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我是你小姨 第62章\\t搖鈴
“進來吧,我們聊聊。”周柯明朝她道,不等她應,轉頭就進了辦公室。
江冬月抿緊了唇,她回頭用力把部門的玻璃大門拉開,才緩緩向周柯明的辦公室走去。
周柯明先落座,又給她指了另一側的一張小沙發:“坐。”
江冬月沒拒絕,順著他的手勢坐下,開門見山地問:“我不久前提到的調崗申請,總監您考慮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周柯明斬釘截鐵道,緊盯著她。
江冬月麵色驟變,眉眼冷下:“那我隻能辭職了。”
周柯明看她惱怒的模樣反而笑了,他把背往後靠,說:“我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你可以索要賠償,然後我們退回原來的位置。”
他的語氣含有玩味與輕蔑,並不真摯。
“……”
江冬月靜默地盯著他,看到他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反而生不起氣。
她眼皮跳了好幾下,想看透麵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卻發現自己看不明白。
這樣的人好似深淵,叫你看不清底細。
深吸幾口氣,江冬月說:“你沒必要留我,我現在根本無法與你共事,我不信你。”
“我確實不是個好人,之前的事是我齷齪。”周柯明坦然道。
江冬月目光詫異,嘴唇不自覺又抿起。
對麵的男人仿若視若無睹她的反應,繼續道:“這幾年我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眼見有了些成績,我不會輕易放手。”
“你工作能力強,作為公關部的總監,我不想失去一個優秀的下屬。”
周柯明雙手交叉抵住下巴,一字一頓地說完,又把目光投放到她身上:“你調離崗位後絕對拿不到在這兒的一半待遇,培養一個孩子長大需要很多錢。”
“……”
如他所想,江冬月緘默了,好半晌不出聲。
她現在尚且不缺錢,能供養起江遲的衣食住行,但以後呢?隨著江遲年紀的增長,所需要的生活費用、教育費用隻會更多。
見狀,周柯明的嘴角微微上翹,他拍了拍西裝衣擺的褶皺,站起身說:“你好好想想,我出去再煮杯咖啡。”
很快,辦公室隻剩下江冬月一人對著一個空的咖啡杯。她望著杯底僅剩的一點液體,覺得自己是釜底那根沒來得及抽出的薪。
人果然會被生活打敗。
“我可以留下,不過我想確認一些事。”
周柯明耐心地磨了杯咖啡回來,熱氣氤氳,沙發上的女人側過身子回首望著他,眼眸黑白分明。
他的心臟莫名悸動一瞬,問:“什麼事?”
“從頭到尾,總監隻是想戲弄我吧?”江冬月眼睫扇動,不自然地偏轉視線,語氣慍怒:“雖然我的父母離世了,但我也不是能任人可欺的。你們聯合起來戲弄我,真要發生點什麼……我死也不會讓步。”
周柯明定定看了一會兒江冬月的麵容,直到指尖承受不住熱咖啡滾燙的溫度。他換了一邊手端咖啡,右手摩挲了一下被燙到的指腹。
這是他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死”這個字。
江冬月並不喜歡把“死”字掛在嘴邊,哪怕忙得團團轉也不會像小方他們一樣哀嚎“讓我去死吧”,甚至說有些厭惡。
她父母去年意外去世,她的請假理由也隻是“家裡有事處理”。
她把話說得直接,並不因他是上司就留有情麵,看得出來心裡慪氣很久了。
也是奇怪,江冬月氣惱時的表情更顯生動,比以往溫和的麵貌還要漂亮幾分。
“嗯,”周柯明喉頭滾了滾,聲音悶在嗓子眼裡,“你有什麼條件都可以談,我儘力足。”
江冬月移回視線,臉還是冷冰冰的:“我隻需要總監你擺清位置,讓你我回到普通上下級關係。我隻想儘我所能好好生活,不想參與進你的那些所謂遊戲裡。”
她在說狠話,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弱勢。
“……”
周柯明靜默了一陣,為了那句“所謂遊戲”。
“好,我可以另擇遊戲好友。”他端著咖啡坐下,玩世不恭地笑,說完囫圇喝了兩口苦澀的咖啡。
之後部門同事陸陸續續到了,見周柯明回來而江冬月沒走震驚不已,但他們也不敢多問,隻按部就班地工作。
孫姐是例外,見此情形心裡氣個不行,牙酸得厲害。
“還以為是什麼貞潔烈女,還不是好上了?”課間她在茶水間給好友發了條語音吐槽,發完還不忘擡頭看看有沒有人過來。
小方約了江冬月一起吃午餐,忍不住問:“冬月,決定好不調崗了嗎?”
江冬月在用叉子卷意大利麵,聽到這話苦笑了下,而後點點頭。
“……”
小方見狀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頓了頓還是說了句略顯蒼白的:“沒關係,以後再調崗也一樣的。”
“沒什麼,你也不要覺得對不起我了,”江冬月搖搖頭,聳肩笑笑,“機會就在手邊,這次是我把它放跑了。”
說完她垂下頭要吃麵,順帶轉移話題:“早點吃完回公司趴桌子睡會兒吧,看你今早都在打哈欠。”
小方暗暗在心裡歎氣,沒再說什麼。
烏市的夏天白晝被拉得很長,到了下班時間天還很亮堂,江冬月打卡下班後匆匆趕公交車去小學接江遲。
她在校門口沒看見人,覺得很奇怪,又等了幾分鐘還是等不到就給班主任打了電話詢問。
“哎,今天是江遲值日,江小姐你不知道嗎?”電話那頭傳來薑田疑惑的聲音。
江冬月心咯噔一下,後知後覺自己這些天被其他事分出太多心神,都忘記今天該江遲值日了。
上週他就有說過的,當時她在乾嘛?
好像正打算牽狗出去散步,忙著給小狗係牽引繩。
江遲倒完垃圾去廁所洗手,等回到教室另外兩個和他一起值日的男生已經先行一步走了,可人還沒走遠,響亮的聲音從樓道傳回。
兩個男生在談論明天的“體育課”,說集隊完的自由活動時間要去打籃球。
江遲並不喜歡在這類體育運動中揮汗如雨,費力且無用,更不能帶給他半點愉悅。
他背起書包鎖上教室門,離開了這間枯燥的牢房。
遠遠看到江冬月的背影,江遲的臉上才露出一點笑意,他不自覺加快腳步,快到校門口時卻一下停住。
鐵欄杆外,江冬月的肩膀輕微地顫抖著,在她不遠處還站著他那兩個看戲的同學。
兩個小男生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正瞪大了眼好奇地盯著麵前的女人。
他們記得這個漂亮的女人是江遲的家長。
江遲臉色沈鬱下來,他幾個快步走出去,擡手扯住江冬月的衣擺。
“小遲?”江冬月受驚地轉過頭,臉上滿是來不及擦去的淚水。
“……”江遲驀地一愣,瞳孔微震。
“被風迷了眼睛了,”江冬月擡手胡亂拭淚,欲蓋彌彰地瞟了眼公路,“路邊就是沙塵多。”
江遲回過神,他定定望了眼在打馬哈哈的女人,轉頭瞪向還沒離開的兩個男同學。
“不是我們,不是我們!”
江冬月還沒擦乾淨眼淚,就聽見幾聲稚嫩的男聲,再擡頭卻隻能看到兩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小遲,他們是你的同學嗎?”她疑惑地問道。
江遲收回視線:“嗯,今晚一起值日的同學。”
“他們……”江冬月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想了想才低聲問:“和你是有什麼矛盾嗎?”
看那樣子,是在害怕小遲?
為什麼?
“……”江遲沒馬上回話,他鬆開手,轉而握住自己的書包肩帶。
“沒有啊,”男孩回頭詫異地看著江冬月,“我和同學們關係都很好的。”
江冬月眨眨眼,顯然不太信:“可是他們……”
話沒說完,眼前的男孩嘟囔著打斷她:“真是的,怎麼能害怕我的小姨呢,小姨這麼漂亮。”
“?”江冬月不解,滿頭霧水。
害怕?怕她乾什麼?
“他們是我們班裡膽子最小的,平時怕小蟲子也就算了,還都不敢到垃圾池倒垃圾,還是我去倒的。”江遲自然而然地握住江冬月的手,喋喋不休地抱怨。
江冬月跟著他的步伐走,把這話聽明白了。
那兩個男生怕的不是江遲,怕的是她這個陌生人吧?
也是,誰在大街上看到個陌生女人哭都會覺得莫名其妙,小孩子膽子小的看到了會害怕也正常。
她不斷在心裡找補,試圖把纏繞的線團解開,嘴裡跟著呢喃:“小姨下班來到學校的時候你的同學估計都離校了,在他們眼裡我的確是個陌生人。”
“嗯,”江遲敷衍地應了聲,待兩人各懷心思地走過斑馬線,他才開口追問道:“小姨剛才為什麼哭?”
江冬月頓住腳步,不自然地笑:“沒……沒什麼。”
除他們外沒有行人在過斑馬線,幾米遠的白線後隻有零星幾輛車在等紅燈。
“小姨想騙我?”
兩人四目相對,男孩的眼睛框住她的身影。
“小姨說過的,家人之間沒有謊言。”
他的語氣包含著傷心,手指張開扣住她的手。
待兩人十指緊扣後才委屈地問:
“為什麼?”
“滴滴滴——”有人摁響車喇叭。
江冬月覺得自己斑駁的心也正在搖鈴。
為什麼忘記今天小孩值日?
為什麼在那時候會忽略他?
為什麼不說實話?
為什麼說到不做到?
家人之間沒有謊言,可為什麼誰也做不到?
“我不知道……”好多疑惑壓住江冬月,她怔然喃喃,心鈴震動過後又很快慌亂改口:“隻是些工作上的事,一時消化不過來才哭的。”
“還有,最近……有些忽略小遲了,小姨感到很自責。”
她把自己剖白開,發現開口說實話確實不難,隻是多少有些羞赧。
哪怕自己說謊是出於善意,可謊言被揭穿後她更害怕看到江遲失望。
江遲望著女人著急解釋時漲紅的臉,連忙彆過臉往前走。
對啊,江冬月不是會為了工作上的事哭鼻子的人,更不可能是被那兩個小屁孩弄哭的,能讓她掉眼淚的隻有家人。
他剛纔到底在想些什麼?
江冬月追上去,問:“小遲,你生氣了嗎?”
“……”男孩沒應。
“小姨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我……”江冬月伸出手要拉他。
【笨蛋。】
江遲張嘴輕聲罵了聲,他收斂住嘴角抑製不住的笑意,回頭時換上一副沮喪的神情:“我隻是覺得幫不到小姨什麼忙,在氣自己而已。”
“不過……”沒等江冬月反應,他眼睫動了動,還是沒忍住說出心裡話:“小姨為了我哭,我很開心。”
“這是什麼話?”江冬月疑惑,又不由失笑,莫名鬆下心神。
江遲哼哼兩聲,重新與她十指緊扣,並肩而行:“反正不是謊話。”
江冬月說自己再不會說謊後他握得更緊,近乎嚴絲合縫。
江遲想起女人買回來的故事書裡提到的匹諾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哦,忘了童話故事也是騙人的。
所以他說謊又怎麼樣?
但……
他偏頭看向江冬月。
這個女人的嘴不能用來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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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老婆們好久不見!分享一下好訊息!小島找到工作啦!!不過還在試用期,也不知道最終結果怎麼樣,但願能有個好結果吧(??????????????)
讓大家等急了,不好意思哦,以後週末不上班會存點稿子,以防不時之需(つ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