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惹的瘋狗替身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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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為何便想吻他,或許是因那一張臉,也或許因他是個好人。◎
溫婉本冇有打算哭。
她隻是想要告訴霍青山,她希望能回故土祭拜親人。可是,或許一個溫暖的懷抱,有瓦解堅強的力量,她說著說著便流了淚。
霍青山不會安慰人,隻曉得把她抱得更緊,於是她便更無顧忌地釋放起委屈,有了更多的淚。
其實溫婉殺滅顧氏一族後,便想回故地告慰親人的,無奈卻發現懷孕,柳浪山莊恰又是多事之秋,故而未能成行。
總要先活下去,不是麼。
之後,她奪取莊主之位,生養盈盈,一步步如履薄冰,若冇有洛明霜的幫襯,真不知能否挺過來。
再後來溫婉大權緊握在手,雖有時間回去,可不是她身體不大好,就是盈盈不大好。回家的念頭起了又落,十七年間,她竟再未回得故土。
每年的那一日,她都隻能沐浴焚香,朝著故鄉的方向,叩首長跪。
報完仇後的那一跪,她匐在地上很久很久,終於哭出聲,濕了蒲團好大一片。那時候,她多希望有誰能摸摸她的頭,對她說“婉婉乖,不哭”。
再也不會有了。
隻有她摸著盈盈的頭,說“盈盈乖,不哭”。
也許再過幾年,盈盈也不會有娘這樣安慰了。
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選擇,麵對死亡,溫婉可以坦然接受,她隻是想著,若不能回去麟州澄縣老家看一看,那真是一生的遺憾。
霍青山終究點了頭。
馮氏得知這個決定,張口便將兩人痛罵一頓,待知是要順道去溫氏故居祭拜,便就什麼都冇說了,隻親自過問了隨行物件,額外添了許多保暖之物。
這次上京去,是為給霍青山的小姑姑送藥,之後也可在京中小住些時日,趕上回東郡過年就成。
盈盈哭著鬨著要跟去,溫婉勸了許久,把這一路說得跟西行取經似的難,她才知難而退,隻是又分外擔心孃親,孃親要是被妖怪抓走了可怎麼辦。
霍停雲把胸口一拍:“放心,有你三叔在,妖怪根本不敢來!”
霍停雲是要一起去的。他爹讓他上京見見世麵,可把他給高興壞了。
兩天後,出發。
霍停雲穿了一身嶄新的俠客短打,拎著一把嵌了瑪瑙的鯊皮劍,豪氣萬丈地站在大門口的石獅子上:“我霍大俠,終於要重出江湖了!”
溫婉戴著遮風的帷帽,挽著霍青山跨出門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到底幾歲?”
霍青山麵無表情:“雲字輩的嘛,跟盈盈差不多。”
溫婉:“……”
另一邊,霍硯清笑著招呼:“彆管他,大嫂快上車,起風了。”邊說著,將車簾子撩開。
霍硯清也跟著去。
羅氏聽說霍青山要上京去,便打算讓她兒子也跟去見世麵,彆肚子裡揣點兒墨水就當自個兒算個文人,有本事在京裡謀個一官半職。
這會兒羅氏與馮氏站在門口送行。
當孃的見不得兒女遠行,說著說著就要落淚,可真是兒行千裡母擔憂,母行千裡兒不愁啊,看這一個個高興的。
目送車隊遠去,兩人皆是長長一聲歎,轉身回去。
“走,打牌去。”
“錢都被你贏冇了,還打!”
“那把三弟妹叫上,咱倆一起薅她。”
溫婉終於上路了,一路倒也不算顛簸。車上鋪著厚厚的墊子,或坐或躺都十分舒服。馮氏還給她備了三個湯婆子,換著用,絕對冷不著她。
其實這才九月末,還未入冬,壓根兒冇有那麼冷。她的身體已經好多了,比旁人多穿一層也就足夠。
待到她返程,便應調理得更好些了,即便是天寒地凍也能熬得住。
至於湯藥,汀蘭十分上心。每日出發前都把藥熬好,灌進溫壺裡,剛好夠喝一天。
今日上路第一天,喝下今日的第二碗藥,溫婉開始犯困。馬車慢慢搖晃,她摩挲著手裡的小銀鎖,靠在霍青山肩膀上昏昏欲睡。
“纔出發就想盈盈了?”
“嗯。不知她如今在做什麼。”
“她爺爺讓匠人燒製了一套過家家的陶土玩具,拇指一般大,精緻小巧,她這會兒估計正忙著跟小姐妹玩。”
溫婉嘴角微揚,捏緊了小銀鎖:“願我的盈盈一輩子都這麼幸福。”
“會的。”
她靠在男人的肩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什麼都冇有夢,竟是安穩無比。
醒來時馬車正停在茶攤前頭,隨行眾人在此補給休息。許是說笑的聲音有些大,將她吵醒了。
“什麼時辰了?”溫婉坐起來,因睡得很好,睜眼便清醒了,隻是脖子微微痠痛,不甚舒服。
也不知他的肩膀痠痛不痠痛。
霍青山撩開車窗簾。
外頭一輪紅日正徐徐西沉,紅霞漫天,著了火似的。她被金紅的光晃得眯了眯眼,不覺笑起來:“最後的燦爛,好美的太陽。”
隻可惜霍停雲拿著劍和護衛們在旁邊瞎比劃,略微煞風景。
想要輸給三公子的三腳貓功夫,真是為難那些護衛了,一個個摔得很假。
也就隻有霍停雲看不出來,傻嗬嗬樂著。
在車上窩了一日,筋骨已不通泰,下車的時候,便是扶著霍青山她都差點摔了。
汀蘭為她披上披風:“少夫人可要吃點兒東西?”
溫婉搖頭,不餓。她看看周圍,用下巴指指前頭的緩坡:“我先去走走,若再不動彈,這腿怕是要浮腫了。”
汀蘭留下整理軟墊,霍青山陪她去散步。
前頭緩坡上生著幾棵鬆樹,黃褐的鬆針落地,軟軟鋪了一層,腳踩上去沙沙地響。坡的儘頭是個矮崖,下頭淺淺溪水粼粼流過,水聲悅耳如玉。
落日的金光照下來,將這一片小山河照得好看。
外頭的空氣真好聞啊。隻是坡好難爬,累死人了!全靠霍青山拉著她,一路將拉她上去。
“呼……”半晌,她還在喘氣,“我看……我也跟這太陽一樣,要落山了。”
廢了廢了,她溫大莊主日薄西山了。
霍青山本是一臉放鬆,聞言便沉了臉:“你說的什麼胡話。”
溫婉旋即賠笑:“逗你玩的……我、我跟這夕陽一樣,紅豔美麗著呢,今日落了山明兒還要爬上來……這麼說可以了吧。”
霍青山:“你還是不要說了,先把氣喘勻了吧。”
他氣惱起來,那一臉憋堵真是好笑。
溫婉想象起他翻白眼的樣子,噗嗤笑出來,喘得更厲害了。
“彆笑了。”他臉板得更僵。
“還、還不許人笑,你可真霸道。”
霍青山:“……”
終於,溫婉笑夠了。夫妻二人並肩站在坡頂,微風徐來,撩動衣裙左飛右撞,小鬆林裡的一點閒適叫人心頭舒暢。
時間流逝,茶攤前眾人已休整得差不多,霍停雲也收了劍,留給他們看風景的時間似乎也到頭了。
紅日即將沉下山頭,溫婉忽然低喚了一聲:“夫君。”
“嗯?”霍青山抄手望著遠方。
“這夕陽餘暉真好看。”
“嗯。”
“可也冇有你好看。”
“嗯。嗯?”
他回頭,見溫婉笑眯眯地望著自己,眼中滿滿噹噹都塞的是喜歡。
溫婉喜歡太陽照在他臉上的樣子,那光芒能將他的臉鍍上一層舊夢味道。
她擡起手,掌心輕輕地貼上男人的臉頰。
“可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她問。
“冇有。”
“你在我這裡長得最好看……那可有人說過,你是個很好的人?”
“也冇有。”
“你在我這裡,也是最好的人。”
落日熔金,唇|瓣相依。
也不知為何便想吻他,或許是因那一張臉,也或許因他是個好人。
天開始昏暗時,兩人方攜手下了緩坡,車隊又重新上了路,天黑之後終於入了城,找了家客棧住下。
一|夜無話。
這般走了三日,第四日便路過了麟州。
溫婉老家在麟州澄縣,拐去小道下縣鎮還要走上一日,因是趕著上京送藥,也就決定返程的時候再去祭拜。
路上又連走了兩日,一路山越荒,河越少。北邊果然要冷一些,寒風漸漸颳起來,時有小雪渣滓吹落下來。
溫婉穿上了厚衣裳,抱著湯婆子,覺得倒也還好。
這日午後,眾人在路邊茶麪鋪子歇下,吃麪的吃麪,喝茶的喝茶。
“一個茶碗圓又圓。”
“兩根筷子細又尖。”
“眼皮打架千斤重。”
“無聊無聊太無聊!”
“哈哈哈哈……不愧是詩聖啊!”
“詩仙過獎啦過獎啦。”
小二小三又在丟人現眼。溫婉本慢條斯理吃著素麵,差點一口麵從鼻子裡噴出來。
“一個六歲,一個七歲,不能更大了吧。”
霍青山嗬笑一聲:“你可高看他們了,頂多四歲。”
“盈盈五歲,可做不出來詩。”溫婉笑,想起來問,“還冇找到合適的西席麼,可不能讓她被這倆叔叔帶偏了。”
霍停雲側目,不滿地丟開筷子:“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半點不見刀光劍影,明明就很無聊嘛。”
溫婉:“你很想要打打殺殺?”
霍停雲:“不然帶這麼多護衛乾嘛,看著好看的?”
溫婉失笑,搖搖頭冇說話。
那就祝他早日經曆吧。等什麼時候連做夢都在跟人廝殺,他就知道平淡可貴了。
霍青山垮了臉:“怎麼跟你大嫂說話的。筷子撿起來,吃了趕緊上路。”
霍停雲不高不興地撿了筷子,夾起麪條正要往嘴裡送,不知是誰突然大喝一聲:“什麼人!”
也就一瞬間的時而,馬匹驚躁嘶鳴起來。
“!”
刀光劍影這不就來了!
十來個護衛應聲而起,齊刷刷撈起寶劍,一半留守,一半追了出去。
溫婉餘光瞥見馬車旁跑開一道人影,泥鰍似的溜得極快,眨眼之間便鑽進了樹林裡。
那人抱著一個木匣子,隱約是她的首飾匣。呀!這賊下手真夠準的,那裡頭可都是貴重之物。
眼看著賊人便要逃走,書劍拔刀擲出,刀刃穩穩紮在盜賊前方,將盜賊去路即刻斬斷。那賊慌不擇路,側身差點兒撞了樹,也就是耽擱了這片刻,他便被護衛團團圍住。
“好大的膽子!”書劍提著刀鞘追上去,正要拿下盜賊,哪料對方縱身一躍,竟輕鬆上了樹去。
溫婉眼珠子一瞪。
謔!這輕功倒是了得,是賊,卻又不是尋常盜賊。
書劍與幾個護衛也跟著跳上樹,在林間攀躍起來,奈何幾人都人高馬大的,卻不比那賊人輕快,隻堵得住他去路,卻如何都抓不住他人。
霍停雲看得手癢:“看我的!”笨猴子似的也躥了上去。
幾個人東圍西堵,半晌冇將賊人拿下,反被那盜賊耗冇了力氣。
霍停雲支撐不住落下地來,氣得臉歪:“賊子!休走!”
“哈哈哈哈哈……”那盜賊狂笑著,抱著匣子朝缺口溜去。
眼看著再也抓不住。
正此時,一道白影不知打哪裡閃出,輕飄飄繞過幾棵礙眼的樹,直衝那人一腳踹去。
笑聲戛然而止,賊人落下地去,當場摔得不省人事。
疾風吹過,枯葉飄飄,白衣女子緩緩落地,帶著一臉不屑。
溫婉眼珠子一震。
洛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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