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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雪尋春_青山荒塚 第三十二章·蹊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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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蹊徑(上)

眼看衛觴四人憤然而去,女掌櫃自知大事已然,生意人最是見機,方纔還是滿麵驚怒,這會兒又扯起了笑臉,討饒道:“白公子,隻怪妾身不曉事,多有得罪之處,現在知道錯了,您二位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吧!”

她放低姿態,端的是楚楚可憐,白玉本自不願為難女人,見打手們退下了,便即收刀,溫厭春一手牽著青黛,走向那麵如土色的老頭,冷聲道:“你欠賭坊的錢,自己想辦法還,兒女不是牲口,今後再敢這樣行事,饒不得你!”

老頭早已嚇得亡魂大冒,哪敢說半個“不”字,當下點頭如搗蒜,賭咒發誓。

溫厭春又讓石冬上前,回身問道:“掌櫃的,我想為他贖身,你開個價。”

金花賭坊在鎮上做了多年生意,還不曾吃過這等虧,女掌櫃深恨石冬吃裡扒外,隻等兩個煞星前腳走人,她後腳便剝了兔崽子的皮,是以猶豫不決。

溫厭春豈不知她的心思,也不廢話,接過白玉遞上的銀票,驀地翻腕揚手,隻聽“刷”的一聲,白影疾飛而過,眾人側目看去,不由得臉色大變——那票子竟如刀斧般劈進了櫃台,切口光滑,嚴絲合縫,紙張餘顫未休,卻無絲毫破損。

女掌櫃看到這一幕,頓覺脖子發涼,忙道:“不、不必,您隻管帶走……”

“他被賣進賭坊的時候,也還不到十二歲,念在你們簽了賣身契,又過去數年,該怎麼算就怎麼算吧。”溫厭春朝一旁的捕頭拱了拱手,“銀票價值五十兩,贖身錢應是夠了,煩請閣下做個見證,回去為這少年脫了賤籍,日後好做營生。”

金花賭坊每年藉由繳稅給了衙門不少孝敬,上到縣官,下到差役,平素攤上這種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奈老爺今晚就寢又起,一反常態地發了狠話,捕頭雖不知所以,也曉得事有蹊蹺,木已成舟,索性做個順水人情,滿口答應。

石冬未及反應,便見夥計拿來他的賣身契,當麵驗明,女掌櫃收下銀票,將契書送到油燈上燒了,紙焚成灰,他掐了把大腿,皮肉生疼,卻喜極而泣。

自此,今夜之事可算了結,捕頭不欲多留,率人回縣衙交差,溫厭春跟白玉對視一眼,也帶上兄妹倆離開賭坊,女掌櫃強顏歡笑地送走他們,轉頭下令清場。賭坊內敞亮熱鬨,巷子裡卻是幽深無人,青黛瑟縮了一下,抓緊溫厭春的手。

時近三更,出了這破巷,外麵的街道依然靜寂。但有幾家未熄燈火,遠處還傳來了梆子聲,彷彿從陰曹回到人間,溫厭春見得一家客棧還沒打烊,便去投宿。

石冬已經成丁,不便與妹妹一起睡,好在這家客棧多的是空屋,白玉直接要了四間上房,位置相連,他跟溫厭春住頭尾,石家兄妹在中間,也不怕夜間出事。

到了屋內,白玉取些碎銀分給兄妹倆,叮囑道:“你們的爹不做人,這下撕破臉皮,最好是彆再回去。石冬,你脫了賤籍,可以頂門立戶,好生待你妹妹。”

石冬鄭重應下,感激道:“若無兩位恩公,小的還要仰人鼻息,妹子也得跌進火坑……實不相瞞,我、我是準備跟他們拚命,死也讓那老東西墊背!”

說罷,他從懷裡掏出半根鐵釺,尖端磨得鋥亮,可見當時心意已決。

青黛年紀雖小,卻已知事,抱著哥哥的手臂垂淚,溫厭春拿帕子給她擦臉,提醒道:“歸藏山下有幾個村子,你們先去住上一陣,等風頭過了再做打算。”

這是提防賭坊的人懷恨報複,石家兄妹一一記好,又屈膝拜下,要待磕頭。

“好了,橫豎一樣的人,謝已謝過,還跪什麼跪?”溫厭春側步讓開,跟白玉一左一右扶起了兩個小的,留給他們防身之物,旋即掩門而出。

夜已深,走廊上黢黑冷清,溫厭春端著一盞油燈,正要回房,白玉卻橫步擋道,她掀了掀眼皮,不鹹不淡地道:“還有事?”

白玉借光覷著她的臉色,見是平靜如水,喜怒難辨,心裡不由得七上八下,糾結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你……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溫厭春回頭看來,燈火映在那雙清亮的眸子裡,忽明忽暗,讓白玉心裡七上八下,卻聽她輕聲道:“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若換我催問,算什麼朋友?”

俗話說“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溫厭春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有過窘迫之時,深知錢財的好處。所以她會權衡利弊,也喜歡跟闊綽的人做朋友。

白玉身家非凡,她早已察覺,經此一遭,足見其深藏莫大倚仗。然則萬事有道,不能唯利是圖,更不該強人所難。若非將心比心,便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白玉呆了一下,待溫厭春走出幾步,推門將入,他纔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去,跟著進屋,不等她開口,便正色道:“既是朋友,豈有欺三瞞四之理?溫姑娘……不,你年長於我,當為阿姊,‘白玉’並非愚弟的本名。”

語聲微頓,他見溫厭春放下油燈,麵無訝異之色,顯是不出所料,便摸了摸鼻子,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我姓鐘,雙名靈毓,乃夔城鐘家的子弟。”

論勢力強橫,當今廟堂之下,六大派平分秋色,白道推歸元宗為先,黑道以二相宮為首,可要說財力雄厚,鐘家堡雄踞西南,根基深厚,無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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