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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雪尋春_青山荒塚 第八十七章·寶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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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庫(下)

溫厭春見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將玉腰奴逼退,探手入懷,揚臂當空。

轟鳴聲中,赤紅煙花直衝上天,原是他們在出發前與司空璿說好的,八人先行,著鐘家堡精銳弟子潛行在後,藏於雪原之外,見得訊號,速即封鎖要道。

這一來,師無恙和鐘靈毓他們避入寶庫,暫無危險,反是玉腰奴等人插翅難逃了。

“捨己為人,真是好俠義!”玉腰奴自知著了道兒,恨得臉色發青,她盯住溫厭春和謝庸,心下轉過無數念頭,隨手挽了個刀花,緩步逼近,身邊又閃出數道影子,此間所剩之敵尚有五六十個,見入口封閉,便向這邊圍攏。

溫厭春以劍支身,默運內息,謝庸倒是氣憤填膺,忍不住道:“你竟與瀚漠的狗賊為伍,忘了二相宮門規麼?若教我師父和陰君知曉,定要扒你的皮!”

“我真是怕極了。”玉腰奴冷笑,“看來不能讓你活過今天。”

一聲令下,眾敵便即縱前,溫厭春無所選擇,與謝庸抵背而戰,互為攻守,抵擋四麵八方的殺招。

雖是以少敵多,但她內功深湛,加之病已劍在手,凡鐵難擋一擊,幾人齊上也不能力敵,謝庸出招更是淩厲沉雄。

不論甚麼兵器,均未能侵進身週三尺,而他倆邊打邊退,足下不停,硬生生的將人群逆推向後。

到得山壁前,溫厭春擡頭一看,上方積雪深厚,還有數塊大石,心生計較,對謝庸使了個眼色。

隨即騰身而起,一腳踏在他的肩頭,借力又縱,揮劍劈出,隻聽得巨響齊發,底下的人猝不及防,便給落雪撲了滿身,滾石跟著淩空壓到。

一刹那,筋斷骨碎,慘不忍睹,玉腰奴也不敢硬碰,立即後躍避開,再擡頭看時,己方死傷慘重,合圍之勢已破,溫厭春與謝庸聯手突圍,分頭而去。

玉腰奴回顧石門,心有不甘,卻也隻能當機立斷,謝庸知道她的根底,非殺之不可,便讓大半的好手上前追擊,自個兒帶了幾人奔出半裡,截住了溫厭春。

屈指一算,兩女已是第四次交手,玉腰奴的武功較先前又有精進,料想溫厭春有如強弩之末,輪番激鬥,勢須力竭,豈知她兼修兩大絕學,真氣運轉不息,反殺了兩個追兵,一轉一折,長劍掃出漫天飛雪,劈頭蓋臉的朝前打去。

玉腰奴正欲斜身閃避,忽見青影晃動,溫厭春回步而至,屈指抓向她的麵門,隻得後仰,躲開了撲麵一擊,卻被雪團打中頭臉,耽擱之間,刀招便給劍勢封住。

“你是業火教的白蓮使?”溫厭春凝望她的眼睛,似要穿透這張皮囊。

這一問未得回應,玉腰奴就地一滾,她帶來的人手都已倒下,以是不願戀戰,震開長劍,躍上石壁,溫厭春還待追趕。但覺傷口崩裂,血滴於地,隻能停步。

卻說六人避入寶庫,驚魂未定,發現溫厭春毀了機關,跟謝庸斷後,均是著急不已,怎奈前門已被封住,師無恙用出全力,也不能撼動分毫。

宋清川沒想到謝庸會出手相救,回首前塵,百感交集,傷勢更重幾分,好在方九如帶了救急的藥,給他服下兩粒,針刺要xue,保住了這條性命。

“方真人,你……”鐘靈毓找出火燭,無意中照到半張爛臉,險些驚呼。

原來方九如的麵具掉落在地,露出真容,一半神清骨秀,一半醜陋猙獰,端詳之下,原是凹凸不平的傷疤,隱隱發黑,似為毒蟲所噬,以致皮肉潰爛。

不單鐘靈毓嚇了一跳,兩位金蘭使者也相顧駭然。幸而方九如沒介懷,撿起麵具,便要戴回臉上,哪知宋清川緩過氣來,看到她的麵目,陡地出手攔擋。

“你……”他睜大雙目,喘息急促,滿臉驚疑之色,旁人均感詫異。

方九如使巧勁掙脫,將麵具戴好,道:“陳傷舊患,不足掛齒,且顧正事吧。”

宋清川怔怔的望著她,心念百轉,一叢怒火燒上頭來,有甚麼話幾欲脫口,卻又硬生生的忍住,強自打起精神,啞聲道:“此地另有出路,我們先找東西。”

辰十五找來火燭,讓鐘靈毓察看圖紙,餘下那名金蘭使者扶起宋清川,跟在方九如身後,師無恙似已失魂落魄,始終沒作聲,隻是跟在後麵。

寶庫內岔路頗多,隱伏陷阱,鐘靈毓不敢大意,仔細分辨方位,小心翼翼地繞開機關,走了好一會,六人來到地下,奔出數丈,愈行愈寬,且在雙側的暗門裡發現了火藥,至少也有幾十斤,油布封牆,引線相連,一旦炸將起來,整個寶庫都得化為烏有,想來是司空璿說的玉石俱焚之道。

鐘靈毓忙吹熄明火,摸黑前進,儘頭又是厚重的石門,運勁上手,竟自紋絲不動,回頭招呼一聲,辰十五連忙走近,合力將之推開。

這密室極為寬敞,乃一塊塊青皮花石砌成,嚴絲合縫,堅不可摧。即便外麵的甬道都給火藥震塌,內中也可平安無事,而在牆壁上,無數的夜明珠連成一幅星宿圖,無須燈火,亮如白晝,照出堆積於地的金磚銀錠、奇珍異寶,有的連鐘靈毓也沒見過,當真是價值連城,邊上還有數排大箱子,裡麵裝滿了各式兵甲,皆為精鐵所鑄,儲存如新,九幽夫人的集藏跟此相比,竟如螢火之輝。

“乖乖不得了!隻怕皇帝的內帑也不過如此。”辰十五不由驚歎道。

方九如環顧其中,卻道:“能讓業火教念念不捨,絕非金銀珠寶而已。”

此言在理,各人摒棄雜念,紛紛看向宋清川。但見他撐起身來,拂開金蘭使者的手,扶著牆壁,緩步走向正北方,拂去厚重灰塵,依照七星位,往石壁上連拍七掌,便聞機括聲自牆中傳來,磚石挪移,露出一道尺許見方的暗格。

他站定身子,當著大夥兒的麵,取出一疊絲絹,薄如蟬翼,利刃難破,迎光展開來看時,每一張絹片上都繪著山川、城鎮等四方地物,赫然是輿圖。

“令尊和周閣主都跟我說過,鐘氏一族,世代經商,共曆兩百餘年,天南海北,到處都有你家人的足跡。”

宋清川深深吸了口氣,望向鐘靈毓,“此圖乃是集祖輩心血之大成,不單中原腹地,塞外草原、西域沙漠乃至東南海域,各處礦藏、商路及水道的位置,幾乎有九成在上麵,一旦為敵寇所得,後果不堪設想!”

輿圖自古就是國朝之重器,這些圖測繪得如此精密。哪怕過了百十年,礦脈和水源卻未移易,加之城防關隘依據地理而建造,約有半數是從前朝沿用至今的,許多商路也還在運營,隻消與當世文圖相結合,稍作修正,便可派上大用。

鐘靈毓瞠目結舌,再看那絲絹時,竟覺它們重逾萬鈞,而在一旁,師無恙沉默良久,此時卻也回過神來,問道:“此乃機要之物,宋長老如何處置?”

於情於理,輿圖本為鐘氏所有,又因鐘家堡、篤劍閣是同源異流,雙方既已破誓,大可商量著來。

但秘密已經泄露,引得業火教妖人出手搶奪。縱是被阻於門外,也還賊心不死,就算他們今日渡過一劫,物歸原主,勢須後患無窮。

“十方塔成立以來,便與業火教為敵,數年間不斷的殺賊除奸審理公案,維護江湖秩序,使武林盟不致分崩離析……”

語聲一頓,師無恙躬身而拜,“恕在下逾越,若是宋長老信得過十方塔,不妨將此圖交於我等。待四部共議之後,由道君裁奪,且請諸位放心,吾輩定當克承烈誌,濟人利物,保境安民!”

這番話端的是擲地有聲,兩個金蘭使者對望一眼,便即出言附和。

鐘靈毓原本對寶庫之事全不知情,又兼驚變疊起,他心亂如麻,聽師無恙說得誠懇,愣了一愣,倒也認為此法甚妥,宋清川卻是沉吟不語。

平心而論,十方塔這些年來做了不少實績,當得起“江湖監察司”的稱譽,不消說十君子與之淵源甚深,事關大局,該當允準,然時移世變,伏靈均、鐘博衍遇襲一案久懸不決,現任道君又是個諱莫高深的人物,他不知其詳,何談信任?

宋清川想到這裡,不由得斜睨方九如,隻聽她輕咳一聲,道:“好歹是鐘氏先人的東西,便要處置,也須先向司空夫人和周閣主請示。再說,眼下強敵未退,寶庫內既有出路,外麵定還藏著入口,等我們脫出險境,另行商量吧!”

說著轉頭向師無恙望去,目光相接,直似刀劍交鋒,卻又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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