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觀測關係 醉酒
醉酒
“好啦沈哥,我要回屋了,你隨意。”玲玲從沙發上站起來回到了她的臥室。
等玲玲回了自己房間,沈澈想去地下轉一圈,他站在地下室入口,感應燈隨著他的腳步漸次亮起。
推開第一扇門,影音室裡的懶人沙發四處散落。巨大的投影幕布前,放著一個裝滿零食的小推車。角落的酒櫃裡,幾瓶紅酒排列得整整齊齊,旁邊的飲料冰櫃發出輕微的嗡鳴。
第二間是健身房,器械很齊全,啞鈴架上的重量標識已經被磨得有些模糊,拳擊沙袋上手印的形狀已經不會自然消失,這些細節無一不在訴說著使用頻率很高。
最後一間工作室的門把手上沾著些許木屑。推開門,鬆木的清香撲麵而來。工作台上散落著各種木工工具,牆角堆著幾塊未完工的原木,看形狀像是要做成什麼傢俱,桌麵上還放著幾張設計草圖。
沈澈回到第一間屋子,從酒櫃裡挑選了一支紅酒,他熟練地開瓶,暗紅色的酒液在高腳杯中旋轉,在燈光下泛著寶石般的光澤。
端著酒杯回到三樓,工作區空無一人,宋輕予的臥室門緊閉得嚴絲合縫,沒有一絲光亮從門縫滲出。沈澈關了燈走到辦公區對麵的沙發處,緩緩陷進沙發裡,皮革的涼意透過衣服滲入脊背,他慶幸至少這張沙發不是原木的。
裸辭的倉促,家人爭執的激烈,還有今天與宋輕予那些充滿火藥味的交鋒。
他看似每一步都走的很清醒,又好像每一步都在被推著走。
被同事、父母、朋友、甚至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生活演算法”,被周圍的一切。
窗外突然傳來撲簌簌的聲響,一隻飛蛾正執著地撞擊著玻璃。他很想知道,當這隻飛蛾終於觸到光源時,是會獲得溫暖,還是被灼傷。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腳,沈澈望著對麵緊閉的臥室門。不知是酒精還是錯覺,看的久了,隱約看到一絲光亮從門底滲出。
就像宋輕予這個人一樣,看似密不透風,卻又在某個瞬間突然發現他一直敞開著一道縫隙。
可是他不知道這道縫隙是為何敞開。
除去初見他時,那副讓人覺得高高在上的模樣讓人火大,後來宋輕予的言行舉止中透露出的是非常的細致周到。
他有些看不懂。
決定留在這裡的原因,可能是自己暫時沒有找到更合適的去處,也可能是,
是宋輕予的那句話。
重塑現在,抵達我們想要的未來。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他塵封已久的記憶,好像在和五年前的自己對話。
酒杯在茶幾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黑暗中,沈澈閉眼靠在沙發上,自嘲地勾起嘴角——到頭來,他還是栽在了同一件事上。
就像那隻撲火的飛蛾,明知可能焚身,卻依然抗拒不了光的誘惑。
“嘎吱——”一聲輕微的開門聲打破了寂靜。宋輕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沙發前。沈澈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睛,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空氣中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木質香氣,混合著淡淡的威士忌酒香。
時間彷彿被拉長。就在沈澈準備開口的瞬間,一條毛毯輕輕覆了上來。羊毛細膩的觸感裹著暖意,將那股熟悉的木質香溫柔地包裹住他。
然後宋輕予轉身離開,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臥室,伴隨著輕輕的關門聲,沈澈才緩緩睜開眼睛。
窗外,那隻飛蛾停止了撲騰,靜靜地停在了窗台上,翅膀在月光下泛著銀色的微光。
沈澈在沙發上坐了大概半小時,酒精開始在他的血管裡肆意遊走。他晃了晃有些發沉的腦袋,暗自嘲笑自己的酒量還是不爭氣,還想喝威士忌,連半杯紅酒都扛不住。
暈乎乎地站起身,他踉蹌著走向廚房。水龍頭的水流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他胡亂衝洗著酒杯濺起水花,打濕了前襟。
“嘖”他嘟囔著,索性將杯子往瀝水架上一丟,搖搖晃晃地往臥室走去。
“嘎吱——”推開門,沈澈一頭栽進柔軟的被褥裡,連鞋子都沒來得及脫。薄被包裹住他的瞬間,意識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地墜入黑暗。
而此刻,房間真正的主人宋輕予正在沙發上看書,隨即一挑眉,看著自己床上栽倒的人,鞋子半掛在腳上,衣服捲到腰間,露出小片緊實的麵板,微翹的……宋輕予的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他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動作輕巧地替沈澈脫下鞋子。指尖不經意擦過腳踝時,醉夢中的人無意識地縮了縮腿,發出一聲含糊的囈語。宋輕予的手懸在半空,停頓了幾秒,最終拉過被子,將人仔細蓋好。
宋輕予輕輕關上房門,坐到工作區的電腦前,微微晃動滑鼠,螢幕上顯示著的各個感測器傳輸的資料。看到自己剛剛不自覺反應的資料流,他指尖在鍵盤上輕敲幾下,將這段異常資料單獨儲存。螢幕的藍光映在他深邃的輪廓上,宋輕予輕歎一口氣。
沈澈。
第二天清晨,陽光灑進房間,沈澈被一陣頭痛喚醒。他揉著頭坐起身來,發現這裡似乎不是自己的房間。
“醒了?”房門被輕輕推開,宋輕予走了進來。他穿著黑色運動背心,鎖骨處泛著運動後的薄紅,汗浸濕了他的頭發和背心。沈澈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一滴汗珠,看它順著脖頸線條滑入衣領。
宿醉的記憶逐漸回籠,沈澈懊惱地發現自己的記憶清晰得過分。
“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沈澈翻身下床。
“下次少喝點。”宋輕予走到外麵的茶飲櫃處,背肌在緊身背心下若隱若現,他動作嫻熟地調製蜂蜜水,玻璃杯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沈澈清了清嗓子:“昨天你怎麼睡的?”
宋輕予遞過杯子,看上去心情不錯的的樣子,“當然是在你旁邊湊合了一晚。”
沈澈抿了一口蜂蜜水,恰到好處的溫度和甜度讓他不由地眯了眯眼。
“那真是委屈你和我同床共枕了。”
沈澈根本不信。
宋輕予輕笑一聲,汗濕的額發隨著動作輕晃:“騙你的,我睡的二樓客房。”
“感謝宋大老闆收留我一晚,沒有直接把我踢到床下。”
“差點。”宋輕予接過空杯,指尖不經意擦過沈澈的手背,“你在我床上大聲唱歌,聲音大到玲玲都能聽到。”
沈澈挑眉:“騙鬼吧,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我醉後可是非常安靜的。”
“好吧,又沒有騙到你。”宋輕予清洗後把杯子在瀝水架上放好,“我先去洗澡了,樓下有早餐。”
沈澈回到自己臥室,洗漱一番後下樓吃飯。
沈澈下到一樓時,餐廳裡已經熱鬨非凡。玲玲正往吐司上抹著藍莓醬,而她對麵的女人是個身材火辣的禦姐,一頭大波浪卷發垂在肩頭,正氣勢洶洶地戳著盤裡的煎蛋。
“我那個表弟簡直是個混世魔王!”女人咬牙切齒地說,“來我家住兩天,把我收藏的漢服全翻出來當戲服穿,還摔壞了我三個隱藏款手辦!”
“小嫻小嫻不生氣,要我看,下次他再敢進你臥室,直接給他一個大比兜。”玲玲唯恐天下不亂地勸告道,“十幾歲的人了,還像個熊孩子,不打不行!”
旁邊的紅發青年放下勺子說:“手辦帶來了嗎,我可以嘗試修一下。”他的聲音很輕,卻讓徐嫻瞬間停下了揮舞的筷子。
“亞亞你還會修手辦?”徐嫻眼睛一亮,湊到陳亞身邊,陳亞的脖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手中的勺子“哐當”一聲掉在碗裡。
“可以試一下……”
沈澈站在不遠處,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沈哥早啊!”玲玲看到了沈澈的身影,元氣滿滿地打招呼,“這是我們的財務徐嫻,小嫻,這是新來的室友沈澈。”
陳嫻上下打量了沈澈一眼,突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哦~沈澈呀,是個帥哥,久仰久仰。”
“你好。”
沈澈沒有在意她語氣裡夾雜的一絲興奮,在陳亞旁邊坐下,慢慢地攪拌著碗裡的麥片。
就在這時,宋輕予穿著白襯衫走過來,頭發還帶著些許濕氣。
“亞亞,你今天就跟我回家修手辦!”徐嫻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拉住陳亞的胳膊,又轉頭對宋輕予說,“老宋,我們倆今天請假,記我頭上!”
陳亞整個人僵在原地,像隻被拎住後頸的貓,紅發下的耳朵紅得快要滴血。宋輕予嘴角微揚,正要答應,卻聽見陳亞突然語速飛快地說:
“嫻姐不行,如果有破損件或者配件丟失需要用到一樓的3d印表機,下次你回家時帶過來吧。”他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下去,“我……我可以幫你建模列印……”
徐嫻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揉了揉陳亞的紅發:“行!謝了亞亞!”
沈澈宿醉的頭還隱隱作痛,三兩口吃完麥片和煎蛋準備上樓再睡個回籠覺。
“今天我有事情外出,下午回來,午飯你們自己解決。”宋輕予站在餐廳門口對餐桌上的幾人道。
“老宋,你這兩天怎麼總往外跑?”玲玲咬著吐司口齒不清地說。
徐嫻伸出手指捏了一根小黃瓜:“哦?不會是談戀愛了吧,去約會?”
宋輕予沒回話,隻是勾了勾嘴角,拿起車鑰匙向電梯走去。
沈澈也沒停留,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跟他們說:“你們慢慢吃,我昨天沒睡好,去補覺,中午下來吃飯。”
電梯緩緩上升,沈澈靠在冰涼的金屬壁上,突然想起監控的事。又想到昨晚在宋輕予房間睡了一晚,監控也一直開著……算了,也沒有裸奔的習慣,沒什麼好關的。既然答應了參與專案,總該提供些有效資料才對。
回到房間,沈澈剛準備倒下,正巧看見那輛黑色賓士駛出車庫,在晨光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
神神秘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