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我是你小姨 第84章\\t願望
失眠一夜,眼見天一亮,饑腸轆轆的江冬月頂著烏青的眼下樓買早餐。
她昨晚到現在一顆米都沒進肚,再不吃點東西估計得暈。
“冬月,你聽說了嗎?”老闆娘一臉神神秘秘地問她。
江冬月滿頭霧水:“聽說什麼?”
老闆娘身子往前傾,表情誇張:“今兒淩晨三六巷有個賣魚的進醫院了,哎喲,救護車到的時候隻剩一口氣了,估計難活咯。”
“賣魚的……”江冬月眉頭一跳。
腦海中浮現出江遲在工地拍魚的畫麵,男孩手起磚落,動作利落果斷,一下就把魚拍了個稀爛。
“是不是……”話到嘴邊,江冬月沒說出口。
“聊那個傻蛋啊?”老闆從外穿著人字拖走了進來,擠了擠眉,“我剛還遇見那條街的馬大爺。”
老闆娘立馬八卦地追問:“哎,人咋樣了?”
“說是汞中毒,就是那啥……哦水銀。”
“這家夥不懂從哪撈了一……桶死魚,沒先把……把人毒死先把自己……毒進鬼門關了。”老闆拿起一個包子放嘴裡,含糊道。
老闆娘一聽嘴一翹,罵罵咧咧道:“我就說這龜孫子家的魚不乾不淨,上回六嬸買了一條回去,孩子吃了都發高燒了!”
“他也不是啥好人,不然也不能把老婆孩子氣回孃家!”話說到後邊,老闆娘偷偷瞥了眼江冬月。
江冬月察覺到她的視線,擠出笑說:“我先回去了,家裡孩子還在等著吃早餐。”
“哦,好,好。”老闆娘點點頭。
“現在那龜孫咋整,老婆也不在,誰伺候他哦?”
“鬼知道,沒準今兒他媳婦就回了呢。”
“回來乾啥?要錢沒錢,現在還半死不活了。”
“害,就是因為救不活了纔回來啊!”
“……”
聽著身後夫妻倆的議論聲,江冬月隻覺得遍體生寒,走回家門時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望著眼前的木門,她第一次如此懼怕將它開啟。
直覺告訴她顧大海中毒和江遲脫不了乾係,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害人?
如果一直放任他這麼下去,下一個開啟這扇門的人就會是警察吧?
躊躇了一會兒,江冬月纔拿起鑰匙開啟門。
家裡的擺設一如從前,可有些東西還是改變了。
江遲還沒起床,這幾天淩晨他一直外出,沒睡過幾頓飽覺,今天週末剛好可以賴床。
江冬月一個人坐在客廳吃完了兩個包子,之後就是沉默地望著窗外的樹看。
那裡沒有什麼馬蜂窩了,往下看隻能看到茂密的樹葉,寫滿了生機勃勃。
當太陽高高掛起,陽光從窗戶透進室內,江冬月確定了自己的選擇——
她要把江遲送走,送離她的身邊,送離這個家。
江遲起床時特意看了眼鬨鐘,10:36,對於習慣早起的江冬月算很晚了。
他開啟房門,果然看到了女人坐在沙發上發呆的身影。
他還在思緒怎麼開口時,女人輕聲道了句話。
她說:“小遲,過來吃早餐吧。”
“小遲”。
這兩個字一晚上沒聽,還怪有些想念。
江遲當然很樂意看到女人主動示好,他回過神後走了過去,咧嘴應聲道:“謝謝小姨。”
也沒計較包子涼了,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包子。
見他吃完包子,江冬月閉了閉眼,直視前方:“小遲,小姨希望你是個乖孩子……”
她的聲音很啞,感覺是被人掐著脖子發出的哀求。
江遲愣了愣,忽然有些想發笑。
江冬月啊江冬月,還慣會安慰自己。
他知道隻要自己說謊,一切都可以恢複如舊。
為了少走彎路,說謊又能怎麼樣?
五雷轟頂?老天爺來了他都能剝皮抽筋。
“小姨放心,我會是個乖孩子。”江遲望向江冬月的雙眸目光真摯,語氣誠懇。
江冬月並未與其對視,感受到男孩的眼神,她睫毛眨了眨,有些怔然。
換做以前,無論他說什麼自己都會相信,而現在……她的心彷彿一麵明鏡。
他又在說謊。
江冬月隻覺得胸悶氣短、呼吸不過來,留下一句自己要休息就回了房間。
一晚上沒睡,她的身體已經在發出警告。
江冬月吃了兩顆安眠藥,等藥效發作才終於睡著。
江遲沒去打擾江冬月休息,看她的臉色就知道這女人昨晚失眠到現在。
給江冬月睡個覺,這點良心他還是有的。
吃過早餐江遲開始收拾起屋子,把昨晚沒吃的飯菜倒了,洗了盤子。
等江冬月起來,他再賣個乖,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把能乾的活都乾了個遍,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他看了眼江冬月緊閉的臥室門,拎起垃圾袋下了樓。
扔完垃圾江遲並沒有返回小區,繞路到了三六巷,巧合的是在門口看到了被三兩鄰居圍住的顧大海媳婦兒梅娟。
她今早坐高速回的烏市,這會兒看起來還是風塵仆仆。
馬大爺拍拍腿,看著就著急:“哎喲,沒救回來啊?”
梅娟一把鼻涕一把淚:“醫生說是腎功能衰竭,前一秒剛說完難活,下一秒人就沒了……”
“你也彆難過了,家裡還有兩個小的呢,收拾收拾照樣過日子吧。”楊大娘摸摸她的胳膊,安撫道。
“我早說了叫他不要亂去那些工廠邊的臟池子撈魚,他就是不聽,好咯,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帶娃娃嗚嗚嗚,我乾脆也去死了算了!”提到孩子,梅娟哭得更加崩潰。
“莫哭了莫哭了,這些喪氣話也不要講!”
見兩個娘媽都在安撫梅娟,馬大爺撓撓頭說道:“說來也奇怪,你說魚泡在池裡那麼久都沒得事,咋就活到今兒翻肚皮了呢?”
還硬生生就把人毒死了。
“對頭對頭。”這麼一說,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到底咋滴事?”
“……”
梅娟一聽這話,臉色變了變,之後又繼續哭道:“蒼天爺啊,我就應該在大海認錯那晚回來,不叫他傷心到自己毒死自己,蒼天爺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就沉默了。
梅娟把家裡頭錢都捲走、孩子也帶走,這顧大海外表看著正常,估計心裡也不好受,一晚上沒想明白就下毒把自己搞死了。
家事難斷,外人也不好說啥。
梅娟還在哭,嘴裡一個勁說自己錯。
江遲望著她那雙搓紅的手,輕嘖了聲。
看來毒下少了,給人撿漏了。
……
梅娟原本並不打算殺顧大海,聽到這死胖子中毒了她就連忙坐高鐵回來了。
畢竟十幾年的夫妻情分,沒那麼好斷。
下了高鐵她一口水沒喝就著急打車到醫院,到病房時已經累得半死。
看到插著氧氣管的丈夫,再聽到醫生說的那句“還沒脫離生命危險,不過還是有希望,”她隻覺得心裡難受,但並不想放棄。
是那幾條簡訊,讓她一下失了理智。
顧大海的手機原本在自個兒褲兜,後來醫生幫忙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裡。
“叮咚”一聲,有人發來了資訊。
梅娟用顧大海的指紋解了鎖,點進了微信。
看頭像她就認出了人,因為她過年就在那裡剪了頭發。
那女人比自己大兩三歲,當時一口一個妹妹地叫她,知道兩人名字都是個“娟”,還說乾脆認個乾姐妹。
【海哥,你咋樣呀?還好嗎?】
【你上回來我這兒玩還沒把錢結清,給你含雞兒又給你射了兩回進去,最少要給我300呀,你才給了200。】
【海哥,你要是沒事趕緊給錢啊,我是苦力活,不掙錢。】
【……】
看著一條接一條彈出的資訊,梅娟渾身都在顫抖。
以前去按摩店洗腳城找妹子,她還能安慰自己是那些女人年輕漂亮,自己比不過。
那理發店胡娟比她大了幾歲,臉又黃又難看,顧大海圖什麼?
這段時間也沒個電話,孩子整天都問爸爸去哪了!
“你這個不管孩子不管老婆的畜生,隻知道嫖雞婆啊啊啊!”
梅娟大聲嘶喊,眼球充血。
她書讀一半就跟著顧大海生娃,頭幾年爹媽都不認她這個女兒,一度沒有孃家回。
原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卻沒想到是嫁給了一個畜牲!
她一天天變老,身體一天天變胖,他的熊心豹子膽也一天天變大!
管不住,一年比一年難管得住!
錢是兩個人掙的,卻給第三人第四人花!
這種畜生……這種畜牲……
憑什麼讓他活著!
梅娟的內心被憤怒與恨意遮蓋,她伸出了手,拔開了氧氣罩。
顧大海的臉一點一點變紫,麵部抽搐,嘴巴抖動了兩下,看起來很痛苦。
梅娟回過神,慌亂地甩開手,卻聽見長長的一聲“滴——”
她心亂如麻,呆呆地大睜著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梅娟拿起手機,回複了一條資訊。
【他死了。】
說完把剩下的錢轉了過去。
……
江冬月又做夢了,不過這次不是噩夢,是一個難得的美夢。
夢裡爸爸媽媽並沒有因意外去世,姐姐也沒有離家出走,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後來她和姐姐相繼畢業、工作,姐姐與相戀多年的男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她做了姐姐的伴娘。
婚禮上,姐姐挽著爸爸的手走向新郎,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中交換戒指。明明姐姐纔是主角,可他們一家四口都哭了,尤其她哭得最厲害。
原來看到家人幸福真的會落淚。
又過了一年,姐姐懷孕了,她和媽媽時常去看望,為即將誕生的小寶貝買了很多衣服。
好在嬰兒服不分性彆,挑選起來沒有障礙。
懷胎十月,姐姐終於要分娩了,羊水破那天家裡隻有她在。
她又著急又害怕,流著淚攙扶姐姐坐電梯下樓,開車時眼淚都沒停。
很快全家人都趕到了醫院,他們聚在手術室外等待。
不知過去了多久,醫生抱著被布包住的嬰兒走了出來。
“恭喜你們,生了個女孩。”醫生這麼說。
江冬月望著女孩皺巴巴的臉,總覺得有些奇怪。
可這個夢太過美好,她並不想打碎。
“冬月,彆發呆呀。”
畫麵一轉,整潔的病房內一家人都在望向她。
“啊,什麼?”
江春蟬懷裡抱著嬰兒,笑眯眯道:“給你外甥女取個名字啊,你不是查了好幾天字典了嗎?”
取名字……
江冬月眼睫眨了眨,望著笑臉盈盈、一臉幸福的江春蟬:
“就叫……江願吧。”
她希望……
願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