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星 第19章
冬天的門窗緊閉，教室裡麵暖烘烘的，和外麵的氣溫儼然天差地彆。
趙卓不知從哪裡聽到的小道訊息，大肆宣揚今年學校要舉辦元旦晚會，班裡瞬間躁動起來。
一個男生問，“放不放假啊？”
趙卓聳聳肩，賤嗖嗖道：“肯定不放啊，想要又要啊。”
周圍的人聽見不放假，興致頓時少了一半，異口同聲地嘁了一聲，隨即散開去乾自己的事情。
趙卓往自己位置上走，經過孫藝的時候，她伸腳輕踢了他一下，“真開晚會啊？彆不放假，晚會再不開，小心班裡麵的人對你群起攻之。”
畢竟不放假，看元旦晚會是唯一的樂趣了。
“都說是小道訊息了。”趙卓往她桌子上一靠，逗弄似地挑挑眉，“再說了，我被圍攻的時候可以拉你擋一下，還能為我爭取逃跑時間。”
孫藝冷哼一聲，施捨他一個不屑的表情：“我和他們一起打你。”
趙卓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打傷我可要負責的。”
孫藝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被他這一個動作給賭了回去，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神色頗為不自然。
戚夏恩聽著周圍吵吵鬨鬨的聲音，關注點不在元旦晚會和假期上，她想的是宋愈舟的生日。
他的生日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也就是跨年的那一天，戚夏恩想給他過一次生日。
趙卓傳的那個訊息，沒過兩天就被證實是真的，因為班裡麵有幾名特長生被叫去排練節目。
上一年的元旦學校沒有舉辦什麼活動，這次是換了個校長，可能比較注重人文關懷，要舉辦這個晚會。
戚夏恩最近幾天一直在絞儘腦汁想送宋愈舟什麼禮物，既不會太貴重讓他有負擔，也不會顯得太潦草。
想了幾天，也沒有什麼頭緒，戚夏恩隻好向孫藝尋求建議。
她倒是很利索地給出了一個答案：“手錶啊，多好。戴在手上，宋愈舟一看見它就能想起來你。”
手錶？聽她這樣說，戚夏恩覺得也不錯。
元旦的前一週週六，戚夏恩去了當地商場的一個手錶專賣店，店員小姐姐笑著迎上去：“你好，需要看些什麼呢？”
戚夏恩：“你好，我想要看一下男士手錶，就十七八歲年齡帶的。”
小姐姐應了一句好的，引著她來到男士手錶其中一個展示台，推薦了幾個符合戚夏恩要求的手錶。
店裡麵的led射燈在手錶上投下燈光，手錶的邊框和表帶泛著光澤，看起來都很不錯，但戚夏恩覺得那些都不適合宋愈舟。
戚夏恩婉拒掉，又在展櫃內繼續挑選。
當看到一個黑色小正方形表盤搭配上同色係皮質表帶的時候，戚夏恩毫不猶豫地把它給了買了下來。
黑色，內斂，深沉，很符合宋愈舟的氣質。
戚夏恩把裝著手錶的手提袋放進書包裡，從店裡麵出來，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粉色，是天上晚霞映出來的。
她看著天上那各種奇形怪狀的雲彩，想起來一句詩——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戚夏恩想到這扯了扯嘴角，拍了一張天空的照片發給宋愈舟，紅燈變綠，她收起手機走過路口。
“在乾嘛？”手機提示音響了，是宋愈舟發過來的資訊。
戚夏恩回道：“在走路。”
戚夏恩暗示著。
她走到一個書店裡麵，看著備注的名字和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不斷變換，最後發過來一句：“我也是。”
看到這句話，戚夏恩知道宋愈舟已經明白了她的暗示。
她想著平時一本正經的宋愈舟打出這句話該是什麼樣的，不小心在安靜的書店裡麵發出一聲突兀的笑聲，對上彆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尷尬地收回笑。
逛了一會書店和一些賣手工diy的材料店，買完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後，戚夏恩打車回了家。
戚國安和周映不在家，戚夏恩光明正大地拿著禮物回了自己房間。
距離宋愈舟的生日沒有幾天了，時間很趕，平時除了正常生活，剩下的時間都在勾毛線玩偶。
戚夏恩之前也沒做過這種手工，隻能找視訊教程來學習，開始的時候勾得很慢，也經常錯要解開重新勾。
如果不是因為送給宋愈舟，她早就放棄了。
元旦晚會七點開始，因為禮堂位置有限，學生都在教室看直播，教職工則在現場觀看。
這樣一來，就給了一些人渾水摸魚的機會，小情侶趁機換位坐到一起，當然還有故意惡心人的，就像趙卓。
他和孫藝的同桌換了位置，坐到她旁邊。
戚夏恩揉揉痠痛的手腕，看了一眼宋愈舟，想著該怎麼把生日禮物給他。
隨著教室的燈光關閉，晚會也正式開始。學校把時間掐得很準，不出意外，這個會同晚自習一起結束。
在戚夏恩走神之際，教學樓內爆發出一陣笑聲。回過神看了一眼螢幕，原來是在演小品。
她又側頭看了一眼宋愈舟，他沒有看節目，而是在看她。
距離晚自習放學還有半小時的時候，校外有好幾處放起了煙花，一個接著一個直衝夜空，到達最高點，隨著一聲響，向四周發散出絢麗的線狀線條。
現在正是主持人主持環節，說著賀詞，漆黑的班裡，大家都看向窗外的煙花。
戚夏恩拽了拽自家同桌的袖子，湊過去小聲道，“宋愈舟，要不要和我逃剩下的晚自習？”
黑夜掩蓋住他眼裡的笑意，宋愈舟說好，兩人拿著包從宋愈舟旁邊的過道一前一後離開。
出了教室門，戚夏恩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拉著宋愈舟沿著連廊跑向另一棟教學樓，煙花忽明忽暗，照亮兩人一側的臉。
兩人爬樓梯到頂層六樓天台，靠著欄杆，凜冽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吹著，戚夏恩看著他，眼睛裡映著空中的煙火：“宋愈舟，生日快樂。”
宋愈舟沒想到戚夏恩是帶他來過生日，驚詫之餘隻剩溫暖。黑發被風吹得淩亂，可他全然不顧，所有的目光都隻在她身上。
“生日禮物，不能拒絕。”戚夏恩從包裡拿出來那個手提袋，取出那塊手錶，“手拿出來。”
宋愈舟非常順從地伸手出去，袖口因為他這個動作上跑，露出他冷白骨感的手腕。
戚夏恩給他帶在左手手腕上，調著表帶長度，試了幾個不同的表帶孔，才找到一個最合適的。
“好了，你看看。”
宋愈舟看著，莫名覺得心口又悶又賭，“謝謝，我很喜歡。”
戚夏恩滿意地笑了笑，又從包裡拿出來仿照他的模樣做的毛線玩偶，在他麵前晃了晃，“這個是我自己做的，可愛吧，就是時間不夠，隻做了一個二十厘米的。”
宋愈舟聽她說著，她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可他喜歡聽她說話。
“等我有時間，再弄一個大的。”戚夏恩把那個玩偶塞給他，又從包裡麵掏出幾件玩偶衣服，不停地說著：“你看，這是我給它織的衣服，你平時可以給換著……”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被一股力量扯過去，然後落入他的懷抱，他微微彎著腰，下頜放在她的肩上。
他的掌心貼著她的後腦勺，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像是極為珍視。
她的臉貼著宋愈舟的側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不穩的氣息。
宋愈舟這是主動抱了她？
他居然主動抱了她！
她愣怔了一兩秒，認識到這一點，忽然就進入了一個極度興奮的情緒中，擡起手環住他的腰，收緊。
這一刻，兩人的心跳聲壓過煙花的聲響。
片刻後。
宋愈舟放開她，稍微拉開點距離，聲音低啞，“做這個東西手累不累”
“累。”戚夏恩擡起胳膊，手自然地垂下，顯得有點可憐巴巴的，“眼要瞎了，手也要斷了。”
宋愈舟把那個玩偶和戚夏恩手裡的衣服放在他自己包裡，雙手捧著她的臉，“閉眼。”
戚夏恩閉上眼，感覺到他乾燥又溫暖的手在輕揉她的眼睛，一會兒又揉她的手腕。
“宋愈舟。”戚夏恩拉住他的手，睜開眼睛，“那個蛋糕不方便帶，我沒有買。不過等以後，我給你再補個。”
宋愈舟對這個倒是無所謂，伸手整理一下她被風吹亂的發絲，“蛋糕不是必需品，你纔是。”
戚夏恩稍微平靜下來的情緒因為他這一句話再次返上來，她覺得自己飄飄然，像是浮在雲層上一樣。
“宋愈舟，”戚夏恩把聲音放的很輕，“如果一開始是我先喜歡的你，那我現在是不是可能抱不到你了？”
他聲線微沉，認真回道：“不會有這個前提，在你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你。”
他的這個答案出乎意料，卻帶給她意料之外的開心，而後戚夏恩無聲地笑了笑，“嗯。”
元旦晚會的最後一個表演結束，主持人說——接下來各位同學可移步室外，觀看學校為大家準備的一個驚喜。
很多人因此從教室裡麵出來，有的出了教學樓，有的趴在連廊欄杆旁。
幾秒後，數道煙花綻放在空中，兩人在天台上的身影明明滅滅，綽綽約約。
底下人群熙熙攘攘，戚夏恩在夜色中仰起臉看他，許下她新一年的願望：“你的生日是跨年這一天，是今年的結束，也是明年的開始，我想讓你所有的苦難都被阻隔在這一年，不再如影隨形地跟隨你，願你從今以後的每一年都是一路平坦。”
說完，她又接著道，“新年快樂啊，宋愈舟。”
新的一年，希望你多點幸福。
“新年快樂。”宋愈舟說完，停頓了一會，帶著明顯的不確定：“明年，你還會一直陪著我嗎？”
戚夏恩毫不猶豫道：“會啊，你可彆想擺脫我。”
“不想。”
……
回到家的時候，宋愈舟又和任秋任若吃了生日蛋糕，過了一個簡單的生日。
房間內，宋愈舟把毛線玩偶和戚夏恩之前送的那個兔子擺放到一起。
兩隻玩偶顏色明亮，與他房間的暗色係色調十分不符，但卻減去了幾分沉悶。
就像她帶著明媚的色彩闖進他的生活中一樣。