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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我是你小姨 第83章\\t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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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會的……不是……”

雨越下越大了,回去的路變得泥濘起來,江冬月淌水過了河,被雨淋得渾身濕透。

緊握在手的雨傘成了擺設,未被開啟過。

回想起剛纔看到的一幕,她隻覺得可怕。

可怕的是這孩子為什麼偏偏是她的外甥……

跑到一半江冬月摔了一跤,後半段路隻能拖著腿走。

大雨澆頭,女人的身影看上去很蕭瑟。

“不可能……那……那不是……”江冬月口中不停地呢喃著,失魂落魄地在街道行走。

“砰!”

她在拐角處與一人相撞。

江冬月差點跌倒,短暫回神,驚慌道歉:“不好意……”

那人並未理睬她,步伐匆匆地離去。

江冬月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總覺得其有幾分眼熟。

回了一會兒,她終於到家。

一開啟家門江冬月就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悵然若失。

她想不明白,隻是過去短短兩個多小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就不應該出門,不應該去找江遲,這樣她就不會看到……

想起男孩凶狠的眼神,江冬月就忍不住冒冷汗。

難道周柯明會受傷真的是小遲計謀的?

難道小學的踩踏事故真的是他一手所致?

她竟然一直沒發現小遲的陰暗麵……

就算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呢?

她有能力教育好他嗎?

江冬月捂著臉,忽然覺得很無助。

女人扶著膝蓋站起身,走到靈堂看向江春蟬的牌位:“姐姐,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沒教育好小遲……”

江遲是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脈,是她重新擁有的家人。

她……真的要拋下這孩子嗎?

……

“汪汪汪——”

幾隻野狗成群結隊地跑進工地的灌木叢裡。

江遲把拍碎的魚用塑料袋裝起,之後開啟腳邊的玻璃瓶將裡頭的液體倒了進去。

他招了招手,大黑朝他走了過來,叼起了塑料袋。

“記得路嗎?”男孩額角的碎發不斷滴落下水,遮住了他的眉眼。

大黑揚了揚頭,沒回話就轉身跑了出去。它身姿矯健,一溜煙便不見了蹤影。

街道上的攤販、店鋪都已閉門,隻有寥寥幾人冒雨趕路回家,在這場大雨下沒有人有心留意其他。

大黑跑進一條黑漆漆的衚衕,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它從門縫擠了進去。

院裡擺著好幾個藍色大塑料桶,旁邊堆放著幾個集裝箱。

大黑跳上集裝箱再往上撲,爪子扒住桶沿,把塑料袋扔下水桶內。

水爭先恐後地湧入塑料袋,裡頭的魚肉散了出來,幾條大魚紛紛躍出水麵爭搶得之不易的食物。

“哎喲,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下這麼大的雨了?”

對門的馬大爺手忙腳亂地收衣服。

裡屋的楊大娘嗬道:“慢騰騰的乾啥呢,還不快收!”

這老東西光在裡頭看電視,一點也沒留意外頭下起雨,她買菜回來發現院裡的衣服全濕了,白晾了一天!

馬大爺賠笑:“我馬上!馬上!”

“哎喲!”

正收著衣服,眼前竄出一道黑影,嚇得他一屁股摔地上。

等眯起眼瞧,還沒瞧仔細那東西就跑沒影了。

“怪叫什麼呢!”楊大娘罵罵咧咧地走到屋簷下。

“婆娘,我剛纔看到一隻大黑耗子竄過去了,這麼大!”馬大爺比比手。

楊大娘隻當他老眼昏花,並不在意:“哪有耗子能長這麼大,趕緊收了衣服進來,等下你淋出病,我這個老太婆還得去照顧你!”

馬大爺把最後一件衣服收下,跑進屋簷。

“這雨下忒大……”他往外看了眼天色,嘀咕了一句。

江遲淋著雨行走在街頭巷尾,他的腳步很慢,顯得氣定神閒。

身後有細微的踩水聲,他麵色不變,拐進另一條路。

是一條死衚衕。

男孩仰頭看著高牆,消瘦的身形過分單薄。

一道陌生身影同樣來到衚衕內,對比他顯得高大許多,是一名穿著黑雨衣的成年男人。

江遲轉過頭,男人籠罩在寬帽下的臉看不清,但他能感覺到那人炙熱而興奮的目光。

“叔叔,你有什麼事嗎?”他一臉茫然地問。

男人向前了一步,開口的聲音沙啞得沙礫:“小朋友,下這麼大的雨還不回家可是很危險的。”

“是麼……”江遲低頭呢喃,擡頭時嘴角卻咧得很大,“對啊,不回家可是很危險的。”

“嗚……嗚……”

衚衕後不知何時冒出一群野狗,正死死盯著男人低吼。

男人的腳步釘在原地,望著眼前的男孩。

“叔叔,彆跟著我。”男孩仰頭,兩顆虎牙露出,如同野獸亮出獠牙。

“我和死在你手裡的那些小孩不一樣。”

“……”

在男人的沉默中江遲走出了衚衕,那群野狗仍未馬上離開,對著男人嘶吼了一陣才追上主人的腳步。

男人從衣袖中抽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用刀麵磨了磨指甲。

同類嗎?

真有意思。

看來又要繼續尋找獵物了……

天已經被烏雲遮得昏暗無光,道路的儘頭是家。

江遲推開家門,就瞧見江冬月坐在電視機前的靜默身影。

客廳沒開燈,女人的臉被電視機的光照得慘白。

“小姨,你是在等我嗎?”男孩皺了皺眉,心下有不好的預感。

他換了雙乾燥的拖鞋,走了進去。

看來讓這女人等太久,她擔心壞了吧?

“小遲,你去哪了?”江冬月轉過頭,猝不及防地問他。

“……”

女人空洞的眼神令江遲錯愕了幾秒,反應過來後他信手捏來地說謊:“我去倒垃圾了呀,然後想去買冰淇淋吃,沒想到半路下雨了,就在外頭躲雨……”

女人打斷他:“那怎麼現在又淋雨回來了?”

江遲的笑僵在臉上,他嘴角抽搐了下,之後笑容放大:“怕小姨擔心我,就跑回來了。”

“我確實……很擔心你。”江冬月斂下眼睫,眼底流露出幾分傷心,在男孩靠近時敏銳地往後退了一下,似乎在……懼怕他?

她的話音很輕:“我出去找了你很久,都沒……找到。”

聽她這麼一說,江遲才注意到女人微濕的發尾。

想起工地時的異動,他眼皮往上跳了跳。

啊,被發現了嗎……

沉默中唯有時針走動的滴答聲回蕩在空氣中。

“小姨,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嗎?”忽然,男孩彎腰湊近。

聲音近在她耳邊,低切地詢問,如同從地底傳出。

“……”

江冬月感覺心臟被一隻手牢牢捏住,她呼吸一滯,說不出一句話。

她不過隻想簡單試探一下,卻沒想到被逼入死路的會是自己。

沒等緩過神她的下巴就被人捏住了,男孩把她的臉掰轉過來,迫使她與之對視。

男孩幽深的眼眸近在眼前,江冬月瞳孔放大,眼睛流露出最真實的情緒。

江遲欣賞著女人眼中流露出的驚恐,臉微皺,擺出一副可憐的表情:“小姨,我們可是家人啊,家人之間是……沒有謊言的。”

他停頓,眼角滾出淚:“小姨,是……不相信我嗎?”

可這雙眼睛裡分明沒有悲傷,全是興奮。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江冬月大睜著眼,應激似地湧出眼淚。

為什麼不……繼續偽裝?

偽裝?

既然已經被發現,再偽裝毫無意義。

最後一隻蒼蠅在今晚就會死,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們。

這些天他也忍耐了很久,耐心將近消磨殆儘。

最重要的是他厭倦了戴著假麵生活的日子。

他是那麼渴望在江冬月麵前把自己剖開,露出肮臟、卑劣、殘忍的真我。

【她不能拒絕我,她應該學會接受我。】

男孩抓起女人的手貼近自己濕漉漉的臉頰,黑眸望著她:“小姨你不會拋棄我的,對嗎?”

江冬月如鯁在喉。

這無疑是道否定命題,也可能是道送命題。

“轟隆隆——”

窗外雷聲大作,電閃雷鳴。

“菜還在廚房,記得吃。”江冬月站了起身,選擇了第三解。

她慌忙進了臥室,快速反鎖起門。

江遲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感受著那裡女人手心留下的餘溫。

他嗤笑出聲,享受獵物死到臨頭仍故作鎮定的可愛模樣。

不著急,他相信她會想明白的。

畢竟江冬月是個心比豆腐軟的傻女人。

“哈……哈……”江冬月捂著胸口喘氣,她的胸腔起伏得很快。

她覺得自己正處於水深火熱的煉獄之中,往下則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究竟是領回了一個多麼可怕的……惡魔?

他現在隻是揮刀向彆人,有朝一日是不是就要……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她一定要維護好這個家,不能讓這個家毀壞……

江冬月惴惴不安到淩晨還是沒能入睡,她翻來覆去地想了很多,時而覺得哀淒,想不通自己為什麼那麼倒黴;時而覺得恐懼,害怕哪一天自己也躺在樓梯口奄奄一息;時而覺得愧疚,她竟然不知不覺間成為了男孩的共犯,讓那些受傷的孩子得不到一個真相……

她太過痛苦,心一直在絞痛,哭都不敢哭出聲。

痛到最後是茫然,不懂前路是哪個方向。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能再欺騙自己……

……

雨漸漸停了,路麵積了不少水窪。

馬大爺起夜上廁所,見對麵家裡還亮著燈忍不住犯嘀咕:“奇了怪了,咋這麼晚還不睡?”

也沒見請人喝酒啊,這都沒聲兒……

對麵這胖子老婆孩子都跑了,家裡隻剩他一個,彆是喝大了忘關燈了吧?

想不明白,馬大爺走了出去,隔著院門吆喝了一句:“大海,還不睡呢?”

“……”

無人應答。

馬大爺撓撓頭,躊躇了片刻推門而入。

院裡魚腥味衝天,除了幾個大水桶還堆著很多雜物。

“大海,喝大了忘關燈了吧?”

“你說你也是的,老婆都走了,還不省著點過……”他繞過水桶,往屋門走。

“啊啊啊啊啊啊——”

老街爆發出一陣尖叫,在寂靜深夜顯得震耳欲聾。

“吵啥呢,還讓不讓人睡了!”

“我明天還要早起擺攤呢!”

“……”

幾家人紛紛開窗罵道。

馬大爺踉蹌跑出,一張臉寫滿驚懼:

“死……死人了,顧大海死了!”

片刻後眾人跑下樓,跟著衝進門。

隻見正廳門檻倒著一副肥胖的身軀,男人口吐白沫,臉麵烏黑,外翻的眼睛隻有眼白。

“滴答滴答”,屋簷上的雨水往一隻水桶下滴,水麵蕩起漣漪,幾條死透的魚在翻肚皮,而雜亂的客廳桌上擺放了一大盤吃剩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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