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蝴蝶 第4章 第4章 優雅知性地豎起中指
優雅知性地豎起中指
路人掃過這一幕,新鮮地多次回看,兩人都不是會難為情的性格,喬殊更是習慣眾星捧月的日子,追求她的男生中做下的蠢事,既誇張又引人注目,穿雙鞋算不上什麼。
喬殊沉默地凝視他。
鬱則珩拿出一隻鞋,套上腳尖後,再提上腳後跟,他神色輕鬆自然,動作並不熟練,他提著鞋跟,兩三次才勉強套上,他抿著唇沒什麼表情,但又好脾氣樣子。
他行為過於反常,喬殊想不明白他目的是什麼,如果說留下來,算他有心,那麼今晚突然出現,在老爺子麵前演戲,現在又是蹲下來給她換鞋,又是在乾什麼。
喬殊毫無頭緒,她歪著的腦袋望著他,輕聲說:“鬱少,我們婚禮時你都沒這麼正式。”
婚禮盛大,極儘奢華,跟他們關係一樣浮於表麵,空洞虛偽,儀式能省則省,沒有感天動地的誓言,隻有對走完流程的急迫。
“是嗎?現在補上了。”鬱則珩淡聲道,他換下兩隻鞋,雙手勾著高跟鞋跟起身,他繞去另一側,開門坐上駕駛座。
彼此都隨口一說,她沒再接話。
喬殊坐正,雙腳踩在實地,她低身,修長白皙手指撫過腳踝,揉了揉,穿上平底鞋舒服得多,她掀了掀眼睫,不那麼心甘情願地道:“謝謝。”
聲音從喉嚨裡溢位來,如蚊子哼哼。
鬱則珩係著安全帶:“你說什麼?”
喬殊坐直,扭過身去係安全帶,她抱著手臂,又恢複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模樣:“我說,請你開車謝謝。”
“不客氣。”
鬱則珩發動引擎,驅車離開,他賽車時風格激進不要命,正常開車時倒很沉穩,甚至比大多數人情緒穩定,即便有人故意彆車,或急躁貼得過近超車,他也沒有罵過一個臟字,行駛過程中,他不置一詞。
喬殊百無聊賴地玩幾分鐘手機,回完訊息,她觀察起車裡內飾,橙色真皮與真木元素拚接碰撞,風格並不沉悶,鮮明飽和度高的顏色一向得她偏愛,這輛賓利跟她風格很搭,張揚的奢華中,有英倫的文藝感。
她手指抵上內雜物箱,扭頭得到鬱則珩準許後開啟,裡麵乾乾淨淨沒有其他雜物,隻有他的駕駛證,其中印著fia藍白外殼,她沒見過,翻開來,才知道是fia向f1賽車手頒布的駕駛證許可證,也叫超級駕照。
全世界隻有三百多人擁有。
乍一看挺能唬人,喬殊指尖落在他的證件照上,照片裡的是幾年前的樣子,那時候他們還沒結婚,他也沒有退役,他年輕氣盛,眉眼銳利,彷彿透過照片回望著她,眼神疏冷銳利,帶著骨子裡的傲氣。
很年輕,甚至是少年的稚嫩,不好惹,甚至是惡劣。
喬殊拿照片的人跟現在對比,鬱則珩手搭著方向盤,目視著前方,下顎線清晰銳利,深色西服外套下,是領口好好折疊的白色襯衣,年歲漸長,氣質也越發沉穩,但她深知這隻是表象,偶爾,他會釋放出惡劣因子。
但現在,勉強有那麼點賞心悅目。
喬殊合上證件照,重新丟進儲物箱裡,再擡手啪嗒一聲合上。
她懶懶地靠躺上座椅,再抓著手機刷了會兒,挑剔地翻數分鐘,宋悅的訊息跟著跳出來,是一條新聞的連結。
宋悅:【喬叔叔又被人拍到了。】
喬殊蹙眉點開連結,赫然看到自己爸爸的臉,在他身邊是副生麵孔,兩個人旁若無人地擁抱,關係親密,他再一次出軌被人拍到,還被寫上八卦新聞,因為女生是位演過幾個角色的小演員,所以他的身份也被狗仔扒出來。
喬明傑,零售業大亨喬振凱的二兒子,目前狀態是已婚,亂搞出軌是常事。
喬殊閉眼呼氣,喬明傑年輕起就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沒野心也沒腦子,到中年更是變本加厲,什麼時候能消停,她想也就隻有掛在牆上的時候。
家族群裡,大哥喬開宇轉發了同一條新聞的連結。
喬開宇:【二叔,這件事我已經讓公關部去處理了,您不用擔心,這件事交給我,必要的時候,我會讓法務部采取法律手段,一定還您一個公道。】
大伯則斥責喬明傑玩得過分出格。
讓老爺子看到,又得氣出好歹。
喬殊麵無表情。
她切出對話方塊,直接給喬明傑打了個電話。
手機遲遲未響應,在喬殊耐心耗儘時,電話被接通,但那邊聲音嘈雜,音樂聲混著男女打情罵俏的聲音,她手按上太陽xue,語氣儘量克製,問他現在人在哪裡?
“在外麵呢,小殊有什麼事跟爸爸說嗎?”喬明傑唯一的優點是一張嘴,加上他毫無自尊可言,做人沒下限,在這種時候,還在跟她裝傻充愣。
喬殊早已不吃這套,聲音冷冰冰地問:“你怎麼回事?”
鬱則珩眸光一閃,聞聲,隨手調低車內音量。
喬明傑聲音帶笑:“都是假的,我沒有亂搞,就是跟朋友一起吃個飯,又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你彆聽那些新聞亂寫,我讓人去處理。我這邊還有點事,不跟你說了。”
話音剛落,那邊已經結束通話電話。
喬殊氣笑,對這種事她早已見怪不怪,她放下手機,捏了捏眉心,在老爺子宣讀遺囑前,任何負麵訊息都需要被規避。
思忖間,車已經開回南灣,遠處燈火通明,像童話裡公主王子結局幸福生活的地方,現實卻是,她是遞毒蘋果的王後,他森林追殺公主的獵人。她推門提上禮服的裙擺,看著鬱則珩關上車門,雙手空空地走來。
她問:“我鞋呢?”
鬱則珩說:“丟了。”
喬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知道那雙鞋多少錢嗎?”
鬱則珩淡淡道:“它磨腳。”
“是十七萬,十七萬,你說扔就給扔了。”喬殊拽著裙擺回身,彷彿在找他丟在哪,還有沒有撿回來的可能,直到她意識到,早在開車前,他就已經扔了。
鬱則珩再次重申:“因為它磨腳。”
喬殊擁有很多雙能被稱為“美麗刑具”的漂亮高跟鞋,大多數她隻穿過一次就束之高閣,放進衣帽間裡一整麵鞋櫃,充當美麗小廢物。
磨腳在美貌麵前微不足道。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沒有高跟鞋的加持,喬殊跟他身高差一大截,但不輸氣勢,她握拳,抿著唇,細眉緊蹙,眼裡有情緒翻滾,比起生氣更多是震驚,他怎麼能擅作主張丟掉她的鞋?
她瞪著他,很像是要跳起來咬他的樣子。
“已經丟了,再說也無濟於事不是嗎?你不累嗎?”
不僅不累,看起來像是戰鬥力十足。鬱則珩照單全收她的控訴,他轉過身往裡走,喬殊拎著禮服裙擺,跟在他身後:“你得賠我鞋!”
他懶洋洋地應一聲,沒同意也沒拒絕。
“你聽到沒有,鬱則珩!”
“混蛋。”
身後的罵聲一聲疊著一聲。
鬱則珩走在前麵,恍若未聞,唇角極細微地勾動了下。
當天晚上,因為身邊有人,喬殊一晚上沒睡好,聽到身邊鬱則珩起床動靜,她閉著眼,整個人又困又累,想起早上還有節普拉提課程,她唰地摘下眼罩,如女鬼般怨念橫生地爬起來,等上完課洗過澡,她身心俱疲地趴回床,直到楚姨敲門聲叫醒她。
葉雨榛,她那位年輕的繼母,在樓下大廳裡等她。
喬殊臉陷在柔軟枕頭裡,人沒完全清醒,悶悶地說她知道了。
過了會兒,喉嚨裡溢位聲不情願地哈氣聲,她再度爬起來,洗漱,化淡妝,在吊帶睡裙外,套一件寬鬆長袍,精神飽滿地下樓。
“葉姨,您來了。”
“小殊。”葉雨榛嗓音帶著哭腔,手裡握著杯熱騰騰紅茶,紅腫著眼,一張臉憔悴無神,她從沙發上起身,走向喬殊,像是找到主心骨,眼裡有了光亮。
那件事爆出來後,她給喬明傑發訊息,訊息沒人回,她便打電話,電話也沒人接,她獨自在家,眼淚一直在流,她不知道該打給誰,身邊的人都想看她笑話,她思來想去,隻能來找喬殊。
葉雨榛跟喬殊關係不錯,沒有繼母與繼女之間敵對的關係,她嫁進喬家時才剛二十歲出頭,父親隻經營一家小公司,她沒什麼背景,算是高嫁,喬家人對她態度冷淡,瞧不上她,跟喬殊見麵時,她心情忐忑不安,以為會遭到排斥。
當時年僅八歲的喬殊主動拉過她的手,仰頭親熱地問:“你就是葉阿姨嗎?我喜歡你,你很漂亮。”
感動之餘,葉雨榛嘗試去擔起她母親的身份,但因為兩人年齡差距不大,而喬殊又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兩人關係更像是姐妹。
心理上,葉雨榛更依賴喬殊。
喬殊拍下葉雨榛的手,溫聲詢問:“葉姨有沒有吃飯?我還沒吃,要不然陪我吃一點?”
葉雨榛沒什麼胃口地點點頭:“你先吃飯,我喝點茶就夠了。”
“那怎麼可以,你看您多憔悴,是不是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喬殊叫來楚姨,讓廚房準備兩份早餐,又壓低聲音問鬱則珩是不是出去了。
楚姨搖頭,視線瞟去樓上:“書房。”
喬殊輕挑眉尾。
葉雨榛一直在哭,說話聲斷斷續續,她捂著臉抽泣:“他為什麼要騙我,他幾天前纔跟我保證說他絕不會再出去亂搞,他信誓旦旦,我以為他真的會改。”
喬殊遞過紙巾:“也不是一次兩次,他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每次都這麼哭,你身體怎麼吃得消?”
她再拿回刀叉,連綿不斷的哭聲中,食慾減半,她捧著美式,慢慢啜飲。
葉雨榛接過紙巾壓上眼睛,她陷入自己的情緒:“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給他生一個孩子會不會好一點,有孩子,他也會多顧及我們這個小家。”
答案當時是否定的,作為喬明傑唯一的孩子,喬殊從來沒享受過什麼父愛,他隻會愛自己。
但人就是癡迷如果的生物,在想象裡,為自己預設一個完美結果。
葉雨榛這些年一直想生孩子,她不願意生,喬明傑也不攔著,結婚一年多,葉雨榛懷過,但自然流產,孩子沒了,後來一直沒動靜,她去做試管,給自己身上紮滿針孔,仍然不能如願。
喬殊:“我爸都五十歲的年紀,每天喝酒抽煙亂搞,質量早就不行了。”
“他最近有改的,真的,他也很想再要一個孩子。”
這是沒救了。喬殊放下刀叉,讓阿姨收走餐盤,她手肘抵著桌麵,按壓眉心,餘光掃到灰色一角,她偏頭,鬱則珩從樓梯間走下來。
他套著居家服,衣料柔軟寬鬆,顯得胳膊跟腿更加修長,他手裡握著水杯,散漫隨意的模樣。
葉雨榛看見他,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說:“則珩也在。”
“葉姨。”鬱則珩點下頭,跟對方打招呼。
昨天晚上他聽到喬殊打電話,也看到嶽父的娛樂八卦,便能想到葉雨榛登門是什麼事。
喬殊單手托著腮,抿唇微微一笑,嗓音溫柔體貼:“下來倒水嗎?這種事你跟楚姨說一聲,你要什麼她都能給你送上去,不需要親自下來。”
不需要親自下來的意思是,彆下來。
鬱則珩聽得懂她話外之音,他溫聲說好,爾後擡步過去。
楚姨聽到聲音走來詢問:“您要喝什麼水?最近送來的茶葉很好,是采摘的頭茶,入口回甘鮮亮。”
“不用,我自己來。”
他摁了出水鍵,雙手撐著台麵,等待水加滿,他握著水杯往樓上去,走之前跟葉雨榛打招呼,讓她們繼續聊。
葉雨榛望著鬱則珩消失的背影出神,她低頭,神色哀傷:“小殊,我真羨慕你,則珩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彆的女人。”
對這點,喬殊持懷疑態度,到底是沒有還是沒有被發現,他可能隻是比喬明傑高明,下半身那點破事沒被人抖到網上去。隻是現在來看,他沒有出軌跡象。
“他有老婆。”她淡淡道。
葉雨榛怔愣:“嗯?”
喬殊拍了下桌麵:“他的賽車。”
他對賽車,比對老婆有耐心得多。
葉雨榛哭笑不得,她扯過紙巾擦擦眼淚,聲音幾度哽咽:“如果你爸爸有他一般專心就好了。”
這世道對男人要求就這麼低,不出去亂搞,就已經是好男人。
喬殊無意批判,或者給她灌輸新思想,她伸直手臂握住她的手,明亮的眼睛注視時顯得真誠:“葉姨,雖然作為女兒不好管爸爸的私事,但是您一直對我很好,我可以為您試一試,我會跟爺爺說,讓他斷了爸爸的卡,再挑個非洲的國家,磨煉個一兩年,條件苦一點,他也就沒時間出去亂搞。”
葉雨榛連連搖頭:“不成的,你爸他身體不好的,也吃不了苦。”
喬殊笑容僵硬,握緊的手再度放開,她掩飾性地拿起水杯喝水,這戲碼每次演到這時候,她便要撐不過去,耐心即將告罄使得她擰緊眉頭,水沾濕嘴唇,擡起眼睫時,再次看到下樓的鬱則珩,他戴著藍芽耳機,神色認真專注,像是在跟人通話。
他聲音低低,並不會到打擾她們的程度。
鬱則珩看著她,從她剛才笑容僵掉放開手,一直到喝水掩飾自己不耐煩的情緒,他看得清清楚楚,在喬殊看過來時,他眉眼展開,有那麼點稀疏笑意。
笑容可玩味。
喬殊皺了皺眉,沒說話,視線隨著他的身影移動,他給自己煮了杯咖啡,期間低聲交談,明顯是在跟車隊聊比賽的事。
她不認為被他看到自己兩麵三刀有多尷尬,反正他早已經撞見過她真實樣子,知道她冷漠,唯利是圖,隻要自己目的達成,誰痛苦都跟她沒關係。
喬殊不爽的是,他什麼都知道,她要怎麼當著他的麵演下去?她一言一行,在他眼裡都會顯得很滑稽造作,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不經意地說出來,她為什麼要給他嘲諷自己的機會?
葉雨榛還在說,天真地想要讓喬殊去跟喬明傑聊一聊,他們到底是父女,喬殊的話,喬明傑有時候會聽一些。
喬殊完全沒心思聽她在說什麼,她沒說話,直到鬱則珩走上樓梯間,進了書房。
她抱著手臂,手指搭在肩上,她偏頭看向楚姨,遞過一個眼神,楚姨登時明白,走進廚房,讓阿姨切水果,準備甜點,她則將茶跟咖啡各煮一壺,東西準備妥當,她端著擺放滿滿當當又沉甸甸的核桃木托盤上樓。
喬殊收回目光,再次進入狀態,聽葉雨榛設想的浪子回頭的劇情,她聽完,拉著葉雨榛的手:“葉姨你放心,我會跟我爸聊一聊,能不能管用就不清楚了,但我會儘力的。”
“小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
“你也要撐起來,這麼多年也該認清我爸是什麼樣的人。”喬殊放緩語氣,“你要的不是隨時隨地從你身邊離開的男人,愛與不愛實在沒什麼意思,你應該要錢,很多很多錢。”
鬱則珩第三次出現在喬殊的視野,她確定,他就是故意的。
喬殊搭在手臂上的手,優雅知性地豎起中指,剛才還笑容滿麵的臉轉瞬間麵無表情,暗含一種無聲警告。
鬱則珩展眉,愉悅地笑了笑,從容地收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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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朝你豎起中指並投來讓你拱的眼神。
鬱少:我老婆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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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機50個紅包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