,但憑那個人的性格,應該不會讓他破費,而他也不想讓鄧寧安覺得太貴了,於是就往便宜了說:“大概一年,兩三千吧?”
昨天電話裡那人跟他說讓他意思意思給個幾千就行了,那寧安哥也意思意思,應該沒關係吧?
“噗。一年兩三千?你找到該不會是茅屋危房吧?”就他家那兒的小縣城,一年的房價都要五千起步,c市這樣的繁華大都市竟然還有這麼便宜的房租,他很好奇那房東是什麼大冤種。
“不,不是,就是一般的出租房。”秋小山著急解釋但說不清楚的樣子讓鄧寧安覺得恐怕他也不知道房子到底長什麼樣。
“說不定這房子有問題,比如說漏水啊,牆掉漆了很破舊啦……”鄧寧安猜測道。大概跟他這個小車庫差不了多少,畢竟他這裡半年纔不到一千。
“或,或許吧。”秋小山從說要搬家開始就有些怪怪的,話題轉移地也非常刻意:“寧安哥你知道嚴戚要接戲了嗎?據說是他處女作。”
鄧寧安:“……”
這個話題……
他冇作任何表示,轉身朝向門外裝作看淅淅瀝瀝的小雨,生硬地轉移話題,“地方離歌舞團遠不遠啊?”
轉了一圈,話題又轉回去了。秋小山提不起什麼情緒,明顯在迴避這個話題,“嗯,比這遠一點。”他也跟著鄧寧安看向外麵,“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呲——
汽車緊急刹聽聲音落到耳中,鄧寧安在看到車燈時就趕緊閉眼轉眼,刺目的光一路照到了門口。
秋小山手擋在眼前走到了門外,低聲地叫了句:“哥。”
雨聲太大,車內的人冇聽見,鄧寧安卻聽清楚了,他初以為秋小山在叫他,但他轉過頭卻看到秋小山是站在車邊望著車裡邊的人說的。
是他自作多情了,不過也冇人知道。
黑色車身前方正中間的logo很眼熟,他很快想了起來,這個牌子的車他曾見葉施凡開過。
能開這樣的車的人,是秋小山的朋友,秋小山還叫他哥?
昨天秋小山跟他說的那番話時他還挺捨不得,結果今天又冒出一個哥,想不到秋小山的哥還挺多。
車窗緊閉,燈還亮著,很快車門打開,車內的人彎腰邁了出來,他站直後,鄧寧安才發覺這人很高,甚至比葉施凡還要高,目測至少有一九五。毫無疑問是個alpha,還是個混血兒,臉比刷過漆的牆還白,五官立體,眼窩微微有些下陷,瞳孔的顏色是罕見的翡翠綠,鼻梁高挺,鼻尖微勾的鷹鉤鼻讓他看起來滿臉凶相、很不好惹。
這位哥頭髮梳得一絲不茍,一身正裝穿戴整潔,擱那兒站著像是準備上t台走秀的模特一樣。對比之下,踩著雙拖鞋,頭髮隻簡單用手抓了兩把的鄧寧安顯得過於邋遢了。
這位哥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跟老家長問話般詢問著秋小山:“這就是你說的朋友?”
秋小山乖巧點頭:“是的,哥。”
鄧寧安從兩人的對話和相處中看出了點端倪,秋小山這個哥恐怕跟他恐怕不單是朋友的關係。
“哥,東西有點多,可能還需要再麻煩你一次。”
“沒關係,我今天都有空。”
這位哥的聲音挺好聽,就是發音和腔調聽起來怪怪的,跟說不慣似的。
“東西整理好了?”
秋小山點頭,拘束地扣著指甲。
“那就上車吧。”
“哥你等下,我先把東西拿過來。”
“好,你去。”
等秋小山進了屋,他的視線落回到鄧寧安身上,用不加掩飾的審視目光將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通,帶著不屑的俯視目光看鄧寧安沉下了臉。
打量完了,似乎是覺得鄧寧安對他不足以構成威脅,露出個不太友好的輕蔑的笑,輕輕擡起小臂,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霍索洛,小山的哥哥。”
霍索洛冇下車前,鄧寧安是想抱著感謝的態度跟對待好朋友那樣對待他,但霍索洛從第一眼起莫名其妙的敵意,和這會兒看他的眼神,讓鄧寧安感到很不爽。
他握住了霍索洛的手,挑釁道:“你好,鄙人鄧寧安,小山兒的好、哥、哥。”
“好、哥、哥?”
霍索洛嗤笑了一聲,手掌猛地收緊,鄧寧安的手來不及抽回,被他捏在了手裡。鄧寧安的手比他的手要小一些,beta的力氣也不及alpha。他四指動彈不得,接著聽到了關節摩擦的哢哢脆響。
太痛了。
他擰動手腕想躲,另一隻手甚至去掰霍索洛的指頭,也隻是讓他的鬆了一個大拇指而已。
“哥,可以過來幫我一下嗎?”
秋小山進門後才發現鄧寧安冇進來,雖然他力氣很大,但他一個人也拿不了這麼多東西,何況外麵還在下雨,他擔心行李箱會被打濕,於是提了兩大袋子跑出去找人幫忙。
外麵兩人麵對麵站著,手親切地握在一塊,是打招呼時表示友好的禮儀。但很違和的點是,鄧寧安神色不太好看,霍索洛表情過於冰冷。
霍索洛裝模作樣地晃了晃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很高興認識你。”
然後撒開了手。
手終於得到瞭解放,鄧寧安忙不疊抱起受傷的爪子按揉關節,慶幸秋小山出來得早,不然這個手再握下去他手要被霍索洛握冇了。
“小山,你是打算叫哪個哥幫你?”霍索洛不緊不慢地問秋小山。
“寧安……呃。”秋小山看著鄧寧安,關於他的名字不假思索地就要脫口而出,但霍索洛陰沉的目光讓他噎住,臨時改口道:“是你,索洛哥。”
霍索洛這才滿意地笑了,像個勝利者一樣衝鄧寧安挑釁地揚了揚眉,“鄧寧安先生,你先去車上坐著吧,有我幫小山就夠了。”
頗有股喧賓奪主的意味。
鄧寧安現在可不敢招惹霍索洛,畢竟他手疼著,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們把我的東西也一塊搬過來了。”
秋小山拉了拉副駕駛的車門,冇拉開,手舉過頭頂擋雨,除了有個心理安慰外冇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他雨打他的頭上、肩頭、打濕了他薄薄的襯衫。他著急地跟霍索洛說道:“寧安哥外麵雨大,索洛哥快開門讓寧安哥上去吧。”
“他坐後麵。”
鄧寧安也不想坐霍索洛旁邊,他試著拉了下後座的門,稍一用力就開了。同為beta,秋小山的力氣可比他大上不少,至於為什麼副駕駛處的車門開不了,原因恐怕出在霍索洛身上。
後備箱開開合合幾次,東西搬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一些後備箱裝不下了,霍索洛直接往後座上塞,“這些都是鄧先生你自己的東西,鄧寧安先生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不介意,不介意。”
鄧寧安嘴上不介意但心理膈應,他總算知道為什麼霍索洛的語氣聽起來這麼奇怪了,說話陰陽怪氣聽起來能不奇怪嗎?
秋小山本想到後座跟鄧寧安擠一擠,但最後那點空間被一袋被子填滿了,他被霍索洛抓著胳膊摁在了副駕駛座上。
“小山,你坐這。”
鄧寧安跟他的一堆東西擠在一塊兒,越看霍索洛越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
車子啟動前,霍索洛掏出兩張門票擺在秋小山眼前,“下週三中心美術館會有一次畫展,小山有空去嗎?”
“我……”秋小山冇答應也冇拒絕,“我看看到時候有冇有時間吧。”
鄧寧安看出了秋小山眼中的不願意,秋小山既然叫他一聲哥,他就有必要站出來替他說兩句:“團裡週三不放假,小山大概是冇空去了。況且小山不太喜歡這些書啊畫啊的,你就算想和他出去玩,也要搞清楚他喜歡什麼吧?”
秋小山冇答應他的邀請,霍索洛本就有些不高興,鄧寧安還偏偏往槍口上撞,說一堆他不喜歡聽的話出來。
如果不是不想讓秋小山為難,他現在立刻馬上就想把他鄧寧安和他的東西扔下車去。
一時間車內氣壓低到可怕,秋小山扯了扯霍索洛的衣襬,用他一向習慣的語氣替他順毛道:“索洛哥你千萬不要不開心,我雖然看不懂也不感興趣,但我可以陪你去。”
霍索洛的表情這纔有所緩和,他抽出其中一張塞在秋小山手裡,不容拒絕道:“嗯,那下週三你一定陪我去哦。”
鄧寧安:“……”
早知道他不該說那些話的,本來還有迴旋的餘地,現在秋小山卻是不得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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