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誰要和你隻做兄弟? 第80章 讓我抱一下
讓我抱一下
鄭榕的腳步頓了頓,轉眸看著孫紀年。
“不用了。”
晏珩在玻璃門外頭看到鄭榕已經出來,馬上就推門而入,“榕哥!”
走到鄭榕跟前,問孫紀年,“沒事吧?”
雖然按說,這也不是給鄭榕做什麼診斷,隻是進去聽醫生說容煦的情況而已。
但晏珩還是擔心。
沒辦法,他對鄭榕就是會擔心。
“沒什麼。”鄭榕當著蔣亮和孫紀年,也不想多說,隻對他們倆說道,“今天辛苦你們了,特意跑這趟。”
“不辛苦不辛苦。”蔣亮嘿嘿笑著。
孫紀年倒是笑眯眯道,“加獎金就行。”
還不等鄭榕答複,晏珩先點了頭,“沒問題。”
鄭榕眨眨眼看向他,“是你的生意嗎你就做主了?”
晏珩嘴角抿了抿,有些不好意思。
蔣亮笑道,“沒事兒沒事兒,是他弟弟的生意,他也能做主的。”
鄭榕瞥蔣亮一眼,這廝在俱樂部裡的時候,也不是這麼諂媚的性子。
但隻要一在他和晏珩跟前,總讓人感覺……跟皇帝跟前大太監似的。
鄭榕無奈得很。
蔣亮說道,“是了,說到你們那個弟弟,你們啥時候能去看看你們那個弟弟?我快瞞不住他了。”
晏珩發出個疑問的音節,“嗯?”
蔣亮道,“雖說每天忙於訓練比賽的,但孩子到底是個網癮少年啊,成天網上衝浪的,沒有什麼不透風的牆。”
“他好像看到泥石流的訊息,還有你那些短視訊了,鄭總。”蔣亮歎了一口氣。
蔣亮唯一慶幸的就是,起碼現在還有比賽和訓練的壓力在摁著晏梟,再加上他也清楚兩個哥沒有什麼危險。
所以還能摁得住,不然估計早就飛出基地來了。
鄭榕笑了笑,“改天去看看他。”
蔣亮道,“買點兒好吃的吧,最近孩子們為了比賽熬得不輕。”
“行。”晏珩點頭。
蔣亮和孫紀年沒逗留太久,畢竟是比賽季,他們都得駐在基地裡,今天已經算是破例了。
他們離開之後,晏珩就帶著鄭榕走回了車位去。
兩人坐進車後座,司機知道他們有話要說,馬上就下車了。
車門一關上,晏珩轉眸看著鄭榕,“哥哥,醫生怎麼說?”
鄭榕心情其實不好,或多或少因為先前醫生說的那些內容受到了影響。
可是在聽到晏珩的這聲哥哥,好像那些情緒,又一點點被從泥淖中拉了起來。
鄭榕看著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過來讓哥哥靠一下。”
後排座位中間隔著個高檔的杯架扶手,其實很杠著,鄭榕雖然這麼說,其實也沒法靠到他肩膀上去。
所以鄭榕也隻是這麼一說而已。
但在庫裡南寬敞的後排,晏珩直接起身,幾乎是單膝跪在鄭榕跟前,張開了手臂。
這個姿勢,讓鄭榕的心臟,都頓時狂跳了起來,他聲音微啞,“乖乖……”
鄭榕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往前傾身,將自己的額頭,擱在了晏珩的肩膀上。
好像先前心裡所感覺到的那些情緒,宛如冷雨般,而現在,有人輕輕為他撐開了一把傘。
“嗯,在呢。”晏珩擡手在他腰背拍了拍。
鄭榕知道晏珩這個姿勢肯定很不舒適,但他實在是覺得太安心了,所以,就不想讓晏珩挪開。
便就著這個姿勢,打算開口了。
而晏珩也沒打算挪開,依舊這樣近乎單膝跪在他麵前。
又問了句,“醫生怎麼說?”
“說了很多。”鄭榕靠在晏珩肩膀上,聲音低沉微啞,宛如流水淙淙,不疾不徐的,將從醫生那裡聽到的,都講給了晏珩聽。
醫生說,容煦的問題挺嚴重的,而且很封閉,她已經來過好多次了。
這才從她口中,將那些所造成她現在這樣狀態的事情的真實,大概拚湊了起來。
醫生說,雖然並不是絕無例外,但起碼他所見過的病人裡,能夠坦誠事情真實的,通常是小孩子和年輕人。
而年長者,倒也不能說滿口謊言吧,但他們習慣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來粉飾太平。
因為他們早已經習慣了那樣,來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做得沒錯。
所以很多時候,醫生需要從他們的話裡挑出那些真實的部分,慢慢拚湊,才能逐漸接近真實的模樣。
容煦也不例外。
二十多年的偏執,如若不是因為在乳甲外科張醫生那邊,她始終不同意手術和治療她甲狀腺的病症。
張醫生看出她可能在心理上有點什麼,讓她來後麵這精神心理科看看的話。
容煦可能再過二十年,也不會走進這裡。
就連讓她來這裡時,容煦都充滿了抵觸。
她那時候就怒罵張醫生。
“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不想治病是因為我有精神病?!我看你纔有精神病!你們當醫生的想錢想瘋了吧!”
而張醫生是真的有醫德,不僅沒有生氣,還很溫和地勸她。
“隻是叫做精神心理科而已,睡眠有問題他們也能治療,你不是說你睡眠不好麼?可以去找他們吳醫生,他治這個厲害,你去找他看看。”
“你可能就是因為睡眠不好,所以情緒不好,纔不願意治療,說不定睡得好了心情好了,就想通了呢?不管怎麼樣,沒有哪個醫生願意放棄患者,去試試吧?”
“就算你真的不願意手術治療,睡眠好了起碼日子也能過得舒心些呢?”
大概就是張醫生這毫無芥蒂的話,說服了容煦。
她習慣了對人惡語相向,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這樣。
但張醫生沒有對她生氣,以至於她去找吳醫生的時候,對吳醫生的態度還挺客氣的。
吳醫生說,她可能因為之前對張醫生很不客氣的那些話語,內心裡是愧疚的。
所以她對吳醫生時又比較客氣,可能是不想讓吳醫生覺得她是張醫生給他添的麻煩。
矛盾又複雜的人。
吳醫生說了那些舊事,從她自幼在家裡就是不受寵的女兒開始講起。
因為生在一個家庭條件很不錯的,但是卻非常思想迂腐古板,重男輕女的家庭裡。
她習慣了被父兄擺布,原本,和鄭源的婚姻,是她以為,家裡對她做過的最好的事,最好的安排。
她覺得那時她的人生纔是真正意義上的開始,而且鄭源對她很好,給她家裡也諸多幫扶。
讓她在容家,很能夠揚眉吐氣。
人如果沒有得到過也就算了,得到過了再失去,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可是,離婚不是她自己提出的嗎?”晏珩其實腿已經麻了,但他還是保持著原本的姿勢,沒有變化。
也並沒有覺得有多辛苦,鄭榕小時候受過虐待,所以對疼痛耐受度很高。
而晏珩小時候,被父親各種體罰和變相體罰,罰跪罰站的次數簡直數不勝數。
所以對於這種保持固定姿勢的動作,很能忍。
鄭榕聽到晏珩這話,輕輕歎了一口氣,先前他也是這樣問吳醫生的。
離婚是容煦自己提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容煦當時鬨離婚鬨得很凶,要帶孩子走。
“說她其實那時候是希望以離婚來要挾我爸,或者說,是以我來要挾我爸,其實也就是希望和我爸能發展感情。”
“我爸根本就不碰她,到什麼程度,她和我爸之間最親密的舉動,隻有去兩家應付長輩時,挽個手。”
“她知道我父親將我看得很重,所以想要以要帶我走,來要挾我父親。”
“但其實就鄭源的性格,他本來就覺得,給不了容煦想要的感情,所以在其他方麵,就更想遷就她,於是同意了離婚。”
容煦其實沒那麼想離婚,但又下不來台,性子裡又有著倔的成分,就隻能咬著牙硬離了。
她那時候或許,有想過通過鄭榕從中斡旋,好讓父母能夠複婚。
可是鄭榕沒能做到。
鄭源也覺得離婚對容煦更好,她還年輕,又有錢,容家也不再能約束她。
她無拘無束,大可以去找一個能和她真心對真心的人。
就更加不可能往複婚的方向想了。再後來,淩秩就出現了。
容煦的期望終於被徹底粉碎。
很多情緒,就日漸扭曲了。
“她對我的怨,不僅僅來源於對我父親和淩秩的恨的遷怒而已。”
“可能還因為,我當初的存在,竟然沒能讓我父親拒絕離婚。也可能還因為,他們離婚之後,我沒能從中調和,讓他們複婚。”
“而她後來不想做出任何改變,不想要緩和與旁人的關係。是因為她心裡就是完全悲觀的,一切好的,都不屬於她,隻要一變好了,她就會失去。”
“那麼還不如繼續壞著,她不要了。”
容煦不願意治病,應該也是因為這種純然的悲觀。
“那現在要怎麼辦。”晏珩問,“醫生說了嗎?”
說實話,晏珩根本不關心容煦以前慘不慘,有多慘。
他並不在意。
他在意的,隻是容煦現在這樣的狀態,會不會對鄭榕造成影響,造成多大影響。
鄭榕歎了一口氣,在他肩膀上歪了歪腦袋。
“醫生說,像她這樣,已經拖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乾預的,心理定勢在那裡,疏導已經很難有什麼太好的效果了。”
“所以建議她先服藥,我在她家裡時,看到那些藥瓶了,應該就有吳醫生開的藥。”
晏珩聽了這個,好像也並不是很關心,隻問了一句,“醫生沒有讓你一定要和她去接觸吧?”
他隻關心這個而已。
鄭榕想了想,說道,“那倒沒有。”
吳醫生甚至沒有提什麼要他去與容煦交談或者開導的話題。
一句都沒有。
現在想想,吳醫生大概也清楚,鄭榕可能也不適合去開導容煦什麼吧。
誰能要求一個受害者,去開導加害者呢?但其實在社會中,這種受害者開導加害者的情況,很多存在於親子關係裡……
“那就行。”晏珩放心了,“那你不用多管了,這事兒我讓人處理吧。”
晏珩知道,如果鄭榕想讓人處理也不是處理不了,但各種訊息肯定少不了往鄭榕耳朵裡跑。
晏珩壓根就不希望讓他再聽到這些鬨心的事兒,自己來讓人處理,連一個字的訊息,都不用漏到鄭榕那裡去。
晏珩甚至已經開始打算,讓鄭榕去良亭村,忙活他那宣傳非遺的短視訊內容拍攝工作去。
其實ys建設的那些人,已經將村屋修繕得差不多了,鄭榕想要去已經可以去了。
但晏珩把訊息壓了下來沒讓鄭榕知道,也是希望他能在江城多養養。
而且晏珩讓他們繼續留在那裡,幫著重建陳師傅的房子呢。
也是希望到時候鄭榕去的時候,看到陳師傅的房子也被重建差不多了,算是個驚喜。
但現在,晏珩覺得還是讓榕哥去良亭村吧。
“乖乖,我沒事了。”鄭榕看得出晏珩的擔心,伸手輕輕摸了摸晏珩的後脖子。
但晏珩一直沒動,鄭榕坐直身子看向他,“怎麼了?”
晏珩臉色不改,一本正經,“腿麻了。”
鄭榕半摟半抱的將人扶到了旁邊座椅,輕輕給他捏著腿。
腿麻過的人就懂,腿麻之後,不碰還好,一碰,那家夥,萬蟻噬心……
鄭榕的手指在他腿上一捏,晏珩薄唇緊抿,鼻子裡輕輕一聲低哼。
鄭榕唇角噙著笑,繼續垂眸給晏珩按摩腿,低聲道,“彆這麼哼哼,再哼硬了。”
晏珩聽了這話,眼睛驀地睜了睜,定定看著鄭榕,“榕哥!”
鄭榕垂眸笑而不語,手用了幾分力,捏得晏珩隻能又抿緊了嘴唇。
原本鄭榕還說今天要去趟公司,結果根本沒去成。
忙完醫院這邊兒,都已經午飯時間了。
兩人一起去禦宴吃午飯。
禦宴是晏家生意,很高檔的酒店,價格貴得一批,離ys還遠,晏珩平時也不愛來。
剛到還沒點菜,就接到了鄭源電話,鄭源聲音溫和,“辦妥了嗎?”
“差不多吧。”鄭榕說道,但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所以就沒細說。
“現在在哪兒呢?”鄭源又問。
“在禦宴吃午飯。”鄭榕答完,剛想問問父親和淩秩釣魚釣得怎麼樣了。
就聽到那頭淩秩的聲音道,“好好好,我們已經下高架了,現在馬上過來,我們見麵再說。”
淩秩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先幫我給你爸爸點一份乾煎魚和竹笙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